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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文《医本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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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看的一本小说,一直没找到结尾,前两天无意间竟然找到了,看到还有吧友想看这本书,就贴出来打发打发时间。
《医本不正经》作者:囡囝囚团
普通版文案:
名震天下的神农谷立了条奇怪的规矩:绝不收治顾姓男子。
偏偏,皇亲国戚九凰王一脉,也姓顾。
于是顾三公子为了解毒,盯上了看起来极其温善的神农谷弟子容焕。
本以为是只老实巴交的兔子,岂料这货心思颇重城府极深,却是只披了兔子皮的狼。
欢乐版文案:
马车赶路中。
顾三公子:二喜,两个故事来听听。
容焕:我是被绑架来的,除了治病,其他不管。
顾三公子弯起一个威胁感十足的冷笑。
容焕:……那好吧
沉思半晌。
容焕:从前,有个人绑架了我……后来他死了。
……
于是这一路再也没人要求容家小焕讲故事了。
虐心版文案:
他终于开始爱她。
……在她为他死去之后。
腹黑伪白兔VS傲娇冷美男 风格微欢脱
主角:容焕
配角:顾长惜、宁致、唐戬、顾君璟
其他:九凰、神农谷、顾氏


1楼2016-05-06 08:46回复
    一番穿戴妥帖,容焕出门恰巧撞见了高公子,他却穿得异常严实,且头上覆了一个乌黑的纱帽。
    “容姑娘见笑。”高公子拱手道:“高某自小碰不得牛乳,昨夜食点心不慎……眼下这副样子,实在见不得人。”
    他露出的手腕处都起了一层细密的红点,看来过敏得很是厉害。容家小焕觉着自己左右无事,不如尽一尽大夫的本分,便对他道:“这个容易,请这位小哥与我走一趟抓些药来,大约一日便可消退。”
    高公子却未马上答应,只是侧过身瞧了仆从一眼,那仆从顿了顿上前一步,躬身道:“愿听姑娘差遣。”
    “那就有劳容姑娘了。”高公子点头道:“高某先行一步。”
    大清早市集中便十分拥挤。
    容焕不太习惯与人前后而行,便请那仆从不必拘礼,待他走到身畔时才发觉此人身材修长,从前却未加注意,也可能是他无论何时都低着头的关系。
    “你叫什么?”她冷不丁问道。
    那仆从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起,顿了顿回道:“我叫阿三。”
    他的声音也十分醇澈悦耳,不似往日那般压抑,不过他本就话不多,除了必要的时候几乎从不开口。
    二人去医馆抓了药,一路上都是容焕在说,阿三偶尔会应一句,相处还算融洽。然回到客栈煎药时他却不见了踪影,容焕也未作深想,待得高公子晚间应酬归来,这便将调好的药送了过去。
    夜色已深,高公子只着一身中衣,外露的胸膛与面颊果然红点密布。他连忙起身道谢,领口又向下落了几分,现出一片结实的肌理。容家小焕客套了一番,眼睛不受控制的向人家不着衣履的地方瞄去,心思也渐渐歪到了别处。
    这身体若是能让她日夜研习探究那医术定可一日千里啊呵呵呵呵……
    大约是她的目光过于露骨,高家公子再次感觉浑身冰凉,赶紧对了角落吩咐了一声:“时候不早了,阿三,快送容姑娘回去。”
    于是她略带遗憾的回到房中,收拾妥贴后躺下静思了一会儿,发觉仿佛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又琢磨不出来,便也索性不再去想。
    次日二人继续上路。
    高家公子换了一辆舒适又宽敞的马车,里面被一张黑纱隔出了内外两层,甚至可平卧三人,显得十分奢华。
    容焕心中暗叹一声“败家子”,便淡定的爬了上去。
    高公子卧在黑纱后,淡淡唤了声:“容姑娘早。”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却似是病症加重了。容焕心下诧异,按理说服了她的药就算没有好转,也绝没有加重的道理,当下便要掀开帘子诊治,高家公子却是不肯。
    “眼下我这副样子,比昨日还要骇人,请容姑娘不要见怪。”
    “不妨事。”容家小焕自信满满道:“你伸只手给我就可以。”
    于是阿三在帘子后扶起高公子,缓缓伸出一只红点密布的手腕。
    容焕搭上三根手指,只一瞬便锁紧了眉头。
    这脉象看似平稳,却蕴藏着一种奇异的律动,十分罕见独特。
    她沉默了很久,手一直没有收回,黑纱另一侧的两人也一直没有做声。
    又过了半柱香时分。
    “高公子,你中毒了。”容焕收回手,面色凝重道:“还是一种我闻所未闻的奇毒。”


    7楼2016-05-06 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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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长惜拔出瓶塞,在高公子鼻子下面轻轻晃了晃,后者立时醒转过来。他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容焕与顾长惜之间来回的打量,最后竟然……脸红了。
      “属下竟然着了她的道。”他垂目颓丧道:“请公子责罚。”
      “毕竟是神农谷出来的,自然比一般迷香厉害得多,你也无需自责。”顾长惜沉声道,随即转向容焕:“这是我的护卫高守。”
      “你的护卫当然是高手了。”容焕撇撇嘴:“不知如何称呼?”
      高守忍不住道:“我确是姓高,单名一个守字。”
      容焕继续撇嘴:“你爹妈也忒不谦虚。”
      ……
      高守终于扶额:“不是手掌的手啊!是守卫的守!”
      当然,不管他是哪个守,这位高公子都用他的好身材欺骗了容家小焕纯洁的感情,是以她对他没有好脸色也是情理之中。
      “容姑娘且消气。”高守大约也感觉到了一丝怨气:“若不是神农谷有那奇怪的规矩,我和公子也不会出此下策。”
      你也知道是下策!
      “事已至此,”容焕冷哼一声转过身:“也不必再多说,咱们后会无期。”
      她拉开门就想开溜,哪只门才开了一条缝,身后不知哪来一股凉飕飕的风,霎时将她和门都利落的阻住了。
      “事已至此,我亦懒得绕弯子了。”顾长惜淡淡道:“眼下我需要你医治,在我病愈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
      容焕愣了一会儿。
      “这么说……”她挠挠头:“我是被绑架了?”
      “未必。”顾长惜弯起一个冷笑:“若你不答应,便会变成谋杀。”
      ……
      混蛋啊变脸好快!
      容焕努力平复了一下周身的鸡皮疙瘩,脑子里飞速转过几个念头。
      “那你动手吧。”她作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反正我死了你也活不成。”
      “谁说我要杀你,”顾长惜踱步到窗边,伸手摘下盆栽中的一片绿叶:“我若动手,当然就是整个神农谷。”
      他说得轻描淡写,甚至嘴边还噙着一抹嘲讽般的笑,可容焕丝毫不觉得他在开玩笑。
      “既然神农谷不肯医我顾氏,留着也是无用。”顾长惜将叶子轻轻丢出窗外,转过身道:“不过,你若真有办法解毒,作为诊金,钱财也好权力也罢,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真的吗?”容焕立时来了精神:“什么条件都行?”
