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今年还是没有幽澜啊……”年轻的皇帝微微皱眉。冷华铺主人一年一次进呈珍稀焰火,每每推陈出新,果然是举世无双的国手。但是皇帝最想看的幽澜,虽然屡屡明求暗示,却从不在清单之内。
“幽澜不仅仅是焰火而已,吾皇。”老人微微躬身,哪怕是恭敬的语气,也好像带着调侃。“胡桃尚年幼,无法理解它。”
皇帝叹气的声音几近撒娇,他熟悉这个人如同熟悉自己的父亲。他记得父亲细细描述的幽澜之舞,连阅遍天下的父亲也不得不用几近狂热的眼睛追忆的奇迹。他记得父亲死前满含歉意的低语,“保他平安,无论如何。”
“对了,过几天就是庆典,带她进宫吧!”年轻的皇帝眼睛亮起来,“叫她看看这盛世的光景!”
胡桃就是在庆典上看见的红玉——异邦小国的公主,为祈求天子万福而献舞。
其实胡桃已经不记得那天红玉确切的模样了。她可能会解释说,因为我每天都想她,想得太多了,心里装不下;也可能会解释说,人们对于最爱的过去,本就不应该追根究底。胡桃实在是这样的人,她说任何话做任何事都随心所欲,变化无常。
而红玉正和她相反,她记得自己那天穿了胭脂色滚金银边抹胸,银朱色曳地长裙,手里绸带的金黄和发色无限接近。她记得自己后来换了绯色男装跳起剑舞,剑柄上的蓝宝石比瞳色深邃。她还记得胡桃全身欲滴的葱绿,在飞快旋转的视界里有如一点朦胧的春意。不过她没有跟胡桃提起,怕她笑说红绿红绿,绝世好配。
胡桃的外祖父曾经说,亏你生了张女将军似的脸,跟着我家姑娘,全浪费了——不过也没什么丢脸的,外公我啥大场面没见过,还不是给她整得像个傻老头。红玉深以为然。
总之,那日天色极其明媚,歌舞极其华美,声势极其浩大。帝国的繁华充作了两个人相遇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