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坐在客厅里翻看报纸，经济版面果不其然又有对叶徵意的报道，财政部新上任的处长是一个俏丽的女子，任谁都觉得新鲜好奇，免不了这些日子里全是对她的采访。几不可闻地嗤笑了一声，翻过这一页。听见楼梯上皮鞋跟哒哒的声响，抬头一瞧看是清欢，起身去迎她。 】
大周末的，我们清欢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 笑着探身去调侃她，临近了才瞧见她面色有些发白，立刻收敛了笑意问道。 】怎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是要去看病么？我送你。

（ 诈见这辰光日头，连着夙夜的酒也醒了，步履轻盈，倒是难得遇着一份好心情，过了转脚便听着客厅那笑声扬起，抬手又看了一眼怀表，整整十一点差十分，随着他声色渐渐走近，换了胳膊挽着风衣，高跟鞋定住，娇俏一笑 ）
这个点，阿诚哥哥还在？平日不是要去应酬饭局么，就算是周末，也应接不暇，怎么今日得了空安安心心呆在家里了？
（ 本就一句玩笑话，也猜到他并不因此介意，一句揶揄却顿在微瞟过的申报一面，眼神微闪，财政处处长任命已经下了，前两日在军部也曾耳闻，叶徵意啊却是好本事。嘴唇一勾，把玩这手心的怀表，顺势转了话题 ）
昨夜喝了点酒，走回来的时候吹了晚风，刚刚喝了醒酒汤，已经不碍事了，懒得去医院那脏兮兮的地儿，阿诚哥哥若得空，不如陪我去拍卖行走一遭？

（ 眼神闪烁，他倒是眼尖的，最后那句也不知是真的玩笑话还是煞有其事，阿诚哥和家里的关系不如我们几个姨太太所出，更遑论那嫡出娇俏俏的老四和那正经的小少爷，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一家子坐在一处也各有各玲珑心思。只不过，这都什么年代，还论嫡庶不成，爸爸的风流债轮着下面几个买单，到最后，就等着出一场好戏，勾唇一笑 ）
说的好似外头都是豺狼虎豹不成，若真有那有本事的把我拐走。
（话音微顿，凑到他耳朵边上低音道 ）你不该和老头子一样庆幸我能嫁出去，而不是应该呆在家里成了个老姑娘
（ 世家联姻，才能绵延不绝，要不然老头子也不会想方设法的让我们在军政里头窜来窜去，抿了唇，任由他帮着自己整理好了衣衫，把怀表放进口袋，顺势挽上他的胳膊 ）行了，就你啰嗦，走啦走啦，都快十一点了

【 听了她的话，眉头微皱，故作不悦，扶住她的双肩。 】这话说得可不对，老爷是不是能庆幸把你嫁出去我不知道，但是你阿诚哥我，决计不是这样想的。外头要是豺狼虎豹，我倒也不怕了，好歹都是上得了台面的。怕就怕那些蝼蚁腐蛆，下三滥的很。你再是玲珑剔透，到底是个姑娘家，可不能逞强。如若不然，我宁愿你待在家里头，老爷不肯养你，阿诚哥养就是了。
【 一道说笑着出门，亲自开车一路四平八稳地到了瑞德拍卖行前，今天的拍卖会看来都是上档次的物什，门口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停好车牵着清欢下来，在门口拿了一本烫金名册，里头详细写着今日拍卖的物品，附了简介和照片，至于贵贱好坏真真假假，全凭自己掌眼，一经拍出拍卖行就不予负责了。 】
【 随便翻看了几下，将名册递给清欢让她细看。 】瞧瞧，有没有你看上眼的？

【 我们家的这位三小姐虽然是庶出，平日里没有像叶徵意那般拿下巴看人，但是心高气傲却是一个样的。看她将册子顺手就甩回给了伙计，一点儿情面都没留，只笑了笑由着她往里头去。 】
【 落了座，让伙计上一壶新茶。顺势瞥了一眼屋内众人，一个个脸上倒都是跃跃欲试的模样。不过好几个看上去就像愣头青，拿着那名册眼泛精光还以为看到宝了，只怕回头就要打了眼让人看笑话。 】
【 听了清欢的话，只笑着软语哄她。 】纯当出来玩一遭罢了，你瞧得出来不入流，却有人瞧不出来，同他们玩一玩，抬抬价，唬得他们下不来台丢人现眼，也算是乐趣。

