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3月21日，二月革命爆发。短短八天内，罗曼诺夫王朝垮台。
将时间倒退几个月，33个国家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下。此时的沙皇俄国如同一条衰老的巨龙，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精疲力竭。但所有人——包括沙皇——做梦都不会想到，高举屠龙大旗的，竟然是巨龙王座下卑微的蚁群。

彼得格勒的冬天不算太冷，但会下很长时间的雪。在一个个下着雪的夜晚，天空是红色的，贵族小姐家的壁炉是红色的，流亡者捧在罐子里的火苗也是红色的。贵族小姐抽出书橱里的《圣经》，就着熊熊的炉火祈祷，房间里暖和得像天堂；流亡者也就着火光读书，弟弟对哥哥说：“世界在空间与时间中无限扩大。”
这是一座光辉的城市。伟大的彼得大帝曾赐予它“圣彼得堡”之名。它是辽阔的沙皇俄国的首都，是映照着芬兰湾波光的“北方威尼斯”，是屹立着青铜骑士的文化名城。彼得格勒是沙皇俄国的骄傲。每个俄罗斯人都对它赞不绝口，他们说：“阅读七遍圣彼得堡的文字，不如亲眼看一下这座城市。”
可说这话的都是没到过彼得格勒的人，所以他们不知道彼得格勒隐藏起来的无情嘴脸。流亡者们知道这座城市的丑陋，因为他们是南方来的流亡者。

外面的风很大，只有这个点着火的小阁楼还是暖和的。这座阁楼已经荒废很久了，墙角结满了蜘蛛网，空气中弥漫着类似死鱼和杂草混合在一起的恶臭。它很老了，连老鼠和蟑螂都不会在此留宿，就像那个曾经光芒万丈的国家。
在阁楼的墙角，火焰驱散了阴翳。几个油漆罐堆在一起，里面塞满了燃烧着的柴草。这是为了安全起见，阁楼是木头做的，一不小心就会烧着。
阿加雷斯摸了摸瓦沙克的脑袋。他们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渴了都只能把雪化开了喝。入冬以来，生活随着天气也变得糟糕起来，厚厚的大雪盖住了泥土，也盖住了他们能捡到的食物。雪真是个伪君子。阿加雷斯倒是不在乎吃这点苦，他是强壮的哥萨克人，他担心的是瓦沙克。瓦沙克是他的弟弟，从小就经常生病，以前生病了阿加雷斯还能去给他采点草药，但现在是冬天，哪来的草药？如果生病了瓦沙克就会死的，因为他们没有草药，也请不起医生。
瓦沙克也摸了摸阿加雷斯的头：“别担心。”
他面容清秀眉宇修长，一头亮橘色的长发垂在脚边，很容易被人认成宫廷画里的贵妇。但瓦沙克的声音嘶哑难听，不像个贵妇，倒像是行将就木的老人。这是流亡多年给他留下的纪念。
阿加雷斯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瓦沙克从小就这么善解人意，就像个女孩子……可女孩子就是要享受公主一样的生活，而不是作为流亡者，被唾骂，被伤害，被夺走本应拥有的一切。
“哥哥，你知不知道银河系？”瓦沙克抬头问。
“嗯……大概吧。”阿加雷斯含糊其辞。其实他根本听不懂瓦沙克说的专业术语，但还是不忍心扫了他的兴。
“书上说沙皇俄国在地球上，地球在太阳系里，太阳系在猎户臂上，猎户臂在银河系里。”瓦沙克又低下头，摆弄着地上堆着的罐子，“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银河系很大么？”阿加雷斯问。
“很大很大。”瓦沙克点点头，“大到没有尽头。”
“那银河系外面有什么呢？”
“没有了。银河系就是宇宙里唯一的东西。就像上帝是唯一的权威。”瓦沙克头也不抬，声音苍凉阴郁，真的像一个厌世的老头。
阿加雷斯轻声说：“那它会不会……很孤独？”
“不知道。”
“书上没说么？”阿加雷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没有，书上不会说这种东西的。那属于哲学的范围了。”
沉默和臭味一起在空气里弥漫。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谁也没说话，瓦沙克开始看他的书，阿加雷斯往油漆罐里添草，好让火烧得更旺些。
瓦沙克这么喜欢看书又知道这么多东西，将来没准能当个学者……阿加雷斯想着。当学者是很好的，不仅衣食无忧，还能受人尊敬。
“骗你的。”
瓦沙克突然开口，声音闷闷的。
“欸？”
“银河系外面还有很多星系，天文学家把它们称为河外星系。所以银河系是不会觉得孤单的。”
瓦沙克笑了笑，那双圆圆的眼睛闪现着孩子才有的灵气。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头就垂下去了……
“骗你的，哥哥你总是这么好骗。”
……
瓦沙克还是生病了。那个忧郁又听话、还有点女孩子气的孩子，还是没能在寒冬中幸免于难。
阿加雷斯伸手去拍瓦沙克的脸，颤抖。但是瓦沙克没有醒过来，只有通过微微的呼吸声才能确定他还活着。
哥萨克人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他从头到尾都死睁着眼睛，就像一头斗红了眼的公牛。
……
“世界在空间与时间中无限扩大。”
瓦沙克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但因此阿加雷斯骂了他不知道多少遍。仅仅是因为那句话是德国佬写的，当时每个俄罗斯人都讨厌德国佬。阿加雷斯不想在流亡者的帽子上再扣一顶“叛国者”的帽子了。
……
顿河，他们是从顿河来的。顿河很安静的，它流过的森林也很安静的。
小时候他们经常坐在河岸边，阿加雷斯扔石子打鱼玩，瓦沙克就轻声念着《浮士德》的句子。
……
阿加雷斯起身，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瓦沙克身上。雪下大了，漫天都是大团大团的雪花。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瓦沙克死去，他要出去，外面的世界总不可能一点希望都没有。阿加雷斯觉得那些工厂里的工人会帮他们的，因为好多工人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外乡人。
“请不要死去。”哥萨克人俯下身子，轻轻亲吻弟弟的额头。

