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乾隆三十年(公元1765年),朝鲜人洪大容出使清廷。当朝鲜使臣身着正装出现在北京街头时,引来了人们的围观。洪大容在笔记中提到,有多名清朝官员向他询问朝鲜衣冠的来由,他不无得意地炫耀说,这是“大明遗制”。乾隆年间绘制的《万国来朝》图正是表现了这一场景:穿着传统汉式衣冠的朝鲜使臣和满洲服饰的中国官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明清易代不过百余年,国人已经全然不记得先辈的衣冠传统。古代中国人自称“华夏”。华夏的含义是什么?所谓“服章之美”谓之华,“礼仪之大”故称夏。传统汉式衣冠据称源自黄帝制冕服,定型于周朝,并在汉朝依据儒家经典形成完备的冠服体系。以汉族为主体的古人,一向褒衣博带,以自己的衣冠制度自豪。只是这华夏精髓、几千年的传统到了清代被彻底改变了。

很多年前就知道曲阜的孔府里珍藏着传世的明代衣冠。作为中国绵延最久的第一贵族家族,孔子的后裔能在“剃发易服”的酷令下,保留下先人服饰,这本身就是值得书写的故事。而且其数量之多、体系之完整、传承之有序,都是独一无二的。孔府传世的明清服饰有八千余件,包括绫、罗、绸、缎、绉、纱等多种面料,刺绣、缂丝、手绘、印染等多种工艺手段,涵盖了朝服、礼服、公服、常服、吉服、便服、丧服等男女服饰种类,以及服装配饰、头饰等附属品类,可谓浩繁,是中国古代服饰文化的典型代表。其中以明代服饰最为珍贵。2013年,山东省博物馆举办了“孔府旧藏服饰特展”,让大家有机会一睹传说中的绚彩华服,感受汉家威仪的奇绝魅力。



展览涵盖了明代服饰的主要大类。既有朝服、公服等各式正装,也有吉服、便服等日常服饰。其中,五梁冠、赤罗衣、赤罗裳、白罗中单和夫子履组成了一套完整的明代三品朝服,非常好看。而一袭红绸斗牛袍,金线绣的金蟒在四五百年后的今天,依然金光夺目。展出中的一件暗条纹白罗长衫,以其轻薄的质地展示给我们古人是如何着衣度夏的。而蓝缎妆花织金裙上的纹饰则具有很强的装饰感,以今天的时尚眼光来看也并不过时。真希望今天那些热衷于拍摄古装戏的编导美工,都好好研究一下孔府旧藏的明代衣冠和服饰。不要让那些莫名其妙的奇装异服再误导国人,贻笑大方。

我记得,展览现场有不少身穿“汉服”的年轻人结伴前来观展,还曾问起一位身着深衣的小伙子为何没有戴冠?他回答说因为自己还没有到弱冠的年纪。我不禁心生些感慨,毕竟是孔孟故乡,这里的年轻人或许会多几分对传统的热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