      “自然。”他干脆道:“在这世上,九凰城给不起的还不多。”
      容焕不假思索道:“我要他!”
      她的手指直直指向在一旁双手叉在胸前看热闹的高守。
      一时间他和顾长惜都怔了怔。
      “……”高守后退一步,俊颜微微红了起来:“你……你要我干什么。”
      容家小焕很纯洁的道:“我想瞧瞧你的身子。”
      ……
      “公子!”高守一副被调戏的神色转向顾长惜,凄楚道:“属下可以为你卖命,但死也不会牺牲色相。”
      “这个好说。”顾长惜似是有些想笑:“你若医好我,十个高守都送给你。”
      “不用了十个忒麻烦。”她嘿嘿一笑:“我要他一个就行。”
      高守顿觉眼前一黑。
      容焕乐颠颠的瞧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活体穴位图,心中默念了数遍“师父在天有灵原谅徒儿呀有了这副身体定可医术精进让神农谷美名传遍九州不然全谷上下六十多口就要玩完”,然后便心安理得的伸出手:“再让我搭个脉。”
      这一次她看了足有一个时辰。
      容家小焕十分敬业,只要一涉及医术便迅速进入状态,对顾长惜俊美若仙的面孔和高守角落里无限阴暗的气息都全然无感。
      然后她蹙着眉站起身来,一语不发的回了房。
      “看来她也没法子。”高守严肃道,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失望。
      “便是有法子,她也未必会说实话。”顾长惜弯起一个冷然的笑:“这丫头诡得很,小心盯着。”
      “是。”


      9楼2016-05-06 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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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家寨地处山腰间,其山峰名为望岳。山脚下有一灵草郡,临上山之处又有一灵草县,县城不大倒极是繁荣,大街小巷都是收购贩卖山珍草药的商人,可见望岳山对这里的百姓有多重要。
        顾长惜一进县城便换去了绸缎华服,作出一副商人打扮,并且很自觉的将脸色涂暗,大约也知晓自己生得太过招摇。高守这次老实的扮作了护卫,可谓本色演出,只有容家小焕对自己的丫鬟身份不太满意。
        “容姑娘好福气。”高守一副“你捡了大便宜”的表情:“多少女子做梦都想做公子的丫鬟。”
        ……那是她们没被绑架呀!愚蠢无知的少女们如何能看清顾长惜隐藏在美色背后的蛇蝎心肠!
        容焕心中腹诽得爽,面上却作出一副顺从模样,老实的换了衣衫。
        如此一来,顾长惜摇身变作从南方来的俊俏客商,高守置备了算盘与账本等物,细节处丝毫不留破绽。
        唯一比较头疼的便是容焕不肯离身的药袋子,她研究了一番,索性将其塞进腰间,这便使得本就丰盈的身段更加圆润起来,配上她老实巴交的神色,倒很有几分丫鬟神韵。
        “此时二喜的名字便派上了用场。”顾长惜撩闲道:“这两个字与丫鬟真是再契合不过。”
        ……
        容焕笑了笑,心中已将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便在她认真思量要给他起个什么绰号之时,马车却缓缓停住了。她从车窗处看去,路边停着一辆载满布帛的马车,看样子是轮子坏了,正有人蹲在那里修理。
        一个模样周正的年轻人走过来拱手道:“敢问官人贵姓,欲往何处去?”
        “我家主人姓顾。”高守从善如流的答道:“到雷家寨做药材生意。”
        那年轻人大喜:“原来是顾官人,我便是雷家寨人,下山采购回来马车坏在了半路,还请官人行个方便载我一程,我可付路费的。”
        “路费便不必了。”顾长惜淡淡道:“请上来吧。”
        好在马车够宽敞,那年轻人带了家仆,容焕便顺理成章的滚进了黑纱后,跪在顾长惜旁边作丫鬟状。虽说他涂黑了肤色,但余下的美貌仍然很有杀伤力,容焕根本不敢多看,垂着头将茶砌好,然后便正襟危坐听几人闲话。
        一来二去的交谈间,这年轻人竟然就是寨主之子雷放,旁边相貌普通的人便是他的家仆纪允。容焕登时有种红烧肉自己跳进碗里来的感觉……正愁混不进去呢,向导便乖乖送上了门。
        有了雷放与纪允,进入雷家寨的过程便十分顺利。为了感谢顾长惜,雷放执意让他住到自己家里,这厮假意推拒了一番也就同意了,当下便有家仆上前来领着他们安顿,于是容家小焕遇到了丫鬟身份带来的第一个难题。
        谁规定丫鬟要睡在主人外间随时伺候的啊混蛋!
        高守住在隔壁,又露出了那副“你捡了大便宜”的表情,容焕忍住了揍他的冲动,不断宽慰自己比睡野外好多了,大不了在床边洒一圈药粉,这才稍微平衡了些。
        然顾长惜的神色比容焕没好哪去,仿佛比她还要不愿,于是容家小焕反而心安理得起来——一切让敌人不愉快的事情都是好事情!
        她将物事都安顿整齐,正觉得有些肚饿,便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
        “快来人呀!有人上吊了!”


        12楼2016-05-06 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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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饶是容焕已经猜到了几分,进屋时却仍吓了一跳。
          死的是元婆,她在客房中悬梁自尽,桌上照例留有一封说自己犯有滔天大罪的遗书。已有人通知雷印和雷放,而柳氏见到元婆的死状,呆愣半晌后,竟然疯癫的笑了起来,大约是受刺激太过导致了精神失常,下人们围在外面窃窃私语,都说是雷燕儿的冤魂作祟,现场乱成了一团。
          雷放赶到后,先去安抚众人。雷印则考虑的周全些,首先去问柳书的意思。可惜柳书心不在焉,且还时不时的偷瞄顾长惜,那副畏缩的神情与半个时辰前嚣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容家小焕心下大为好奇,即便顾长惜是九凰王的儿子,那也不过是个王公贵族,虽然身份尊崇,却也不至于让柳书怕成这副模样,难道那块凤凰玉佩还有什么别的含义……她脑中掠过几个念头,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气味,似乎在哪闻过。
          柳氏被两个人架着,正要送出门去,经过雷放身畔那一刻,她忽然激动起来:“是你!你要给你娘报仇,你杀了阿俏、雷英、元婆……是你做的!全都是你!”
          “佩如!”雷印露出一丝怒容:“你冷静些,放儿今日一直与我在一起,如何杀害元婆!”