（ 他说话风趣，若是旁人这般规劝，我定是正眼懒得去瞧一二。都说阿诚哥最懂人心思，这本事儿也不是旁人一朝一夕能练就出来。听他一言，也算是得了个好玩儿的门路，瞧着一旁不知所措的伙计，也懂这地界不是他能做主，手一扬，瞧着身旁人 ）
前日听旁人说，瑞德拍卖进了些了不得的货色，都是北平王孙贵族把玩的稀罕货，没个一千年，好歹也是明末崇祯帝留下来的珍品，如今，这纸上写的不过是些西洋玩意儿，不是行家，也分不清真假，也不知是拿来糊弄我，还是这拍卖行浪得虚名。
（ 顿了顿，接着道 ）这老板既然打开门来做生意，偏行事言不符实，着实让人心烦。阿诚哥，我可是来瞧珍品的。

我算是听出来你这话的意思了，随我来罢。
【 挥挥手让小伙计去别桌伺候着，领了清欢一道直接往拍卖行二楼的办公室走。瑞德虽说是白家的产业，但是白家人哪儿有那么清闲，天天在这里坐镇守场子。平日里代管的经理倒是个熟人，以前打过几次交道，喝过酒听过曲儿，算是有了交情。现下进去找他，只说要看看新来的货色，他笑说“不都在下面摆着呢吗”。瞥了他一眼，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
唬别人也就罢了，连我你也兜着不肯露？也成，我知道自己资格不够，那你看看这位？咱们叶家三小姐……军队参谋处副处长，少尉军衔，能摸枪的。
【 经理的脸色登时就变了变，却只为难地说“今个儿场子不对，上头人怕要怪罪”，颇为好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本来这些东西也是要拿出来拍的，能卖得出去不就成了。再说了，先看看罢了，又不一定要。若是真有看上的，你难道觉得我们叶家出不起价？
【 经理面色不定，眸光闪了闪，拿出了一串钥匙，引我们到了另一处房间，四顾无人方才愿意开门。 】你们可千万别声张。

【 清欢此人，面若桃花更比之要娇俏上三分，只是从她入职军队参谋处，上任便是副处长来看，这心肠怕是没有面上好看。自己之前这么一说，只会是说轻了，不会是说重了。不过这话不能当着她的面儿说出来，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大家才能和和气气地过。 】
怕什么，我倒觉得会一传十十传百的，是我们清欢这艳若桃李的外貌，再配上冷若冰霜的性子，还怕那些个公子哥儿不来踏破我们叶宅的门槛？
【 另一处房间里，显然摆的都是好货色了，那书画卷轴一看就是精心装裱收藏的，金银玉石也都熠熠生辉璀璨夺目。果然咱们老祖宗留下的东西，比楼下那些个洋人玩意儿不知好上多少倍。瞧了她一眼，一脸心痛的表情。 】
你倒是会挑，也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是我带你上来的，今天我就替你买单。
【 回头又对那经理道。 】一会儿挑中的东西，你给估个均价，我们再往上加两成，总不会亏了你的。

谁稀罕了？都是些以貌取人的，本小姐眼光这么差？
（ 眉梢微扬，听着此，更是忍不住立刻反驳，虽然我比较喜欢看哥哥弟弟的花边新闻，也喜欢和叶徵意逛逛夜店欣赏下那雄兔脚扑朔的花旦们，可不代表我这么早就想被老头子用婚姻束缚住，更何况，我上头还有俩个挡箭牌呢 ）
说起这个，阿诚哥是不是才月应该带小女友回家来让老头子高兴高兴了？
（ 随手拿起一块古玉左右把玩，想着酒会上配着戴倒也不错，意味深长道 ）还是阿诚哥大方，供职财政部就是和旁人不一样

