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鼠闹东京】【猫鼠】夜食
*14集台词:“白玉堂又到陈州去了……已经两闯皇亲花园……多亏了那个沈仲元……才多少把白玉堂那个小泼皮给镇住了一些”
*陈州.rmvb
*我不生产同框,我只是隐藏同框的搬运工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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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跨进酒家的时候,更夫正在敲打二鼓。
陈州闹饥荒已经有一段日子了,百姓甚至有易子而食者,除了秦楼楚馆仍然喧嚣,街面上只有一片死寂,唯余一片白茫茫的月色照旧。
展昭自认不是伤春悲秋的酸腐,然而此情此景当前,也不禁多在进门前望了一眼天际。
真不知这高天孤月每每冷眼旁观这人间疾苦,到底是个什么感受。
“在门口戳着干什么?沈大侠是吃惯了皇亲花园的山珍海味,嫌弃着这儿寒碜了?”
微带嘲讽的声线传来,让展昭迅速从恍惚中回神,抬眼看去,果见约自己来的人支着手肘坐在桌边,正冷冷地望着自己。
白色衣袖自手腕上微微滑下去,露出里面一节藕粉色的中衣,衬着白皙的腕子,原是一副好风景,只可惜,对方的表情不是那么美丽。
看白玉堂这模样就知道是心中压着火,展昭无奈地叹口气走过去,在白玉堂身边落座,“五弟相约,哪怕是吃糠咽菜,在沈某眼里那也是美味佳肴啊。”
白玉堂重重哼了声,兀自执起桌上酒壶给自己斟满,一饮而毕,惬意地叹了口气,又倒一杯。
展昭望了他一会儿,见他只管喝酒,就像没看见自己一般,心下也有些虚了,小心地摆出张笑脸,“夜深露重,沈某赶路过来冷得很,五弟不赏杯酒么?”
白玉堂闻言抬头盯了他一眼,眼皮一翻,干脆地起身,坐到旁边的桌上。
展昭心里哀叹,顾不得脸皮,连忙跟了过去,“沈某知道错了,可那也是不得已,五弟就别怪我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白玉堂把酒杯往桌上一砸,高声道,“不得已?是有人拿刀架着你还是绑着你啊?”
“沈某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沈仲元,你有没有听到过爷昨天夜里留下的话?爷说今日要废了那庞昱,又不是要杀他,你来捣什么乱?”
眼看对方眉宇间戾气翻滚就知道事情要糟,展昭微叹口气,把到嘴边的劝慰都给咽了下去。
这一回来陈州,他明显感觉到白玉堂跟平常不太一样,像是心情不好,前日夜里在皇亲花园里大闹的那一场,与其说是胡闹,倒更像泻火,可怜一园子的人都被他弄得叫苦不迭。
分明那天夜里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几天工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眼下他对着人却又不能开口去问,白玉堂的性子他清楚,贸然揭他的软肋,那下场估计比庞昱要糟糕百倍不止。
想起皇亲花园那位少爷这几天吓破了胆的怂样,展昭忍不住轻咳了声,见白玉堂抬眼冷冰冰地看向自己,忙好声好气地讨好道,“就算没废了他,那庞昱也是真吓着了,你是没看见,他连上茅房都得要七八个人盯着,况且,今夜他不是也没讨着好吗?我把人都引走,你防火烧房子,主屋都毁了,我出来前听管家在说,估计得住到下人房里去,也算是给了教训了。”
也知道空屋子是这人刻意卖给自己的破绽,白玉堂撇了撇嘴,冷哼了声,“当人家的狗,却没给人家护好宅院,怎么,庞昱还没把你给赶出去?”
展昭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我只答应了保他,可没答应保他的房屋财物,再说了,今夜从白大侠剑侠保他毫发无损,他感谢我还来不及,为什么要赶我?”