          “不,是他!就算不是他,也是他派人做的!”柳氏抱着头尖叫道:“你把他抓起来,不然他还会杀我——”
          “快把夫人带走。”雷印转过身,下人们手下发力,直接将柳氏抬了出去,过了院门仍然能听见她的尖叫声。自始至终雷放都未说什么,顿了顿走上前道:“爹,母亲只是被近日之事吓到了,孩儿不在意,你也莫放在心上。”
          雷印叹了口气,似想说些什么,然大约觉得在场闲杂人等过多,便敛了表情微微颔首道:“你明白便好。”
          这场面十分父慈子孝。
          容焕微微眯起眼,瞧雷放生了一副端正忠义的相貌,倒真不似是那暗中害人之辈。然纪允之死太过蹊跷,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动机也十分契合……她略一沉吟,又偷瞄了一眼旁边的顾长惜,顿时觉得释然了:这金玉其外的家伙还不是一副蛇蝎心肠,可见皮相这东西果然是不可信的。
          见顾长惜与容焕站在一旁没有言语,雷放走过来安抚道:“让顾官人与二喜姑娘受惊了,本该好好招待几位,奈何……唉。”
          “雷公子不必客气,”顾长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有许多事要忙。”
          这话说的极有双关之意,雷放却似没有听懂,只是礼貌的点点头:“这地方我得叫人打扫一下,还请顾官人先回房休息。”
          的确,若柳书要查案,有他们这些外人在场定然不方便。顾长惜也未拒绝,似笑非笑的瞧了柳书一眼,这便施施然离开了。
          容焕紧随其后。
          一路顾长惜都没有言语,气氛有些奇怪。眼下已是入夜时分,衣服却是洗不成了,她手中还攥着那块凤凰玉佩,想了想还是将其原样塞进怀中的衣服里,小声道:“雷放有不在场证明,难道他有帮手……或者我们都想错了?”
          晚风徐徐间,他脚步顿了顿:“你怎么不问我那块玉佩。”
          “有什么好问的。”容焕耸耸肩:“你若想让我知道,自己便说了。若不想让我知道,那问了也是白问。”
          顾长惜似是笑了笑:“二喜果然是个聪明人。”
          容焕也不跟他客套,略一沉吟道:“那么……柳书是发现你的身份了?”
          他并未回答,二人已走回了客房的院子。高守迎上来,向顾长惜行了个礼,低声道:“公子,玉佩——”
          顾长惜摇摇头,面色有些肃然:“他看见了。”
          容焕不明所以,高守叹了口气:“还是晚了一步。”
          原来方才顾长惜及时出现,是来追回这块玉佩的,看来此物确实大有文章。容焕嘴上说不想知道,心里早就好奇得忍不住了,于是便旁敲侧击道:“他看见了……会怎样?”
          顾长惜弯起一个冷诮的笑:“你也看见了,怎么不想想自己会怎样。”
          她想起柳书怕成那样的神色,后背炸起了一片毛:“我眼神向来不好,上面是只芦花鸡咩?还雕得挺好看。”
          ……
          仿佛说得越多死得越快的样子……


          22楼2016-05-06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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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帘子被掀了开。
            容焕跳下车来,子桑立即过来挽着她的手臂:“姑娘可叫我好等。”
            “你怎会在此?”她亲热的摸了摸他的头,子桑眼珠儿转了转,压低声音道:“我接到姑娘的信,知此处是姑娘从雷家寨回九凰的必经之路,便在这里等了。”
            容焕瞧见子桑的眼神,心知他有些话不便在此说,也就没有细问。
            “不过高公子怎去赶车了?他的仆人呢?”子桑打量了马车半晌,最后直勾勾的瞧着顾长惜:“这美人儿又是谁?”
            容家小焕忧伤的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
            这厢主仆二人一派亲热,那边三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便有些诡异。
            “你身畔竟带了个姑娘。”那人隔了数尺饶有兴致的打量容焕:“老三当真是出息了。”
            顾长惜淡淡道:“你怎会在此?”
            明明与容焕同样的言语,却透了一股疏离之意。那人哈哈一笑:“自然是截了你的书信。”
            “血凰卫的书信你也敢动。”顾长惜冷笑一声:“胆子倒是越发大了。”
            “没没没,血凰卫岂敢招惹,不过你的信送到神农谷之后,我就顺便瞧了一眼,然后……”他压低了声音:“然后跟着这位小哥在这里等了几天。”
            容焕耳朵一直竖着,陡然听他低了声音,便转过了脸。那人与容焕目光一撞,便嬉皮笑脸的走过来,目光不住上下打量:“老三竟喜欢这一种。”
            她面上一红,正欲辩解两句,忽见那人伸出手来,在她的脸上使劲儿摸了一把:“果然柔嫩水滑。”
            “哪来的登徒子——”子桑大怒正欲发作,容焕却急忙将他拦住。方才此人伸手,已在他指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气,且近看之下此人身形虽高,然杏目雪肤,没有喉结,分明是个高挑英气的女子。
            放眼天下,能这般与顾长惜言语的女子恐怕不多。
            容焕后退一步福了福身:“见过昭满郡主。”
            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女子,正是九凰王的二女儿,昭满郡主顾君乔。
            “老三身边的人都和他一样猴精。”顾君乔瞬间垮下脸,仿佛被识破了觉得很扫兴:“一点不好玩。”
            “你特地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玩吧?”顾长惜瞥了她一眼,嘴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老二。”
            果然顾君乔立刻炸了毛:“不要叫我老二,我没有老二!”
            ……
            那干嘛非要扮成一副有老二的样子……
            高守别过脸,想笑又不敢笑,显然是对这情状司空见惯。
            顾长惜顿了顿,淡淡道:“都上来吧。”
            顾君乔大喜,赶紧一个箭步窜上了马车,仿佛生怕他反悔。容焕权衡了一番,觉着自己与他兄妹坐在一起不太妥当,可是外面又挤不下,只好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于是驾车的横梁上便剩了高守和子桑并排坐在一起。
            纵是子桑再不明事,此时听了那一句“昭满郡主”,也隐约感觉到自家姑娘招惹了大人物,而这个高公子,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觉着之前可能受了骗,子桑的面色便不十分好:“在神农谷那么久,还未请教高公子大名呢。”
            这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高守有点尴尬:“单名一个守字。”
            “高手?”子桑撇嘴:“你爹妈也忒不谦虚。”
            ……
            为毛这对主仆的反应一模一样……
            马车内。
            顾君乔瞧了一眼容焕,笑了笑道:“姑娘是神农谷的神医?”
            高守曾经提起,顾长惜在解蛊一事是不宜让九凰中人知晓的,然她跟踪了子桑,大约不太好糊弄过去。容焕飞快瞥了一眼顾长惜,见他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这才恭谨道:“神医不敢,在下神农谷弟子容焕。”
            顾君乔挑了挑眉:“这倒奇了,听闻神农谷是不肯医我顾氏的。”
            “容姑娘只是与我偶然相遇,极为投缘,这便结伴而游,与医治却扯不上干系。”顾长惜面不改色的扯谎:“你特地在此等我,又是为何?”
