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摸索着道路，在黑暗的隧道里缓缓前行，远方一点模糊的昏黄光亮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又累又渴，筋疲力尽，几乎迈不稳步子。寒气透过不算单薄的呢子衣服侵蚀进血液，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牙齿在咯吱咯吱响。
从他醒来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漆黑寒冷，空无一人。起初是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声走，接着变成了歌声，哭泣声，低沉的祈祷声，听上去像是他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所有心有不甘的冤魂都趴在他肩上窃窃私语。终于一切静止，只有远方那一点光亮着。
越来越近了。亚瑟不管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他之前是什么人，是在做什么。好像在床上闭眼再睁开，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不管怎么说，出口快到了——谢天谢地，出去之后他要喝杯红茶，再好好洗个热水澡。
正在这时候，他听到了琴声。轻快的西班牙木琴，弗拉明戈风格的曲调和之前那些阴冷的东西截然不同。亚瑟觉得腿上又有了些力气，他撑住石沿一用力，终于回到了地面上的世界。
这是一座森林，时间看来还是深夜，天黑得没有一点月光。先前的光应该是从那个篝火堆发出来的，一个年轻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怀抱吉他，为绕着火堆起舞的两位少女伴舞。
树林的夜里湿寒冷，一大群人大晚上不睡觉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实在是可疑。那些人都衣着整齐华丽，看起来像是在参加丰收后的狩猎庆祝，但各个精神饱满。更不对劲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紧盯着刚从洞口爬出来的亚瑟，看起来显然等了很长时间。
“¡Fuera”
什么？已经有人架着他把他按在一张毯子上，还没等他缓口气，人们就涌了上来，询问不断。不断有人触碰着他的肩膀，手臂，甚至脸颊。亚瑟被他们的热情吓了一跳，只能尽量不表现出反感，努力友好微笑，面对着一连串陌生的语言深呼吸，竭力思考开场白：“我想请问……你们有人会说英语吗？”
“我会！”
虽然带着点奇怪的口音，但能在这里听到英语真是让人热泪盈眶。人群稍稍分开一些，走进来的正是刚才弹琴的年轻人。吉他不知去了哪儿，他两手空空架着胳膊，大衣披在肩上，穿着和周围人比起来随便多了。他侧过头，低声和别人快速交谈着什么，又重新转身看着他。棕发在火光下几乎发红，凌乱地落在蜜色皮肤上，明亮的，仿佛有光彩流溢的眼睛微含笑意，真挚又坦率，带着那种让人心动又畏惧，他鲜少接触的野性：“他们问你饿不饿？”
“我是……”大概是因为热量不足，亚瑟望着他的眼睛，脑子有点空白，“什么？”
“他们还问你要不要喝点水，这里有咖啡和巧克力，”年轻人笑着说，仔细打量他的衣着，“你看起来冻坏了。”
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肯定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衣服上满是灰土。这是肯定的，无论是谁在那鬼地方一走几个小时，都会变成这样。亚瑟轻轻拍了拍膝头的土，手依然在不住发抖，给他一个看似镇定的微笑，“那真是太好了，虽然我更喜欢红茶。不过我猜你们不喜欢茶。”
“现在暂时没有，马上就有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弄来给你。”这话说得太过好听，简直不是客气，而像调情。吉他手低声又向身边的人嘱咐了些什么，一边回答着他们的问题。他好像在这些人中的身份相当特殊，他们完全信任他，出奇地尊敬他，显然又非常喜欢他。
很快就有少女端来了一杯热咖啡，亚瑟接过道了声谢，几乎在热气里被烫出眼泪来。他轻轻吸了口气，就算里面下了什么药，这也算值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们在这儿干什么，集会？……他们不好奇我是从哪儿来的吗？”
“等待一个奇迹。”不远处响起牲口的嘶鸣，听着像马。年轻人短暂地向那边瞥了两眼，又重新向他微笑。那笑容里仿佛有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的眼睛真像是两块翡翠，傍晚时的深潭……或者更多。“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哦，这确实有点长，你只要记住安东尼奥就好。”
“亚瑟·柯克兰。”亚瑟不自觉开口，他明明有满腹疑惑，最后却只是简短地，有点犹豫地问：“奇迹？”
“就是你啊。你就是那个奇迹。”
