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太宰先生，或许爱这个词语并不能很好的表达出他太过复杂的感情。
太宰治是他未成年时就开始抽的烟，像烟雾生长在肺部那样生长在了他的心脏。
那时太宰先生是他的老师，他的上司。
教会他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怎么战胜自己的脆弱。
在训练他时让他陷入深渊一般的绝望，又在任务中成为他濒死时的希望。
太宰治喜欢喝酒。
“酒，烟，甚至娼妓，可以暂时消除我对人类的恐惧。”
他摁灭手中的烟，在还没有消散的烟雾中，这么对芥川说到。
那是又一次任务结束，芥川又被强行拉去喝酒的时候。
太宰靠在吧台旁，摇晃着玻璃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嘴中不停的念叨的乱七八糟语句，眼睛看向虚无。
太宰治极少处于这样一种状态。
仿佛小丑卸下脸上浓重的油彩。
失去颜色变成空白。
这个平时总是嘻嘻哈哈有些搞笑的男人，极少处于这样一种状态。
陌生，又有一点熟悉。
大概喝酒使他脱下伪装，他一边一杯又一杯地灌自己酒，一边絮絮叨叨。
做了这酒吧几年的常客，调酒师都已经熟络。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头灰毛，下垂眼可以笑出带着歉意的温和。
“你觉得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曾经有一次芥川这样询问调酒师对太宰治的看法。
“太宰先生的话……嗯怎么说呢，感觉是个很善良的人。”
听到这个回答的芥川是惊讶的，因为他在理智上否认这个评价，但是，在情感上竟然有那么一点赞同。这太奇妙了，一个听上去和黑手党完全搭不上边的形容词。
那天晚上芥川架着太宰治回据点，侧头就可以看到太宰泛着雾气的双眼。
带着酒气的呼吸在空气中凝出一阵阵白雾。
芥川又想起调酒师那个奇妙的评价。
“太宰先生……当初为什么要成为黑手党呢？”
那是太宰先生低了一下头愣了一下，然后从芥川的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抖出一根来点上。
根本没有一丝颤抖的手，芥川想着这个男人大概根本没有喝醉过。
他们站在路灯下抽烟，浓浓的烟雾包裹着两人，仿佛置身于另一个空间。
他挠了挠头，好像在思索芥川的问题。
其实芥川以为他不会回答的。
“大概是某种叫做‘犯罪意识’的东西在作祟吧，
喜欢非法的味道而置身其中，
就像是抽烟的理由，
尽管有时受这种意识的折磨，但它就像我的糟糠之妻，是我的良伴。”
芥川看不透太宰先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于是他努力变得像他，渴望占有他，以为可以靠近他。
然而芥川却听不懂太宰治对于自身的陈述。
其实那时的太宰治就已经没有欲求和情感，或许能抓住“犯罪意识”的尾巴苟延残喘，依靠一个意识来维持生命的意象。
活在这世上，像一缕游魂。
究竟意识和习惯是否可以组成人类？
恐惧人类又以搞笑向人类求爱，
依靠习惯来继续日常生活和人际交往。
他那时是否是人类？
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