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柘寺吧，你开我开？

【世界上老少咸宜的活动，除了吃饭解手一类的生理需要，仿佛就只剩下踏青一样了。北地的春天，来得总比较晚，因为一股接一股的寒风，街头巷尾，往往不能看见几个人影迹。然而惊蛰一过，人就被春雷打醒了似的，忽然间，就从蛰居的府邸中钻了出来，汇成一浪接一浪的人潮。我作为京中纨绔的忠实会员，风潮的引领者，决没有落下的道理。故而，这日高兴了，集合了一队人马，共同游春，也不是一件怪事。路上车水马龙、衣香鬓影自不细说，我府中喂的好马，难得有这样纵情疾驰的机会，不用人扬鞭，自然飞也似的跑着。大道上的人见了，纷纷都避让；尘土被掀起来，足像是一场小型沙暴。前面却有个人，正痴痴看着什么，若呼她退开，早已来不及。左腿使力，压紧了马肚子，终于驭马自她身边险险擦过。人大概没事，马也很好，就是火烧落了地。冲势过疾，又向前驰了数尺，才勒紧缰绳，回转马头，向她拱一拱手。】
姑娘受惊了。
有点忙，现在才有空回

【谚曰：先有潭柘，后有幽州。潭柘寺距都城九十余里，往来不便，来此的人总是要多住几天，要么踏青要么礼佛，总有自己的去处。我来这儿的一路，刚到了罗睺岭，高山遮蔽，以为寺庙还远，和同伴说笑，倒不觉得累。过了险峻的一线天，再一看，寺庙的鸱吻已遥遥在望，一马平川，呼朋引伴，开始竞赛，免不了冲动些。错本在我，这个姑娘对我横眉冷对实在是情有可原，摸摸鼻子，正要下马，又想起来出门前管家对我循循善诱，说近来京城流行一种“碰瓷”的风气，心下一计较，继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哦？姑娘身上有何不妥？

【一匹好马总要有这样的本事，叫它驰骋的时候跑在最领头，旁人都追着它的蹄烟；一旦停下来，不需主人多呼喝就能感觉出情况的转变，乖觉地低着首踱小步，不给我添一点乱子。我轻勒了缰绳，给这好兄弟一点鼓励，仍暂时未觉出下马的必要。】
您没有不妥，那就好了。
【这句来的突兀的话，实在出自我的诚心，这姑娘的一句话为我洗脱了肇事的嫌疑，也叫她远离了碰瓷的倾向，剑拔弩张的氛围缓和不少。】
我还是有些不解，不知何处失礼于你了？

【这位姑娘的心思，叫这几句平铺直叙地表达展现出来，看来我在毫无头绪的过程中就得到了人的原谅。我刚要跟她打机锋，后头的路上响起一阵蹄音与呼喝，声势不可不说是浩荡，而领头抹着汗的便是阿泽了。一道的，还有同行的几位好友，他们见我勒马止步，便纷纷地围上来打量发生了什么事儿。还不待我开口做几句聊胜于无的解释，一群人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盯着那姑娘笑起来。】
【只有稍稍忠心一些的阿泽，替我出言指责他们不要瞎起哄。我苦笑了一声。】您看，我不下马，也有点缘由的。

【我教他们似懂非懂欲言又止善意的一番笑，觉得说不出的丢面子，心里头的尴尬简直要热辣辣地烧到面上了。我居高临下，本应一览无余，目光却故意走偏，山光一经新雨，透出一股大喇喇的新来，呼朋引伴地一摆手。】
行行行，都走！有缘再会！

（我也不算是爱纠缠之人，何况对方人多，皆是男子，能少说几句便少说，回头惹上了麻烦，额涅也该怪我。目光随着那群人远去的方向移动，直至他们消失于我的眼帘，哪一日，我也要这样骑马。）
（收回了目光，我仍立在潭柘寺外，尚不曾入内探个究竟，思及今日来回行路不易，总不能无获而归，遂重拾心思，举布踏入，直至看遍潭柘风光，方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