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白玉堂便收到一封拜帖。拜帖是锦如姑娘下的,说是昨日摆脱的事情有了眉目,邀他入玲珑阁相商。
他有种不详的预感,但他依然决定要去。
告知过锦城后,他便一个人去了玲珑阁。
这次接引他的不是滟娘,倒换了个面生的小丫头。
他并没在意,滟娘处理阁中大部分事务,要说没有时间也是常有的事,之前并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他推开门。
锦如坐在桌旁,愣愣的似在想着什么。
“锦如?”他在她眼前摆摆手。
锦如回过神儿来。
“白公子,答应帮你查的事情没有消息,但是我必须告诉你另外一件事。”锦如敛起脸上的笑意,一件正色道。
“什么事?”见一向把什么事都不放在眼里的锦如也如此严肃,白玉堂不禁也严肃了几分。
“这些日子,多加小心。你会有危险。”锦如压低了声音说。
白玉堂有些惊讶,他行走江湖多年,虽然落得出手狠辣之名,却从来不杀好人,并不曾与谁结仇。若说有的话,想必也是那些恶人的亲人朋友吧。
“你放心,若是那帮不知死活的家伙再敢来,五爷这把刀可不认帐!”他压低了声音说,但话里这股豪气却从未改变。
“不是那些恶人,另有其人。”锦如说。“那个人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所以我不会怀疑他会不会伤到你。”锦如摇摇头,似是有些无奈。
“那个人的野心太大,他早都不满足现在的位置了,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啊。”她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繁华的街道。
“那就要看他派出来的人挡不挡的过五爷我手里这把刀了,五爷的刀还从未输过呢。”他也站起身来,一字一句说给前面那个女子听。
“既然来了,就听一曲再走吧。也好解释解释你来的目的不是?我这里啊,也不安全了。”锦如笑道,似是在调侃自己。
真正厉害的琴师,是用并不昂贵的琴,奏出美妙的曲子。
她取来桐木琴,轻拨几下,音色尚好,琴弦不松不紧刚合适。
她弹的这首曲子是出自自己之手,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首曲子,对她而言,这般曲子也不过是信手拈来。
但是她每一次拨动琴弦,似乎都用了很大力气。其实并没有,她的琴艺之所以如此精湛,是因为她弹每首曲子都会全神贯注,把自己融入到曲子当中去。乐者有心,纵然听者无意,也能听出几分曲子的意义。
一曲毕,她已有些疲累。白玉堂看出来了,起身告辞。
她嘱咐道:“白公子,多加小心。”这是她第二次嘱咐白玉堂。
白玉堂脚步顿了顿说:“你也是。”便大步离去。
每弹一首曲子,她便要耗费一定的精力,所以她不常弹琴。但好像仅仅一句话便能扫除这一切疲累:他说,你也是。
唇角向上扬起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谢你,白玉堂。
青州城内。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问道。
“除了玲珑阁阁主。”一名黑衣人说。那人传达过命令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玲珑阁主?
这位同僚他见过,的确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听闻也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可惜了。
逼到他出手,还真是有些麻烦啊。
那个人,要做到什么地步才罢休呢?
非要登上这毫无用处反而是负累的王者宝座呢?
可是那又有什么呢?
终究逃不过命中的劫数。
生,老,病,死,他的思想寸寸成灰。那也不过是个假的罢了,浮名利禄不过过眼云烟,或隐或现。
他的祖上无一不是显赫之极的人,终了都随着唐朝的覆灭一并离去。
那个人的野心真是够大,但他会不会得到这一切还未可知,现在自己只要办好每一件事就可以了。
玲珑阁主吗?
今夜……就是她的死期!
绣着写意山水的屏风后,是一位伊人正捧着书读。
窗户大开,她并没有过多的防备。
一抹黑影闪进来。
“你来了。”锦如浅笑道。
“你怎么知道?”那人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
“上面疑心我不是一天两天了,我自然能感觉到。”她并不惊慌,将手中的书翻到了下一页。
“你为什么不害怕?”那人忍不住又问道。
“死了是一种解脱,不是受罪。我这样委曲求全的活着才是煎熬,所以要动手还是快点吧。”她依旧浅笑。
那人听罢,并未多说什么,一剑当胸,顷刻间她便倒下,死时脸上犹有笑容。
手中的书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黑衣人已然消失。
粉色的帐幔被外面吹来的风用力卷起,又狠狠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