注：
1、历史背景大部分是抄资料的，所以有错误就不要找我了，找度娘。
2、河外星系据说是二十世纪初观测到的。
3、“世界在空间与时间中无限扩大。”这句话真的是一个德国作家说的，他还得过诺贝尔文学奖。
4、枫秀君在后期会登场的，只不过结局比较悲就是了（笑）。

噫瓦沙克这就挂了

注：
1、枫秀君登场。
2、枫秀君的原型就是列夫托尔斯泰，也就是我们万恶的老托……这么写是因为老托出身贵族，貌似还混了个亲王的封号？
3、为什么从二月革命咻的窜到了十月革命呢？因为二月革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呀（笑）。
4、为什么瓦沙克咻的一下就领便当了呢？笑而不语。

╭(°A°`)╮苍老的声音……
别告诉我这是陛下→_→

哥萨克人扶手拾级而上。火焰的群蛇纠缠着，金色的花饰片片剥落，白色的大理石被火熏得昏黑。本来这是多么雄伟的约旦楼梯呵，线条优美流畅、细节精美、阳光被玻璃反射出迷人的光，但现在它死了，一如几个月前覆灭的王朝。
“你是谁？”他说。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阿加雷斯大惊失色：“大师！”
“骗你的。”
“我就知道……老托现在尸体都凉了。”阿加雷斯舒了一口气。
他的心又慢慢慢慢地沉了下去……眼前又浮现出那个小小的、苍白的孩子，还有那片蔓延在白色上的鲜红，那么刺眼。
“你是谁？”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你车轱辘话还没完了！”阿加雷斯怒吼。
片刻之后他又冷静下来：“你在哪？这里这么大火，我带你出去。”
“拉斐尔长廊。”
“我我、我不认路啊老托！”
“我也不认路啊。你就找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长廊，嗯……壁画挺好看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拉斐尔长廊这个名字的？”阿加雷斯质问。
但是声音没有再度响起，火焰呼呼地扫过。
“老托，老托！我真的不认识路啊老托！”