            容焕被“极为投缘”四个字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便见顾君乔面上一红,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老三明知故问。”
            顾长惜冷哼一声:“我没有见过他。”
            “当真?”顾君乔狐疑道,随即又垮了脸色:“罢了,他总是躲着我……这个暂且不提,父王即快过寿,我找你来商量下操办的事情。”
            容焕还未深思那个“他”是谁,便忽然恍然大悟。本来当务之急是去寻那个高人,顾长惜却依了原计划先回九凰,她也不便多问,原来是九凰王要过寿辰了。
            他弯起一个冷诮的笑:“往年都是你与大哥定夺,今年却缘何如此。”
            “唔……大哥身子愈发不好了,不宜再过操劳。”顾君乔含混道,她显然不擅长扯谎,顾长惜冷眼旁观并未点破,容焕瞧出来了,心中掠过几个念头,也没有多加言语。


            29楼2016-05-06 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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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一行人顺利进了九凰,直接便入了知府的府邸。
              整个九凰极大,根据方向分为东羽、西羽、南翼、北翼,正中间便为九凰城。
              那西羽知府见了顾长惜与顾君乔,立刻笑得如孙子一般,只差把整个家底翻出来上供。顾长惜也未为难他,几人用过午膳,赶路也累得很了,便都早早回了卧房歇息。
              子桑悄悄溜到容焕房里,将她走后的事情说了一通:“姑娘料中了一半。我依照姑娘吩咐,事情过去了便买通了几个杂役,又去二师姐婢仆的通铺后听墙根,那日虽不是她们监守自盗,然栽赃一事却是她们做的。姑娘走了不久,宁师兄回来了一趟,将二师姐训了一通,也撤回了将姑娘逐出谷的惩罚。不过这么一闹,容老爹却知道了此事,非要我出来寻你,正好我接了姑娘的书信,这便来西羽等候,哪知被那劳什子郡主跟踪了——”
              “原来如此。”容焕略一沉吟:“二师姐为了嫁大师兄,当真是不遗余力的折腾,我便偏偏不如她的愿。”
              她这次想去寻宁致,本就存了将婚约一事说清楚的心思。然让宁若玲这般一闹,容家小焕的倔脾气倒上来了,只是心中刚刚生出“嫁了师兄也好”的念头,不知为甚却想起了顾长惜,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甩甩脑袋将他的面容抹去。
              子桑仍然对被跟踪一事耿耿于怀,容焕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出谷后的事情简单说了,只是隐去了血凰卫的部分。子桑立时炸了毛:“挨千刀的居然敢绑架我家姑娘——”
              “嘘,那两个货武功高得很,小心隔墙有耳。”容焕连忙捂了他的嘴:“人家是皇亲国戚,便算师父泉下怪罪,如今为了神农谷的安危,也不得不从了。况且,他还许了我好处。”
              子桑好奇道:“什么好处?”
              容焕得意道:“高护卫的身子!”
              ……
              明明如此纯洁的初衷为毛听起来这样放荡……
              两人聊了一会儿,没多久便有了倦意,不知不觉竟在床上和小榻间各自睡了过去。
              然过了不多时,忽然有人来敲门。子桑仍旧睡得朦胧,容焕觉轻,便揉揉眼睛过去应声。
              门外站着的却是一身男装打扮的顾君乔,她手里捧了几个新鲜的李子,不待邀请便走了进来。容焕关上门,觉着礼节还是要守一守,便行了个礼道:“见过郡主。”
              “眼下不在王府,容姑娘不必对我这样拘礼。”顾君乔嘿嘿一笑:“再说,你是老三的人。”
              容焕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辩解一下……
              然顾君乔也未察觉她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坐在桌旁,招呼容焕坐下,推给她几个李子,面色颇有些鬼鬼祟祟:“我想跟容姑娘打听个事情。”
              容焕接过李子,只觉得她这副“有求于你所以送你李子吃”的模样有点好笑,顿了顿道:“郡主请问吧。”
              “你们……嗯,这一路上……”她吞吞吐吐道:“有没有……见过一个剑客?他腰上系着一黑一白两柄剑,生得很俊,看起来很风流的样子……”
              看来这就是她之前打听的那人了,只是大约对顾长惜的答案不太满意,于是便上其他人这里来求证一番。容家小焕仔细回忆了一下,发觉确然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便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顾君乔失望的垂下头:“看来老三还真没骗我。”
              容焕宽慰她道:“不知郡主寻的这人是谁,若之后遇见,我定然留意。”
              “当真?”她又打起精神,随即面上飘起两朵红晕:“此人……唉,也不知该不该与你讲,总之你瞧见他,决计一眼便能认出来。”
              说了等于没说嘛……
              瞧顾君乔这副怀春少女的模样,大约那人便是她如今都不肯嫁人的罪魁祸首了。容焕心思转了转,立刻拍马屁道:“郡主这样有心,一定会见到他的。”
              “你不明白。”她仍然愁眉苦脸:“他常去见老三,可是总爱躲着我……”
              这倒是奇了,一个大男人躲着美貌郡主却爱见另一个大男人……容焕压下一身鸡皮疙瘩,复又认真的拍马屁道:“情之一字,总是当局者迷,那人眼下看不透,终有一日他会醒悟,是谁真心实意的待他,是谁……把他看得比世上一切都重要。”
              她这一段原是戏文里听来的,此时拿来现编现卖,倒意外的拍到了点子上。顾君乔霎时像是寻到了知己,一把握住容焕的手:“容姑娘你人真好,怪不得我家性子别扭的老三都喜欢你。”
              ……
              仿佛误会越来越大是不是真的应该解释一下……
              然碍于顾长惜的秘密,她最后还是忍了忍,什么都没说。


              30楼2016-05-06 1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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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子桑纳闷的挠头,容焕咳了一声,自己给自己开了张方子,让他明日一早便去置备。
                “煅荷叶……生山楂……番泻叶……”他读了其中几样,表情也越来越夸张:“姑娘你不会是来真的吧……”
                “从今日起,我忌了晚膳。”容焕板起脸,回身将蜡烛吹熄了。子桑奇怪道:“这么早就要睡了?”
                他话音刚落,却已然被推出了门。屋里传来了容家小焕不耐烦的声音:“早点安歇,省得惦记宵夜。”
                好吧,他家姑娘没吃饱的时候,脾气就是有点大……
                子桑耸耸肩,将那药方揣在怀中,也打算回房安歇。
                只是他刚刚转过身,鼻子便直接撞上一个厚实的胸膛,霎时向后倒去。好在那人及时拦腰一抱,这才免了子桑屁股摔成四瓣的噩运。
                高守放下手臂,一脸八卦的凑近:“怎么样怎么样?”
                子桑后退一步,脸色略不自然的揉着鼻子:“还能怎么样,哎……也不知是看上了谁。”
                高守只听得一头雾水:“不吃饭和看上谁有甚关系?”
                子桑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女儿家的事你少搀和。”
                “噢。”高守悻悻的应了,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你也不是女儿家啊!”
