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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多美景，故而屋里少待，总是贪看美景，处处都透着一股鲜活气。）
（除了各色鲜花，当然，这冬日也就只能看看花枝，六宫里最多的就是各色亭子，各有名目，瞧着倒也可人。）
（让人取了热茶，虽说不是多好，可我拿它是来兑奶子，顺带暖身，倒也不错。）
（一应用具往桌子上一摆，热气氤氲，人都暖和了几分。）

【凛冬将至，大雪三日。】
【北风呼号里自然又多了几家闭门不出，红蜡剪烛，倦熏风香。越是罕迹处，越要独去。旁人所避，尝谓吾辈所好。红裘罩身，隐有银丝滚线绘成一丹鹤模样，西府处，多仙山，琼阁错落，鹤从此中来。】
【矩池间，有阁临于池上，池水涸且冻结，上有霜白，启门入阁，水韵缭绕处正得一影，行言稍一怔笑到。】好心好性儿的姑娘，可否容我同享热茶？

（就着白烟袅袅，眉目亦是舒展，脸庞露笑，端的是心情舒畅。）
（倏尔，有女声响起，其音宛转，抬眉瞧了她一眼，眉目如画，伸手让坐，又倒了杯热茶与她。）
“不知道你爱不爱喝奶子，就没加了，东西在这——”
（点了点装着奶子的银壶，让她瞧个清楚。）
“你按着自己的心意来就是。”

【乍见，檀案相隔脑中只余四字，娇姿灵秀，眉眼间荡开一抹丽色，一壁解下红裘系带交付合璧。流眄去，案上银壶铜炉，一应具备，端的合人心意。听她一声妙音，恍然回神，翠眉含笑，侧耳细听。】我不爱喝那个，茶主清，乳主浓，一清一浊混杂了，味道就冲撞了。
【入席而坐，无意探眸一瞧她盏，颇有几分讪讪，柔荑摸了摸琼鼻尖。】我好像唐突了。【伸指勾壶，悬腕注水三分，柔荑捧着茶碗凑到唇前，只余下了一双明眸清灵卷荡着秋水连波，在外露着。眼睫微垂，神情专注而庄重，仿若再做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热茶入喉口，沉吟半响。】好茶。

（刀氏，这是个极少见的姓氏，在我为数不多的见识中，还从没遇过这姓氏的人，她是第一个。）
“没事，我自己瞎折腾的东西，总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的。”
（这法子还是很久之前从一个蒙古女人那儿学来的，暂且不论正宗与否，好喝与否，只我自己喜欢，便比什么都重要。）
“喜欢就好，我还怕怠慢了贵人你。”
（本是备着自己喝的，故而也不太讲究，自己人无所谓，别人就不一样了，内外有别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听旁人说，蒙古那边的人喜欢喝这个，叫做马奶茶。【一壁忆着府里崔先生的话，一壁娓娓道来。崔先生是府里不多的几位往来许久的西席，博闻强识，威严刻板有余而乐道不足。英眉稍扬，聆她后话，略有些许差异。我本以为，这样的满旗女子，或骄矜，或倨傲，三两句话对下来，从容、体贴大相径庭。】
怠慢如何敢说。你能请我，便已是情分。【一笑，想起今日缘由。】我本以为这样冷的天，又夹着雪，这里应是没人来的。没曾想，却遇见了你。

“他们那边加的或许是马奶，我这却是用的羊奶，想来味道该是不太一样的。你若受得了奶腥味，单尝尝羊奶也是不错。”
（大清这么大，各地的吃法都不一样，便是一样的食材，一样的做法，两家都能做出不一样的味道，这便是食物的妙处了。）
“横竖待在屋子里没事做，便带上家伙是出来看看景，喝喝茶。最差不过回去喝两天苦汁子，可能看到美景美人，也不亏了。”

【犹疑半响，仍是慎重的摇了摇头。莞尔勾唇，抚弄着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和润生温，抬首对上她的笑靥，英眉入鬓，桃眸盈光一睐，削葱瘦指竖起比至面前，微微一晃。】欸——罢、罢【眉儿也艳，眼儿也艳，娇淘情态，更似稚女无邪。】白白糟践了羊乳。何苦来哉。
【这阁子里实在无趣，无风、无雪、无花，幸而对面有她，便压不耐。听她言辞洒脱，明眸如露，凝结星子，颔首附和毫无做作。】这话说的极是！只是苦药汤喝不得，我倒宁愿病怏怏的挨两天，软榻上寻个妙处，也是好的。

【星回节时候，苍山便成了去不得的时候，四季神的手指拨过轮盘，却不能影响点苍半分。犹如神明，巅积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显其技。】
【我总多思，免不得想起洱海茫茫落雪，碧湖趋镜，苍山雄伟壮丽，山涧之中的玉带清溪定已然结成冰瀑，大理境内的一切，来自神祗，始于馈赠。】在我的家乡，这样的羊乳要做成乳扇，并着烤茶和核桃面，来招待顶尊贵的客人。
【合璧添了一盏清茶，只拿柔荑围拢了暖着柔软的手心儿，颔首一笑。】看来，偷懒这桩——比可比我更精啦！

（星眸眨了起来，透着疑惑，却又露出了三分的馋样。）
“你口里说的乳扇、烤茶，还有核桃面是什么？我只吃过核桃酥、核桃糕之类的点心。”
（新鲜的点心总是勾人心魄的，尤其是他后来说的招待顶尊贵的人，无端又为这吃食添了三分的美味。）
“其实哪次偷懒家里人不知道呢，左不过是宠着咱们罢了。”

【少时，人在南诏，五台莲花，鹤云三阳，苍山雪极美，滇池纫鱼，梅溪、绿玉都很美。】
【此刻提及大理，竟在宫室之中，两人谈笑对坐囚在一方居室之中，索性换了更为轻松地姿态，用闲情家常的口吻，细细续道。】我阿爹阿娘本算是白族，我小的时候也长在遥远的大理，旧时候听说叫南诏的。是不是很好听？这三味，本算作我族待客三道茶，一道苦、二道甜、三道谓之无穷。
正如人生在世，先苦后甘，回味无穷尽也。
【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心里虽然难免有些怅然，我本以为我一生将被庇佑的很好，有人免我灾、免我苦、免我流离颠沛，佑我喜乐安平。可是这样，大抵，也算不得回味无穷。】可是我却不喜欢苦，烤茶注沸水，香则香了——未免太苦涩！

“这寓意倒是好，也不知是谁第一个这么做的，想来是有大智慧的人。”
（人生就是如此，甜苦交加，回味无穷。虽然我还小，却也再听长辈们说古时，听到过这样的话。）
“苦有苦的好，有人就爱这苦。自然咱们这年纪，想来是品不出那苦的，还是闻着就好。”
（味蕾上的苦，有时候可以压制心里的苦。不过我们这样的家中宝，有几个会心里苦的？更多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