如果不是语言，亚瑟几乎要以为这里是法国。真是让人遐想的腔调……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这个意思，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脸红了，“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总不会比你更多。”安东尼奥耸了耸肩，“你还要继续喝这杯咖啡吗？我们这就回城。”
从他醒来开始就已经在这里了，漆黑寒冷，空无一人。起初是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水声走，接着变成了歌声，哭泣声，低沉的祈祷声，听上去像是他刚从地狱里爬出来，所有心有不甘的冤魂都趴在他肩上窃窃私语。终于一切静止，只有远方那一点光亮着。
越来越近了。亚瑟不管怎么努力，也想不起他之前是什么人，是在做什么。好像在床上闭眼再睁开，就到了这么个鬼地方。不管怎么说，出口快到了——谢天谢地，出去之后他要喝杯红茶，再好好洗个热水澡。
正在这时候，他听到了琴声。轻快的西班牙木琴，弗拉明戈风格的曲调和之前那些阴冷的东西截然不同。亚瑟觉得腿上又有了些力气，他撑住石沿一用力，终于回到了地面上的世界。
这是一座森林，时间看来还是深夜，天黑得没有一点月光。先前的光应该是从那个篝火堆发出来的，一个年轻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块石头上，怀抱吉他，为绕着火堆起舞的两位少女伴舞。
树林的夜里湿寒冷，一大群人大晚上不睡觉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实在是可疑。那些人都衣着整齐华丽，看起来像是在参加丰收后的狩猎庆祝，但各个精神饱满。更不对劲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紧盯着刚从洞口爬出来的亚瑟，看起来显然等了很长时间。
“¡Fuera”
什么？已经有人架着他把他按在一张毯子上，还没等他缓口气，人们就涌了上来，询问不断。不断有人触碰着他的肩膀，手臂，甚至脸颊。亚瑟被他们的热情吓了一跳，只能尽量不表现出反感，努力友好微笑，面对着一连串陌生的语言深呼吸，竭力思考开场白：“我想请问……你们有人会说英语吗？”
“我会！”
虽然带着点奇怪的口音，但能在这里听到英语真是让人热泪盈眶。人群稍稍分开一些，走进来的正是刚才弹琴的年轻人。吉他不知去了哪儿，他两手空空架着胳膊，大衣披在肩上，穿着和周围人比起来随便多了。他侧过头，低声和别人快速交谈着什么，又重新转身看着他。棕发在火光下几乎发红，凌乱地落在蜜色皮肤上，明亮的，仿佛有光彩流溢的眼睛微含笑意，真挚又坦率，带着那种让人心动又畏惧，他鲜少接触的野性：“他们问你饿不饿？”
“我是……”大概是因为热量不足，亚瑟望着他的眼睛，脑子有点空白，“什么？”
“他们还问你要不要喝点水，这里有咖啡和巧克力，”年轻人笑着说，仔细打量他的衣着，“你看起来冻坏了。”
不用猜也知道，他现在肯定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衣服上满是灰土。这是肯定的，无论是谁在那鬼地方一走几个小时，都会变成这样。亚瑟轻轻拍了拍膝头的土，手依然在不住发抖，给他一个看似镇定的微笑，“那真是太好了，虽然我更喜欢红茶。不过我猜你们不喜欢茶。”
“现在暂时没有，马上就有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们都会弄来给你。”这话说得太过好听，简直不是客气，而像调情。吉他手低声又向身边的人嘱咐了些什么，一边回答着他们的问题。他好像在这些人中的身份相当特殊，他们完全信任他，出奇地尊敬他，显然又非常喜欢他。
很快就有少女端来了一杯热咖啡，亚瑟接过道了声谢，几乎在热气里被烫出眼泪来。他轻轻吸了口气，就算里面下了什么药，这也算值了：“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们在这儿干什么，集会？……他们不好奇我是从哪儿来的吗？”
“等待一个奇迹。”不远处响起牲口的嘶鸣，听着像马。年轻人短暂地向那边瞥了两眼，又重新向他微笑。那笑容里仿佛有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的眼睛真像是两块翡翠，傍晚时的深潭……或者更多。“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哦，这确实有点长，你只要记住安东尼奥就好。”
“亚瑟·柯克兰。”亚瑟不自觉开口，他明明有满腹疑惑，最后却只是简短地，有点犹豫地问：“奇迹？”
“就是你啊。你就是那个奇迹。”
如果不是语言，亚瑟几乎要以为这里是法国。真是让人遐想的腔调……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这个意思，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脸红了，“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总不会比你更多。”安东尼奥耸了耸肩，“你还要继续喝这杯咖啡吗？我们这就回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