                “我自小就跟着姑娘,能一样么?”他嘚瑟的昂起头:“以后你入了门,也要遵循先来后到,唤我一声大哥。”
                ……
                高守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望风景。
                是夜,容家小焕睡得很不踏实。
                她翻来覆去,肚子一阵抗议,可惜药袋子中没有饱腹的药丸,容焕暗下决心明日说甚也要配一些,便闭了眼翻过身,思绪渐渐沉静下来。
                只是……仿佛有股点心的甜味儿……
                这肚子饿了,连鼻子也能出现幻觉?容焕不禁哑然失笑,可是她又抽了抽鼻子,甜味儿却好像更浓了……
                不对,是真的有股味道!
                她霎时坐起身来,见门外似有烛光,有人敲了敲门:“容姑娘,你睡了吗?”
                是今日一直服侍她的知府丫鬟。容焕眼珠转了转,觉着门外之人的目的大约与这股甜味儿有关,便打算一声不吭的装睡。
                那丫鬟也未勉强,不一会儿烛光便渐渐远去了。容焕满意的闭上眼,没过多久,却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旋了开。
                她陡然清醒,不动声色的睁开眼。屋内散落了一地月光,顾长惜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月白色锦袍,手中似是端了甚么,径自走到桌边,好整以暇的坐了下来。
                “二喜倒是睡得早。”他轻声道。
                容焕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同时开始回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锁门。
                咳,仿佛……是忘了……
                “可惜了这些点心。”顾长惜慢条斯理道:“徐知府怕你肚饿,特地命人做了给你送来,既然二喜已睡了,那么不介意我代承美意吧?”
                ……吃就吃吧哪那么多废话!还有为毛一定要在她房里吃啊混蛋!
                一股浓郁的点心香气在房内四散开来,顾长惜吃得累了,居然还自己倒了杯凉茶。容家小焕自行脑补了点心配凉茶是一种怎样的美味,心里将顾长惜从头到脚骂了个遍。
                大约是心思过于活络,于是肚子替她表达了不满。
                咕噜噜噜噜——
                顾长惜弯起一个冷诮的笑:“原来二喜的肚子睡着了也会叫呢。”
                ……
                容焕泪流满面。
                既然已经败露,容焕索性心中一横,面色不善的坐起身来:“你到底想干嘛。”
                顾长惜悠然的品着茶,缓缓道:“只是好奇二喜想干嘛罢了。”
                ……容家小焕倏地一下涨红了脸,好在屋内极暗,顾长惜也不可能察觉。她顿了顿,抱住被子闷声道:“与你何干。”
                最有干系的就是他了好咩……
                顾长惜没有言语,只是站起身来,月光落在他如画的眉眼间,似是镀上了一层光晕。容焕不敢再看他,只觉顾长惜走近了些,随后竟然坐到了床畔。
                她立时紧张起来:“你你你……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想干嘛!”
                他面色从容的伸出手,直接贴上了她的额头。
                容焕愣住了。
                顾长惜的手很暖。
                “仿佛也没什么。”他弯起嘴角:“二喜一直研制七焰陀罗,也不要忽略自己的身子才好。”
                这笑容太近,如同镜花水月般美得不似真实。容焕直直瞧着他,忍不住颤了颤,却有什么从他指间渗透进来,一直落到了心里。
                半晌,她低低应了一声,小声道:“……你也是。”
                顾长惜微微一怔,却敛了笑容,顿了顿道:“饿了便吃吧,何必忍着。”
                他说罢便站起身来,穿过屏风径自离开了。
                容焕呆呆坐了一会。
                其实她心里再清楚不过,顾长惜之所以会在意,不过是因为她是解开蛊毒的关键罢了。
                可是……容家小焕把脸埋在被子里,绷住了越来越大的笑意。
                哼,什么叫何必忍着。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33楼2016-05-0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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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焕默然半晌,忍不住开始质疑顾君乔的品味……
                  顾长惜见那人落荒而逃,似是心情不错,转过身便在夜色中缓缓踱起步来。
                  她若有所思的跟了半晌,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一事,蓦然惊道:“他是你师父?!”
                  ……
                  “虽然不太想承认,”顾长惜顿了顿:“不过他确然是我师父。”
                  她眼珠儿转了转:“不知尊师如何称呼?”
                  顾长惜淡淡道:“尚风悦。”
                  “噢——”容家小焕应了一声,随即忽然反应过来:“尚……尚风悦?剑神尚风悦!”
                  饶是她再不知晓江湖诸事,也多少听过青山一脉的传奇。据说此门派效忠于皇室,隐秘非常,武功奇高,每一辈弟子必轰动江湖百年。而临了这一代,青山派只收了两名弟子,一个名叫陆巍,而今已是皇家隐卫统领,另一个便是尚风悦,听闻他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材,生性风流不羁,不喜束缚,便婉拒了朝廷的厚禄,以自创的追风十三剑独步武林,得了“剑神”的美誉,亦是江湖公认的第一高手。
                  这样一个狠角色居然是顾长惜的师父!
                  容焕心中掠过几个念头,如此一来倒也解释了为何顾长惜身为王公贵族,却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
                  “这件事,我身边只有老二和高护卫知晓。”见她仍然一副被震慑的模样,顾长惜轻飘飘的补了一句:“你是第三个。”
                  她怔了怔,一句“那你为甚告诉我”到了嘴边,然顿了顿终究按捺住了,只是忍了心中浮起的莫名欣喜,垂下头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两人便这般一前一后的走着,虽没有言语,然街道间车水马龙,倒也并不如何沉闷。
                  很快便临了泾河之畔,许多人在岸边放起了纸船,上面载着一个纸制的牌位。不远处的河面上拉起了一道燃烧的火线,这许多纸船顺着水流拥然而上,随即都会一一染上火焰,且行且燃,最后化作一纸黑灰,散入河中再无踪迹。
                  这是一种孟盂节特有的祭奠方式,人们相信纸船能够搭载灵魂平安度过奈何桥,免受河中百鬼的阻碍。
                  顾长惜在人群中静静的瞧着,容焕只看了一会儿,注意力便被旁边的糖芋糕吸引住了。很久以前,在宁馨子刚刚收她为徒不久,曾带她来过一次九凰,途中经过西羽,恰好容焕肚饿,宁馨子便为她买了这种点心。
                  时隔多年,当初慈爱的师父已然不在,她再次瞧见糖芋糕,总不免有些怀念。容焕忍不住过去要了两个,那摊主生意倒很火爆,她排了一会儿才拿到手中。
                  然一转身,顾长惜却不见了。
                  她挤出人群,走了一会儿才找到他。
                  彼时顾长惜正专注的在牌位上写下一个名字,他弯下腰将那牌位放入纸船里,轻轻的送入了河中。
                  容焕的脚步慢了下来。
                  他站在桥上,安静的瞧着母亲的牌位挤入众多纸船中,面色毫无波澜,不悲亦不喜。
                  只是这种平静,远比悲恸哭号要来得震撼。
                  从未见过亲生母亲的人……大概,回忆起来也是很艰难的吧?