白玉堂上下扫了他一眼,“是,他毫发无损自然是沈大侠的功劳,可我白玉堂说出的话,还从没失言过!”
听他这声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沈大侠”,展昭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是,是,沈某明白,都是沈某的不是,绝对不会有下一次,白大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了在下吧?”
白玉堂哼了声,翻着眼睛假装没听见,转开头去,展昭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得移开目光去打量四周。
白玉堂一向不在吃穿上委屈自己,这处酒楼原是陈州数得上数的几家馆子之一,陈设雅致,平日里接待的抖擞达官贵人,照理说饥荒碍着穷人却碍不着富人,可酒馆里却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们这一桌。
早就候在一边的店小二见这边安静下来,踌躇了一会儿,才悄悄走上前来,打了个躬,带着谄媚的笑对白玉堂道,“公子,东西都备好了,您看是不是……”
白玉堂回头看了看,淡淡地道,“哦,端上来吧。”
展昭舔了一下嘴唇,“五弟点菜,沈某可有些好奇?”
白玉堂扫了他一眼,不回答,只朝厨房的方向努了努嘴,只见一排小厮捧着几十个碗碟流水般地走出来, 在白玉堂面前站定。那些碗里盛着各色美食,不一而足,最惹人馋的是几条大鲤鱼,看上去足有一斤多重,上面摆着几片青笋,旁边还有姜醋碟,一闻便让人食指大动。
见展昭不错眼地盯着那盘鱼,白玉堂唇角一勾,“你倒是挺有眼力。”
见他终于肯笑,展昭心里松了口气,也跟着笑道,“那当然,沈某自认眼力一向不差,否则那天在西湖边,也不会专给你做保人了。”
白玉堂微哼一声,“谁知道你当时打的什么主意。”
展昭正要说话,店小二却在这时候恰好跟了出来,“公子,东西都在这了。”
白玉堂点点头,斜斜瞟了一眼展昭,将他跃跃欲试的表情尽收眼底,才开口道,“好,都给我……放到门口那两桌上去。”
展昭在皇亲花园里鸡飞狗跳地忙了一夜,要布局,要留破绽,还要收拾残局,刚折腾完,还没顾上吃晚饭就收到白玉堂的消息,火急火燎地赶来,这会儿正好饿了,不想眼看到嘴的美食却突然飞了,噎了一下,两只眼睛还盯在那盘越走越远的鱼上收不回来,“等等……”
话音还没落,就看见外面奔进来几个衣着褴褛的穷人,飞快地扑在桌子上,狼吞虎咽起来。
展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转头去看白玉堂,却见那人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怎么,跟叫花子抢东西吃啊?”
展昭也不是笨人,很快猜到了想必是白玉堂路上遇见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动了恻隐之心,又恼恨富人为富不仁,才选在这里摆宴。然而那些流浪汉身上衣不蔽体,蓬头垢面,他看在眼里,也着实不忍心,只恨计划不能更快进行,让百姓脱了苦海。想了想,干脆掏出身上所有银两交给店小二,嘱咐他分给众人。
白玉堂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动作,待他回头,明显瞧见对方的神色温和了不少。
眼睛里去了凌厉,嘴角更是带着一抹笑意,烛火摇曳下,本就清朗的眉目显得越发可亲,看得展昭心里动了动,涟漪仿佛就要从心口溢出来。
众人得了饭菜又得银两,一时间跪拜嚎哭声不绝于耳,过了好长时间才千恩万谢着离去,又只剩下两人相对而座。
静默了一会儿,展昭小心翼翼地瞅着白玉堂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那个,五弟啊,沈某眼下可是身无分文了,只是腹中尚且饥饿,不知五弟能不能开恩,赏在下一口饭吃?”