你不稀罕，我可稀罕着呢。
那些个公子哥儿要是来上门来了，我到时候就说好歹要先送点什么入得了我们家三小姐眼的东西来吧？上来一个公子哥我就敲一笔，上来两个我好敲一双。回头咱俩再分一分，这主意怎么样？
【 顺手拿起桌案上一把折扇，打开瞧了一眼，临的是兰亭集序，瞥了一眼落款，好嘛，这草书龙飞凤舞的，不知道是清初哪位大家的手笔，我是欣赏不来了，合上折扇又继续道。 】
我？我倒还真不急，老爷可不管这事儿。再者说了，我要领个小家子气的回去，老爷嫌我给叶家丢人；要真领个大家闺秀名门望族回去，老爷还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 瞧她拿了块古玉，那玉色泽透亮温润，倒是不俗。 】怎么，看中这个？
嚯，可别这么说，你这么一说是把我顶在杠头上了。这单我是买还是不买？买了，不就是变相承认我钱多得在兜里跳？不买，你一定得拿枪指着我发脾气了。

我就说嘛，咱们家，阿诚哥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小貔貅，这无地生财，坐地起价的本事可是天生的。
（ 听他逗趣忍俊不禁，好在不在部里面也乐得轻松些，想着自己年纪渐长，虽说上头还有俩个哥哥，老头子自然要利益最大化，可也不能掉以轻心，没的哪天就被他给卖了，放了坠子，见他百无聊赖的观赏，轻点首 ）
那倒不一定，你瞅瞅，我今日穿的这身，也不见得就像带了枪的，阿诚哥要真舍不得我也没辙。

我又不把这儿一个劲的搬空了，不过是挑上一两件心头好把玩。再说了，做哥哥的，赚了个盆满钵满，我不敲诈一二不是很对不起阿诚哥这一年的辛辛苦苦？
（ 放了玉坠儿，见他拿着墨玉色的镯子一般比划，心下了然，接过他递来的镯子往自己手上一试，尚算得体合身，眉梢晗笑扬头赞道 ）眼光好，还会说好话，我不贪心，就要这个，还有左边那个鼻烟壶，精致小巧又可爱，放在桌上心情也好上不少。
（ 这里的珍藏尚算多的，精美玉器，古玩字画，应有尽有，只我欢喜的也就这一两样，贵在精，不在多，面上含笑，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似的，握着玉镯的手微微一顿，转身，似笑非笑 ）
听说，阿诚哥给叶徵意找了个新鲜玩意儿？那珍珠项链也不是便宜货吧？

偏不，我瞅着阿诚哥一不抽，二不嫖，烟花酒地里头有你叶大少的名号都是咱家那位闯祸不怕天大的小少爷给你添上一两比的。你的开销，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出来，今天，于你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 把玩着鼻烟壶，又把手上墨玉的镯子给下了，听他这番解释，倒还算的过去。他在叶家的处境，比我，还要小心翼翼，这份心思，我并非不解，只是，眉眼含笑，继而道 ）
旁的我不管，我也要一根，不仅要你亲手送我，还得亲手给我戴上，好不好。

冤枉，我好不容易省下的那点儿钱，不都给你们几个买东西用走了？所以我自己的开销，才没有多少。
【 的确是九牛一毛，又是朋友间开价，比下面那些正在嚷着拍卖不稀罕玩意儿的，反而不会太离谱。但这话总不好说出来，否则就真要被她当成冤大头使了。不一会儿师傅就估好了价，经理过来附耳说了一个数字，点了点头，从大衣内插袋里掏出一张空支票，拿了钢笔写下数字签好名字递给他。 】
【 待伙计拿锦盒装好东西，替她提着纸袋出门，搭着她的肩膀半带进怀里道。 】好好好，都听你的。别说亲自给你戴上了，你今天就是要我去买了珍珠回来，一颗一颗替你穿好，我都得答应不是？
【 说笑着走出拍卖行，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坐好，开车回了叶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