                  她心中陡然生出几分怜惜,缓缓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满腹心思又不知如何开口,酝酿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定道:“顾三儿,你知道我为何叫二喜吗?”
                  顾长惜瞥了她一眼:“因为二么?”
                  ……
                  果然安慰他就是个错误!
                  “当然是因为我还有个哥哥!”容家小焕炸毛道:“我哥哥叫容大喜。”
                  顾长惜似是笑了笑,沉声道:“二喜想说什么?”
                  “我小的时候,家住边境处的小村落,爹娘勤劳恩爱,哥哥待我也好,一家四口虽然很穷,但日子过得很快活。”容焕似是回忆了一会儿,复又道:“可是忽然有一年,村中连年干旱闹了饥荒,家中已无余粮,我半夜饿醒了,听见爹跟娘商量着,要把我卖给村头无后的人家做女儿,来换取多一些的粮食,我娘虽然未同意,但她终究也没有反对。”
                  顾长惜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望着河水。
                  容焕顿了顿,接着道:“虽然后来他们想方设法的挺过了饥荒,没有真的将我卖掉,但从那日起,我心里便存了一个疙瘩,我觉得爹娘不如爱我哥哥那样爱我,直到那场灾难的来临。”
                  顾长惜淡淡道:“你的娘亲和兄长死了?”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你一定不知道,饥饿能让人变得多么可怕。我娘被人捉住……我哥哥上前跟人拼命,也惨遭毒手,只剩我爹带着我逃命。”容焕声音平静,微微闭上了眼:“其实我也不愿这样心思深重,只是一个年仅八岁的小女孩,若不学会察言观色城府手段,是很难在乱世中活下去的。”
                  那艘承载着顾长惜母亲牌位的纸船燃烧起来,容焕瞧了许久,直到最后一片纸灰散落。
                  “后来我与爹爹饿了两天,又在数日大雪中迷了路,两个人便都昏了过去。待我醒来时,发现我在周遭唯一一处小石台上,而我爹半身都埋在雪中,就此冻残了一条腿。”她微微叹了口气:“从那一刻起,我方知自己错了。我爹他不是不爱我……他只是更爱哥哥,可无论是哪一个……他都会为我们奋不顾身,这便够了。”
                  顾长惜听出了端倪,淡淡垂下眼睫:“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世间诸般善恶,没有谁一定要待谁好,有了自然感激,没有也无需烦恼,便是生身父母也一样。”容焕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望着他,一字一顿道:“顾三儿你且待着,终有一日,你会遇见一个人,她会陪在你身边,为你不顾一切,她会爱你惜你,胜若……胜若自己的性命。”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细弱蚊鸣。
                  顾长惜似有片刻怔忪。
                  她扒开惨烈的伤口,居然只是为了小心翼翼的抚慰他。
                  自顾长惜弱冠之年起,对他表露情意的女子早已不计其数,聪明如他焉能不知,最后那一句深情而果决的言语代表了什么。
                  过了半晌,他弯起嘴角,缓缓凑近她耳畔。
                  “容二喜,你是欢喜了我么?”
                  刹那间,容家小焕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
                  周遭的吵杂逐渐淡去,灯火也慢慢昏暗起来,天地间一片静谧。
                  仿佛世间只剩眼前唇畔含笑的男子,他绛红色的衣角,他如墨的乌发,他琥珀色的双眸,他花瓣般的菱唇,还有他忽然靠近所带来的好闻气息。
                  我才没有欢喜了你呢!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这样说。
                  这厮高傲又毒舌,喜怒无常,行事狠辣,谁会……谁会……
                  可心底有个声音却不住的说自己撒谎。
                  顾长惜,他强大,美丽,精明,聪慧,手段凌厉,心思缜密,绝不屈从命运。
                  她欣赏他,怜惜他,到最后……变成了连自己都抑制不住的……思慕之心。
                  夜风拂乱了容焕的乌发,覆过她悄然染上红晕的双颊。
                  ……你是欢喜了我么?
                  “嗯。”她听见自己的回答,声音羞涩却坚定:“……我好欢喜的。”


                  35楼2016-05-06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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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不过半刻钟,顾长惜入了院子,青衫如云长身玉立。
                    瑶光立时站起身来,软软的唤了一声:“长惜哥哥。”
                    顾长惜笑了笑,携着惯常的冷诮:“嫂嫂应改口了。”
                    她扁了嘴,眼中盈起水光:“你在怨我答应了这婚约……是不是?”
                    “嫂嫂多虑了。”他亦走到石桌旁坐下来,姿态潇洒而落拓:“你与我兄妹三人自幼相识,此番与大哥定下婚约,亦是顺理成章之事,我恭喜还来不及,何来有怨一说?”
                    “可你明知道我喜欢的是——是——”瑶光激动的站起来,颊边飞起两朵晕红:“爹爹明明答允了我,却不知怎么变成了……我也是圣旨下来才知晓的!长惜哥哥,从小到大,我心中早就认定了你,绝不会嫁给其他人!”
                    她本就生得艳极,此时眸中带水情意绵绵,当真美得让人无法抗拒。容焕本是想瞧八卦,然看着看着,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似是胸口里面整个翻滚了起来,虽不疼痛,却搅合得十分难受。
                    顾长惜垂下眼睫,隐去琥珀色的眼瞳,让人看不清他是何情绪:“既然木已成舟,这些话,嫂嫂以后不该再提起了。”
                    瑶光微微晃了晃身子,眼泪刷地便掉了下来,半晌凄然道:“难道你当真欢喜了那个乡野丫头,我与你十余年情分,竟然抵不过一次萍水相逢么?”
                    容家小焕心上霎时中了一箭。
                    顾长惜笑了笑,眼底却冷了几分,顿了顿站起身来:“乡野丫头也好,大家闺秀也罢,都与嫂嫂无关。长惜乏了,这便不送。”
                    他话音一落,瑶光便羞愤的扭身跑了出去,顾长惜拂袖转身亦未停顿,径自回了房间。
                    顾君乔“啧啧”一声:“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容焕在一旁发呆,显然还未回过神来。
                    从小到大……十余年情分……加上她生得身姿窈窕弱不胜衣……连名字都那般好听。反观自己这边……还当真只是一个乡野丫头。
                    她顿了顿,这才发觉心中这无比纠结的情绪叫做——嫉妒。
                    “当初圣旨下来我就觉着不对。”顾君乔叹了一声:“定然是姬将军和父王捣的鬼。”
                    容焕耳朵一竖,状似无意道:“这位瑶光姑娘……与顾三儿是青梅竹马?”