注：
1、大家就把那个老托暂时当成陛下好了，后面会有解释的……虽然我并不觉得老托会这么……二。
2、画风不正不能怪我，明天就开虐了（笑）。

金色、红色、蓝色，阳光从浩大的玻璃照进长廊，如同晷针投在晷面的光影，随着时间的流转而变化；柱子、墙面、天花板，绘制着圣经的史诗，让人想起教堂不灭的烛光，照亮世界和人家的黑暗。拉斐尔长廊，建于1775年，毁于不知名的历史里的一场大火。
阿加雷斯的目光扫过熊熊燃烧的壁画，以前他只在书里看过拉斐尔长廊的介绍，那时它是如此的繁美，但现在看来便如烧成灰烬的桃木，美丽与脆弱在一瞬间更替。
鬼知道他是怎么摸过来的，整个冬宫里都是火和烟，三米之外连路都看不清。哥萨克人还是很担心那个老托的，听那声音想必年纪不小，在火场里可撑不了多久。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着，手里的枪也扔了，眉毛也烧着了，但还是走啊走啊，就好像走到那个长廊就能知道什么似的。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柴草、油漆罐、死鱼和杂草的恶臭……阿加雷斯意识到这里不是冬宫，不是地狱，而是那个破旧的阁楼……那是他的梦魇，现在它——他——又回来了。
“你是谁？”他嘶哑地问着。
其实车轱辘话滚个没完的不是老托，而是他。
“我是谁？”在长廊的另一端，有人这么说着。
声音很年轻，俄语发音略显生涩，听起来是外国人。
没等阿加雷斯回答，那个人就幽幽地说：“我是谁？这个问题连我都不知道答案。你想知道答案么？”经过长久的沉默，他又说，“我叫枫秀。”
“枫秀。”他又用中文重复了一遍，刻意拉长了声音。
“枫秀？”阿加雷斯问。
烟雾稍微散开了一点，阿加雷斯这才勉强看清走廊另一端的人。那是位年轻的绅士，穿着古典，长得也古典，就像是从古代油画里走出来的美男子。但是他的目光阴晴不定，垂下来的额发遮住了半张脸。
“你愿不愿意……听我讲个故事？”
“不胜荣幸。”阿加雷斯深鞠躬。

