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罗在反光镜里看卡妙毫无瑕疵的脸蛋:他爸妈早年离异,他的日子不好过。这些日子母亲要他和她生活,过些时日父亲又把他接走。他至使至终不知道自己被判给了谁。他从小就不断转学,他一个朋友也没有。最后还是得和老外婆住在一起。他和亲生父母没什么感情可谈。
卡妙低下头,看那张娇妍如花的脸,无忧无虑,像个婴儿。
卡妙说:我会的,你放心。当我不希望会有那一天,只有你会把他照顾得很好。如果有那一天,我会带他走。带他回北方。
米罗侧过脸,他的侧线有明朗清晰的线条:卡妙,你是个有很多故事的人。
卡妙说:你也是。
但不一样,对么?
没有人会有一样的经历与过往。对吧?
米罗笑:你真有趣,我喜欢上你了。
最好不要。我没有值得你探索一辈子的秘密。
两个人一同送阿布回到米罗的房子。米罗说,房子和车都是给公司的,如果失去这工作,房子和车会被收回,到时两个人会露宿街头。说这话时,米罗问:不崇拜我么?我二十岁大学毕业,在这家公司工作不到三年,就混到这个位子。
卡妙笑笑:那就祝你好运,别下岗了。
卡妙没有进屋子。米罗想送他,卡妙拒绝了。离别前他告诉米罗:老实讲,我连高中都没念完。他叫TEXI,回到自己住了快六年的小房子。四楼,不高不低。每天准时会有阳光打进屋子里,雨天除外。阳台上有绿色植物。他不养动物。一室一厅,一个人住刚刚好。他听阿布说,他们养了一只漂亮的白色折耳猫,雌性,快三岁了,对帅哥有很大兴趣。
卡妙想敲字。这是他一部分的经济来源。只用动动手指和大脑就可以赚钱的方式。有时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现实了。他把自己写的字传给在北方的一个杂志社的主编。他只传给他,不会传到文字编辑那里去。他和主编认识很久,那也算是他的衣食父母。主编叫修罗,生活很有规律,是很讲信用的沉稳的男人。他会劝卡妙不要熬夜。卡妙有时会想像他的样子。想像一个人的样子不会太难,但总会与现实有很大差距。
抽屉里有一瓶香水。卡妙不用。身边很多人会用。似乎是一种品位的象征。他,那个把她从北方带到这里的他也会用。可这么久,卡妙依旧没有这个习惯。但他也会到某个香水专柜去,买一瓶,摆在桌子上,放在抽屉里,看液状物慢慢消失。有时会在屋子里喷。一种熟悉的味道,却让人难以入眠。
这座城市的空气质量好算好,只是今夜没有看到星星。卡妙伏在桌前,抚弄那瓶蓝色的香水。大卫•杜夫,Davidoff。他只用这个牌子。Cool Water。卡妙试着问自己:爱过么?
天知道。
二、记忆
我第一次遇到雪,应该是很多年前。只是我不记得我几岁,总之我很小。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幼小,活泼。我并不太会形容。总之呢,那一刻我是可怜兮兮地抱膝坐着。
对,是我顽皮了。我打了弟弟。我经常打弟弟,我会挠他,把他踹下床去,只是因为他拿了我的玩具。对,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的孩子。当然免不了毒打。
雪说:哭什么。站起来。你叫什么?
我没有听她的。我坐着,说,我叫雪儿。
雪说:真巧,我也叫雪儿?
我说:那能咋地?
东北腔,并且语气很无所谓。
雪好像是笑了,摸摸我的头,没再问我别的。可能暂时离开了。我并未发现,其实自己早没了眼泪。
很多次回忆着。雪,她究竟是怎样进入我的生活的。
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