                    “差不多。”顾君乔摸了摸下巴:“她是定北将军姬胜之女,素有边关第一美人之称,从小便与我们玩在一处,倒是跟老三最亲近。”
                    容家小焕胸口一疼,复又道:“那姬将军为何……”
                    “那还用问么。”顾君乔沉了脸色:“姬将军本来也极是中意老三,然父王赴边关与他一叙之后,请回的圣旨便改为了大哥……想来,他大约对这九凰王妃之位势在必得了。”
                    不管女儿心上人是谁,只在乎嫁给的是不是未来的九凰王么……
                    容焕心中掠过几个念头,那些儿女情长的心思陡然散去。她顿了顿,极快的理清了头绪,胸臆中凭空生出几分倔强之意:姬将军,九凰王,顾君璟……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对顾长惜没存好心。
                    她偏偏不会让他们如愿。
                    容家小焕就这般豪气干云的回了房间,遣退了下人,把门窗都堵得死紧,又将房屋四壁都下了药粉,这才安心的爬到床上蒙着被子思考应对之策。
                    这一晚倒过得清静,只有窗外的几只虫儿叫得吵人。容焕辗转反复一夜,在凌晨之际朦胧的揉着黑眼圈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的办法只有一个字:避。
                    俗话说得好,惹不起还躲不起嘛?容家小焕坚定的遵循了这八字箴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过上了除了吃就是睡的小□□活。
                    几天下来,顾君璟数次邀她皆被婉拒。开玩笑,明知是羊入虎口谁会自己送上门去咩……她坚决不给他任何对自己下手的机会。此时容家小焕又不免庆幸瑶光给她安排的住处,如此之偏僻,只怕顾君璟要过来一次也要劳师动众大半个时辰,知道的人越多,恐怕他动起手来就有诸多不便。眼下他想对付她,大约只能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这个容家小焕倒不是十分担忧,虽然九凰王府是顾君璟的地盘,然顾长惜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他这几日也未露面,不过他定然已对她周遭做好了部署。
                    那么剩下的一条路大约便是——
                    容焕望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参汤,忍不住扶额。


                    42楼2016-05-06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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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焕目色一紧,随即心中一片狂喜。她急忙将盒子拿过来,三下五除二打了开,心中却不由得一沉。
                      这个寒玉盒子……是空的。
                      “你在找的东西,很久以前就不在了。”
                      她正在思考,冷不丁身后有人说话,便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容焕赶紧回身,却见宁致站在卧房门口,仍旧是一脸淡然容色,看不出太多情绪。
                      容焕沉默了一会儿,抿起嘴道:“原来师兄也知道这件事。”
                      宁致瞧了她半晌,没有言语。她拿着那个玉盒站起身来,顿了顿讪笑一声:“我还以为你还有三天才会回来。”
                      言外之意,早知道你会回来,便不这般明目张胆的闯进来了。宁致定定瞧着她,却不接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只是叫你别治他,你要如何才肯听我的话。”
                      容焕抿了嘴,倔强道:“除非我死。”
                      他一怔,一抹恼怒自眼中一闪而过。宁致走进房中,顺手将房门带上,沉了面色道:“很好,那我便告诉你,除非你死,否则你永远都救不了他。”
                      容家小焕反应了一瞬,第一个念头便是觉得荒唐。
                      只是看着宁致肃然沉郁的面色,又听了他几句话,心中不由得惊惧起来。
                      “师父二十一年前自雷家寨得到七焰陀罗,七年前患上心疾,同年又立了不准医治顾氏的谷规,你便没想过这是为甚?”宁致一字一句道:“阿焕,你九年前被带回谷中,在大雪里埋了三天三夜,已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却不想想自己是怎生好的?”
                      容焕一怔,忽觉浑身的血都泛起一丝寒气,忍不住辩驳道:“自然……自然是师父她老人家医术高明……”
                      “你如今医术也算了得了,给你一个被雪埋了三天三夜的病人,不,便是一天一夜,你可还有办法?”宁致渐渐逼近她,拿过那个寒玉盒子,顿了顿道:“七焰陀罗的药性,想必你已经知晓了。”
                      他将那盒子不轻不重的丢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撞击。容焕身子一颤,她本就极为聪明,这时早已反应过来:“你……你是说……师父她将……”
                      “不错,你被埋了太久,早已身中寒毒。七焰陀罗属火,药性极烈,当时师父无计可施,只有冒险一试,没想到竟真的抢了你一条命回来。”
                      “可……”容焕颤声道:“我从未听爹爹提起——”
                      “当年他是成人,身子比你强健,却也足足昏了半月才清醒过来,又如何得知这些事。”宁致冷笑一声:“七焰陀罗就在你体内,与寒毒互相克制。如今你若将它逼出来,一旦寒毒发作……阿焕,你知道那是什么后果!”
                      容焕瞳中一缩。
                      她当然知道,多年积压的寒毒发作起来,只会比当初猛烈百倍,几乎便是必死无疑。
                      原来这便是宁致不想让她医治顾长惜的真正原因,因为他知道另一朵七焰陀罗便在她体内。还有师父当年立下的那条谷规,根本便是……为了她!
                      宁馨子心思缜密,她立下这条谷规千防万防,便怕将来有这么一天,容焕会遇见那个顾氏的孩子,她本着医者之心要救他,却不知自己便是他的解药。
                      只是命运竟然这般讽刺,她不但遇见了顾长惜,更爱上了他。
                      宁致沉默的立着,看容焕失魂落魄的出了房间。
                      当年师父担忧的种种,终于变成了现实。一个是她二十年前愧对的孩子,另一个则是她费尽心思救下的爱徒,师父若在天有灵,她会如何取舍?
                      可无论怎样,一切已然成了定局。宁致心中稍安,容焕虽暂时为顾长惜所迷惑,但毕竟事关自己的性命,她终究会想通的。
                      秋风瑟瑟。
                      容焕失魂落魄的走在回廊间,心中似有一座大山压着,将她迫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偏偏会这样。
                      她抚住胸口,只觉心慌得厉害,又不知怎么办才好,十多年来第一次尝到了手足无措的滋味。
                      容家小焕无意识的走了好久,待推开院门时,这才发觉自己竟走到了顾长惜的客房。她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希冀:对,告诉顾三儿……他那么神通广大,也许会有办法的。
                      可是客房内一派寂静,连服侍的下人都不在。容焕直接进了内门,走到幔帐后面,缓缓坐了下来。
                      床铺间满是顾长惜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让人无端觉得安心。容家小焕忽觉身心俱疲,便在床边蜷缩了身子,过了不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幔帐后似有两个人影。
                      “你看,是不是还不错。”尚风悦嘚瑟的挥了挥手中的帕子:“阿满居然还会女红,啧啧啧。”
                      顾长惜瞥了一眼,分外直接的道:“甚是拙劣。”
                      “千万别在阿满面前说实话。”尚风悦笑容一僵,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我不过透露了点不想要的意思,她便险些哭晕过去。”
                      他顿了顿,随即甩甩头,显然心有余悸,又向屋内瞥了一眼:“待容丫头醒了,叫她去瞧瞧阿满。”
                      顾长惜顿了顿:“血凰卫回禀说,她自宁致房中出来,便一路到了这里。”
                      尚风悦面色微变:“难道……她知道了?”
