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
等到柳跖的伤势稍稍好转后，他便摇摇晃晃地走出自己待了三天的屋子，搬着一张小凳子，悠闲地倚着掉漆的门柱，晒着暖暖的春光，闭上眼，手指在腿上轻轻敲打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一时间，这个院子静谧着，犹如时光静止。
柳跖睁开眼，一只猫蹲坐在不远处，尾巴在青石板上不停地扫动着，猫眼瞧了瞧他，然后转到其他地方。他突然来了兴致，勾着手指头，不伦不类地学着猫叫，勾引着猫的注意。
山寨里很少看见猫，大概那些粗汉子都觉得养狗比养猫要容易吧？养只狗，既能看门口又能逗着玩解解闷。猫的话，高傲的样子像那些咬文嚼字彬彬有礼的贵族，不知是猫逗你还是你逗猫了。
柳跖竭尽全力地吸引着猫的注意，然而事与愿违，那只高傲的猫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踩着优雅的猫步，正如它来时一般，轻轻地起身走了。
柳跖看着猫咪一步步走远，立刻起身前去追猫咪。他跟着那只猫，穿过长长的走廊，犹如穿过时空隧道。猫咪是领路人吗？他恍惚地想着，它想带我去哪里呢？如果不紧跟着它，它会抛下我吗？思及此，他加快脚步，紧跟着猫咪。那只猫带着他左转右转，他们穿过一个萧瑟的庭院，跨过破旧的门廊，来到了前厅。
前厅烟斜雾横，庞大的青铜鼎站立在前厅大门的不远处，许多的香安插在上面，烟雾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九重天的仙气。他看见那只猫乖巧地蹲在少司命身边，少司命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虔诚而安静。
他想是那些香散发着烟雾迷蒙了他的眼。
朦胧间他将眼前的身影与记忆的身影重合。他的母亲每天也会这般虔诚地跪在观音菩萨面前，手里拨动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晨光投在她的脸上，他能清楚地数清母亲脸上的皱纹。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母亲的容颜，却是发现自己已经不太记得母亲的脸了。
“你在想什么？”
少女的声音将他从翻滚的思绪中轻轻地扯了出来。他用力眨了眨眼，不知何时少女已经从蒲团起身，站在他面前。
“没，没什么。”柳跖摸了摸鼻子，轻轻低笑，“我追着这只猫，哪知它竟跑到这里来了。”
“这是我舅舅养的。他是这里的观主。”
少司命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示意柳跖跟着她。她领着柳跖来到庭院，那里的青草一片枯黄，花朵都半死不活地开放着，唯有一颗高大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桂花树茂盛的诡异。
“小时候我来到舅舅这里，记忆最深刻的是就是这棵桂花树，”少司命苍白纤细的手抚上桂花树的树皮，“外婆还没去之前，她都会把桂花摇下来，给我做甜蜜蜜的桂花糕。而如今，当我长大成人，双手能都颠起锅的时候，在做桂花糕，却怎么也做不出小时候的那种味道了。”
少司命抬头看着那些隐秘在绿叶间开放的白色小花，娇小而又紧簇，“外婆离去后，我发誓再也不会踏足这里，然而若不是……”少司命含住了后半句话，让它融化在自己温热的嘴里。
“抱歉，我好像说了些奇怪的东西……”
“没什么，”柳跖也伸手抚上了树皮，他看着少司命的双眸，“我出生在一个山寨里，就是那些戏曲里聚集了山贼的山寨。山贼散漫而粗狂，而我的母亲则是温柔如江南的女子，竹为骨，水为肉，春光为魂，我的母亲是由这些组成的。”
“如此一个温柔的女子，是被清兵给活活打死的。”
少司命看见了柳跖眼中的恨与泪，爱与怀恋，恍惚与清醒杂糅在一起，他的情绪通过双眼清晰地投映在少司命的视网膜上，轻轻地拨动了一下少司命心底的弦。
“当叔叔他们搬母亲的尸体回来时，我跪在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发誓，我柳跖要变强，强到足以保护我所爱的人。就算是要为此付出代价，我绝不吝惜。”
两人对望了很久，少司命低下头，微微一笑。
“但是……”
“但是……”
两人异口同声，柳跖笑着竖起食指贴在自己唇上，暗示自己闭嘴。少司命愣了愣，说，“但是无论过去将来如何，还是过好现在比较好。”
“摇桂花好么？我们一起做桂花糕。”
少司命对柳跖伸出了手。
3楼2015-12-25 22:35
3楼2015-12-25 22:35
七叔发文，焉有不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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