白玉堂听他这可怜兮兮的语气,顿时噗哧一声笑了,朝他身后努努嘴,“你的来了,爷还能饿着你啊?”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展昭连忙转过头,只见店小二端着个食盘,上面摆着一碗雪白的粥快步走来,放到他面前笑道,“爷,您的鸡丝山药粥,夜里吃最是养胃补气,又不油腻好消化,文火慢炖了个把时辰了,您慢用。”
有些人的关心挂在口头上,一句不轻不重的“注意身体”,连眼神也是冷淡的。
有些人的关心虽出自真心,却左不过一句“当心”,毫无作用。
可有些人的关心却是真真放在心里,夜来一碗热粥,饭后一杯热茶,无甚特殊,却是饱含着拳拳心意。
展昭盯着那碗粥,只觉得胸口里塞满了肿胀的东西,抬手喝了一口,那暖意直沁进心底里去。
一气喝下去半碗,只觉得这些日子来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抬起头正要道谢,却见白玉堂面前还是只摆着酒壶,一杯接一杯喝个不停。
他看着便有些心疼,想到白玉堂入夜就进了皇亲花园,晚饭肯定也没吃,眼珠转了转,凑过去道,“五弟别动,你的牙怎么了?”
“啊?……唔……咳咳……”
白玉堂猝不及防之下被塞了一大口温热的粥,直接呛了一下,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来, 抬起头刚想发火,却正遇见对方带笑的眼神。
“饿了吧?要不要再来一口?”
满腹的怒气突然间好像就消失不见了,白玉堂抿了抿嘴,只觉得嘴唇被粥染得有点发烫。
回想从前在陷空岛上,自己贪酒不吃饭,苦口婆心地劝自己的,通常都是大哥卢方,可卢方性子软,说不过自己,每每只有四哥才能呕得自己无话可说。
蒋平对他,总是使计来激,虽说也是打着为他好的名头,总归味道有些不对,仿佛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而是陌路的不相干人,彼此待价而沽。
倒不是怨怼,只是一来二去,难免心寒,憋着那口气,更不知道该朝谁去发。
见白玉堂突然愣住,神情也变得空茫起来,展昭心里一拧,放下碗勺,“怎么这副样子?出什么事了吗?”
“啊?”白玉堂被他这一声惊到,回过神来,抬眼看见对方直定定盯着自己,眼里满是关心的神情,心下微暖,振了振精神笑了一下,“没有。”
展昭看他的神色变幻不定,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微挑了下眉,“怎么,五弟在沈某面前还有秘密?”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不行吗?难道你沈仲元在我这儿就没有秘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话音落耳,展昭的动作停了一下,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秘密自然是有,而且还是件要命的事。
原只是一句调侃,不想反而把人问住了,白玉堂有些奇怪,眼神里带上了几分疑惑。
展昭迎着他明亮而坦然的目光,张了张嘴,终究是不忍说谎,下了好一会儿决心,才别开眼睛道,“有,但沈某发誓,总有一天会原原本本地告诉五弟!”
眼角余光扫到薄唇一下子抿紧,展昭有些紧张起来,怕他追问,可又怕他漠不关心。
一颗心在油里煎了半晌,等不到话,展昭犹豫了一下,小心抬起头来,却见白玉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酒意上涌,那人白皙的脸颊上早已泛了一层旖旎的薄红,展昭静悄悄地凝视着,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出去,在白玉堂的侧脸上轻轻刮蹭了一下。
桌上还余着半碗粥,他慢慢地喝完,又叫过已经小二,嘱咐他再原样做一份,待白玉堂睡醒了再送上来。
跨出店门的时候,已经交过三鼓多时了,屋梁上落满了月色,一地银白。
踽踽独行多年,没少见得别人家的金玉良缘、天造地设,却总想象不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方天地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然而这夜半孤灯下的一碗热粥,却让他不由的有了一丝隐约的明悟和期待。
或许他想要的,仅此而已。
-END-
【彩蛋】
展昭没有看到的是,在他走后不久,趴在桌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把脸庞深埋进臂弯里,却反而露出一大片染得通红的耳朵和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