                      “也许。”顾长惜垂着眼睫,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不过也无妨,七焰陀罗便在她体内这件事,她早晚会知道的。”


                      75楼2016-05-06 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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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就是大夫!容焕郁郁的将这句话咽回肚中,顾长惜倒是清浅一笑,端起了碗筷:“可以用膳了么?”
                        两人在老夫妻的宅院中,一住便是七日。
                        一旦重复一种生活三天以上,便会生出奇怪的错觉。容焕每日里买菜做饭洗衣刷碗,若非需要的药已然制好,她还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
                        如果当真可以这样下去……那该有多好。
                        可她知道那不过只是如果而已。
                        容焕手上还滴着水,便这般发起呆来。大娘从一旁走过来,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她道:“喏,今日的药。”
                        她伸手接过,笑了笑道:“多谢大娘这几日的照顾。”
                        “这有什么,你若愿意,住多久都行。”大娘替她落下袖子,柔声道:“我和老头子没有一儿半女,有你们在,也多些热闹气儿。”
                        容焕心中紧了紧,她下意识的想去摸袖中的药,然顿了顿终究忍住了,只是弯起一个好看的笑。
                        顾长惜今日没有出门。
                        天色十分暗沉,已近傍晚。容焕将托盘放在桌上,又瞧了一眼外面:“冬天快来了呢。”
                        他端起药一口气喝了,又拿起一旁的金疮药:“二喜不喜欢冬天。”
                        “嗯,毕竟小时候差点死在雪里。”她应道,见顾长惜自己拆了肩膀上的白布,便走过去接过金疮药,轻声道:“我来。”
                        他衣衫半敞,露出大片□□的胸膛。容焕淡淡瞧着,却没有半分扭捏的意思,只是如常的换过药又绑好了白布,顾长惜站起身来,将衣衫拢起,笑了笑道:“二喜说的药制好了么?”
                        容焕坐在原处没有动,轻声道:“好了。”
                        他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掠向桌子上的麒麟核。这几天从了容焕的意思,他早就摘了那手钏,许久没有碰过了。
                        眼前一阵眩晕。
                        顾长惜心中顿时了悟,笑了笑道:“是药汤还是金疮药?”
                        “金疮药。”容焕从桌旁缓缓站起身来:“放心,不过只晕一晚罢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二喜果真狡猾。”
                        顾长惜到底内力深厚,没有马上晕去,他支撑着身子在床边坐下来,看容焕慢慢走近。
                        她便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身后的烛光,以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深深瞧着他。
                        他也淡淡将她望着,琥珀色的眸中一片清冷。
                        其实若换做她,大约也会这样做的,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这一切,错只错在她不该爱上他罢了。
                        容焕思及此处,心中终是柔软下来。她倾过身子,伸出双臂将他抱在怀中,低了声音道:“若我就此离去,让你再也找不到……你可怎么办才好?”
                        “大约是寄希望于你想替宁馨子还债吧。”顾长惜没有动,笑意中略有一丝嘲讽:“再不济,这就是我的命罢了。”
                        容焕垂下头,埋在他的颈项间:“……多谢你给过我机会。”
                        他眸色乱了一瞬,似是便要支持不住。
                        她不傻,冷静下来之后,只是略略推算便已想通,当日屋中的两人都是武功奇高,怎么会听不出她是睡了还是醒着。
                        即便从一开始心存不善,可到头来,他终是不忍对她下手的。这几日,不过是等她做一个选择,留下和离去,解蛊或死亡。无论哪一个,他都会就此认命罢休。
                        这大约是这世上,最温柔的残忍吧?
                        容家小焕笑了笑。
                        我选择留下,从来都不是为了偿还师父犯下的过错。
                        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79楼2016-05-06 13: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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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笔初看了一下,还不错。看了一段再回去看文案,看到文案最后一句,果断闪人。虽然相爱相杀是永恒的主题,但是什么死后才发现爱啊开始爱啊,这种穷折腾的,看不了。


                          85楼2016-05-07 0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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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那三百二十一抬聘礼,子桑很不服气,高守却乐坏了:王爷终于有所行动了,一旦他和容焕重归于好,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脱离苦海啦?!
                            只是还未待他高兴几天,出了前几日那些事情,宁致便指派他来看守后山。子桑的原话是:你若敢放你家主子进去,就不要再踏进我的房门!
                            于是……
                            “王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高守都快哭出来了,“你可千万不能过去,否则我连书房都没得睡了……”
                            “这个好说。”顾长惜顿了顿,慢条斯理道,“你假装被我打晕,便也不算看守不力了。”
                            高守哭丧着脸:“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顾长惜笑了笑,“或者你真的被我打晕。”
                            ……
                            嘤嘤嘤为什么都欺负他。
                            二人正僵持,却听见另一侧的密林中传来了两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高守耳朵动了动,低声道:“是唐戬和容姑娘。”
                            顾长惜点点头,几个闪身便去得远了,只留下了两个字:“装死。”
                            ……
                            两人多年的主仆,早就锻炼出了非一般的默契。高守望着他的背影摸了会儿下巴,宁致的意思只是不准公子越过这片密林,眼下容姑娘自个儿出来了,可不算他失职吧?
                            他略一沉吟,便从地上翻了块石头,对着脑袋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心中暗自思量:待会儿见了老婆,一定要装得可怜些。
                            这几日间,有关项岚孝敬给容老爹的那一袋子地契传得沸沸扬扬,终于让唐戬听见,这会儿便到了容家小焕的耳朵里。她心中觉得不安,便打算去谷中瞧瞧容老爹,顺便跟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来自iPhone客户端96楼2016-05-07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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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戬低呼一声,想冲过来却已经晚了。
                              即使只有一个照面,容家小焕也霎时认出了,那是眼睛已经消肿了的金鱼眼。
                              千防万防,怎么忘了顾君璟!偏偏她久居后山,已经很久没带自己的药袋子,当真是太大意了。容家小焕眼珠儿转了转,忽然心中一沉:爹爹定然是被他们带走了,可别受伤才好。
                              “别动。”金鱼眼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欠揍,“唐公子,好久不见了。”
                              唐戬不答,面色有些奇怪。容焕哼了一声,撇嘴道:“既是旧识,你大约还没忘记唐大哥的手段吧?只怕你都不知自己是怎样死的!”
                              “自然记得。”金鱼眼答了一句,竟丝毫没有紧张之意。唐戬肃了面容道:“别伤了容姑娘。”
                              金鱼眼没有言语,手下却是轻了些。容焕抬起头,瞧唐戬缓缓走近,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光彩。


                              来自iPhone客户端98楼2016-05-07 1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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