“那是冬天，中国的冬天。中国是个很好的地方，那里的春天和夏天很长，山谷里都是花，还有森林和湖泊，农民推着犁在田里穿来穿去，满眼都是绿色的。
“那时候我刚到中国，我觉得中国就是天堂。可那里的中国人都不喜欢我，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的罪过他们。
“我也没什么资格抱怨。我出生在贵族庄园，家族从彼得一世的时代就获得了爵位……但家门不幸，摊上我这种败家子。我干过很多事，但每一件事都失败得一塌糊涂。我十九岁的时候家族负债累累，为了逃避债务，姑妈把我送到了中国。但是她没跟我一起来，我想现在她是死了。她只是个女人，怎么可能偿还那么多的债务呢？
“我就是个废物，毫无疑问。想到那个可怜的女人我就想去死，但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她，另一个女人，一个中国女人。她和姑妈一样温柔，但又很坚强，就像不落的忍冬。
“我是怎么遇到她的呢？
“她家里的房子着火了，我去帮忙救火……刚冲进火场我就后悔了，我得承认，我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个懦夫，我很怕死，怕到在火场里瑟瑟发抖。中国女孩子的房间里有很奇特的香味，跟俄国的香水完全不一样。我就在那样的、着火的房间里，看到了她，她一点也不害怕，就好像《格林童话》里的睡美人，镇静地等待着救援到来。
“之后发生什么我完全记不得了，只知道在黑色的红色的地狱里，我闻着那种中国女孩的奇异香气，听见她在我耳边说：‘我叫白玲轩，您呢？’我随口编了一个中文名字，对她说，我叫风凌，很高兴认识你……时光就像是被拉长了。我知道我是在地狱里，但是我第一次感到无所畏惧，因为我看到了光……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中国女孩叫白玲轩，出身于当地的名门望族。
“我在她家里的床上醒了过来。中国的房子跟俄国的不一样，都是用木头做的，难怪会这么容易就烧起来。白玲轩不久就推门进来，她对我笑着说你醒啦？……每一次我午睡醒过来，姑妈就会端着一杯花草茶走进来，对我说你醒啦……那一刻她和姑妈的身影重合了，我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抱住那个从小就照顾我的女人，尽管我知道那不是她。我对她说姑妈我醒啦，我不去中国了，我不去中国了，中国比俄国差多了，我就呆在你身边……
“……
“我和玲轩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每到夏天的晚上我们就去池塘边，那里有很多萤火虫，还有花，还有草，微风吹过来，让人想躺在草里打个盹……这个时候，我就给玲轩讲《圣经》里的故事，她给我讲中国的《水浒传》……
“……
“我从未像这样自卑过。也许在玲轩的眼里我是来自俄国的贵公子，但我知道我其实什么都不是。我是个废物，懦夫，在亲人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逃走了……我配不上她，我清晰地看到了这一残酷的事实。在每个晚上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那种自卑和痛苦的感觉不断地灼烧着我……总有一天它会把我逼疯的。
“……
“我和玲轩正式交往了。她成为了一名忠实的基督教徒，每天都去镇上的教堂祈祷，我也陪着她去。我不信教，但我喜欢在教堂的阳光里看着她的脸，就像看到了天使。她的父母起初反对她去教堂，但慢慢也就同意了……也许我们未来会结婚的，我就这样想着。中国的天气，非常温和，让人不由自主地幻想着美好的事情。
“……
“玲轩怀上了我的孩子，我就要成为父亲了。那是个男孩，还是个女孩呢？我抚摸着玲轩微微隆起的腹部，反复地问着。玲轩笑着回答：‘我怎么知道？’我们的未来会怎么样呢？我充满了恐慌。……是啊，我怎么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
“我和玲轩吵架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吵架的原因我都忘了，只觉得这是必然的，因为我那卑微而又丑恶的心啊……命运，命运。
“……
“义和团起义爆发了，他们到处杀外国人，还烧教堂。我不知道玲轩怎么样了，她是基督教徒，每天都去教堂，也许她会有危险的。但是我没办法去看她，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因为我没脸见她。我每天都说着，抱歉，抱歉。
“……
“玲轩死了，被活活烧死在教堂里，带着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死了。
“死了。
“我反复地想着，就好像她出事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我看着她在那座小小的教堂里，还是那么镇定。但是火烧断了横梁，挡住了唯一的出口，她不走了，静静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吟诵着《圣经》的诗句……我想带她出去，但是，无济于事。
“废物废物废物废物。
“我对着自己这样说。
枫秀叹了口气：“故事结束了。”
他说的其实根本就不算是什么故事，顶多算是一个又一个片段……但听着听着无数的画面浮上眼前，落魄的俄国贵族，镇静的中国小姐，火焰，夏夜，教堂的烛光……他们爱着，恨着，笑着，哭着……还有最后那个揪心的离别，贵族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了，中国小姐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就像看一部意义不明的爱情电影。
阿加雷斯沉默了一会，轻声说：“真是一个难过的故事。”
“但有一点我不太清楚。”他又说，“那个自卑的、落魄的、阴暗的名门望族，那个如同惊弓之鸟的逃亡者，那个小心翼翼地靠近心爱之人的、那个最后活了下来的人……不是您么？——白玲轩小姐？”
“枫秀”幽幽地叹了口气，眼神阴晴不定。

最近吧里充斥着热烈疯狂而又夹杂着死亡的硝烟的味道啊……
除了这篇文之外，还有《战争世界》
外国那不同于中国古色古香的以木为屋覆盖瓦砾的建筑，在我塞满了中国历史的脑袋里对它们的印象只停留在如同圆球状再加根杆子的白宫的屋顶和澳大利亚首都悉尼的螺壳一样一层一层的歌剧院。
建筑最能反映一个民族的文化，异样的风格带来的就是异样的思想，比如火枪钢琴这种在明清时期看起来不可名状的东西。清朝受到的外来文化的影响与明朝相比多的多，所以他们比起大明人更排斥，闭关锁国都出来了，尽管那只是限制不是禁止。后来又弄了一个什么神威无敌大将军炮，渣得就像现在的豆腐渣工程，分分钟炸膛给你们看看啊愚蠢的清人。
然后就是英国贪婪的染指和渐渐被瓜分。
然而这和外国史并没有什么关系。
和苏联红军、布尔什维克也没什么关系。
就这样，等我学完外国史先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