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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浥袂】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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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随手镇。


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15-09-06 23:06回复
      我叫夫容,是母亲最爱的君子花。她时常告诫我不该染上尘埃,因此给我取了小字叫濯濯,每每提及此处她便轻叹一声。是以我至今在猜,是娘亲生时染尘太多,才希望我亭亭立于世。
      哥哥叫夫邑尘,后来将那尘字隐去了,更名为夫邑。我却习惯于母亲对他的叫法,邑尘。以至于没大没小地唤了这么多年,到现在也改不了口。
      也就是在那个夜晚,他说,濯濯我们该走了。他策马扬尘,空旷的月夜中他一袭白衣翩飞,若那年杏花凋零,仿佛顷刻间就会散去。我的双臂圈于他腰际,风吹掠过我眉间,随着马行心中起伏着颤颤的希翼。
      我们走了好久——至少在我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我见了各种各样的人,到了各种各样的地方,一切都是茫然无措的,我总是静静跟在邑尘身后,用着奇异的目光打量着世间万物,世间万物任我打量,坦坦荡荡。渐渐我也坦荡起来,任他们打量我。
      邑尘说,接下来的路会很艰辛,但为了活着,却不得不走。
      记不清是怎样到了念落谷了。似乎大梦初醒后我便是念落谷的弟子,跟着无怀先生学习种植花木之类的园艺,跟着务先生学习轻功,无趣时去念落谷藏书阁翻看仁已皇朝百年来的卷宗,隐世家族等秘辛皆有史笺。
      那年我六岁,正是对一切憧憬而懵懂的年纪。
      十岁那年开始随着邑尘游历江湖。我却有一事不解,念落谷的先生皆道邑尘身怀治世之才,却至今未仕,辗转江湖。他为我解此惑时道,原因有二。其一,在念落谷时可以锋芒毕露,然而江湖朝堂上却不能,他这样的年纪出仕会招致无妄之灾;其二,朝堂最忌的便是另他人看出自己的弱点,然而他如今却将弱点暴露于他人眼前。
      第二条原因便是我努力学习轻功读史的。
      也许只有在这样被雨水浸润过清凉的午后,午憩过后清醒与混沌参半的时候,我才有心回过头看看过去。我的童年似乎是无忧的,但也只是似乎吧。这时有一种别样的情绪萦绕于心头,似喜非喜,似愁非愁就好像带着隔世的记忆今世消受,略显沉重。
      独步桃花林,花雨湿罗襦。我如今正是及笄之年,是愿意往前看不愿回溯过去的年纪。正想着要将纷扰撇开,转头之际却无意看见桃花林下的人影。
      身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来自iPhone客户端3楼2015-09-06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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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事休,庭燎熄。
        独立寒窗,微风徐来。颊边坠下一缕青丝,随即被风撩起,是一缕可以融入夜色的黑。抬头看去,皓月被浓云遮蔽,只余下朦胧一抹银光,颜色黯淡,几不可辨。青绛色天穹有星光黯然,时隐时现,将坠未坠。天地相接,地面伫立着黑压压的一片,不辨何树何叶何花何果,只听得耳畔枝叶牂牂地颤动,动摇着瘆人的寂静。
        黑暗中似乎有人在蛰伏着,却又不像是人。
        浓露萦绕于肌肤间,脸上隐隐有一片湿濡,随着我嘴角的勾起的动作泛起寒凉之意。
        传闻中美若幻境的念落谷白日一派热闹向荣的景象,到了夜晚竟是波诡云谲的境地,无怪谷主会在谷中定下夜晚不得外出的条例。
        此夜无月形同天助,心中大喜,我足尖轻紫檀桌几,迎着黑暗破窗而出。
        我并没有夜晚可视一切的秘术,却不敢点起火折子,唯恐被巡夜的侍者发现。紧靠着对念落谷地形的熟悉穿梭过庭院、石子履道、竹丛、角门。过捻河从捻桥上步过时不慎摔下,索性没白学了九年的轻功,堪堪从湖面擦过,上岸后如获新生。
        惊魂未定之余懊恼自己这许多年没好好走过捻桥,数次栽在此处,来日方长定要将捻桥磨穿。  左右四顾检查是否有人跟踪,确认无误后提步欲行,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影子蜷在一处,心下暗叫不好。投望天际,银月盈盈祗露一角,将我周遭景色显露了几分,思量勘察前方过后却是一喜——这光亮投得真是时候。前方泥土是新翻的,新翻了要做什么呢?念落谷不靠武学文艺之类吃饭改耕种了?在这一亩三分地?真是荒唐。
        分明是谷主老人家预防夜晚有人外出设下陷阱,白日无妨,到了夜晚便有人机关打开。
        红土润泽,埋下无尽危机待我。
        权衡片刻,我从怀中摸索出火折子。撩动的火焰在寒凉的夜刹那升起,我只觉又回到了人间。是火,是生。
        地面是方格规整横纵错落有致,六六方格为红土所覆,其上却显露有珠圆玉润,宛如棋子,火光之下泛着泠泠幽光。状似对弈棋盘。
        原来是它。
      《仁已志》曾载:靖王殁,帝令作为贤起冢茔陵旁,内为便房,刚柏题凑。是为黄肠题凑。 棺底以铜币连作斗魁斗杓。后江湖人人常以此作六六方格谱阵。
        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若因此触动机关惊动了谷中人尤其是谷主……难保不会限制我今后的自由,我不怕被人发现私自出谷的事,但不是现在。这样想着手心竟攒出了细密的汗珠,然而我竟有心思自嘲,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此刻依旧如临大敌。绕过棋盘一角,咬着唇灭了火折子闭上眼,从东面向西面依照记忆中的图谱依次步过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将七子串联,每踏上一个棋子棋子便陷下一分,而后足下幽光更甚,然不消一息光亮便潜隐了下去。
        足尖落地长舒一气,纵谷主防我如防贼,终究棋差一招。平定情绪,提足南去。


      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6-01-20 2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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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落谷南伫立玉度一山,其状崔嵬,终年云雾缭绕宛若仙山,世人遂以传说中终年生存于云雾中的玉度花命名此山。我此番登上玉度山便是寻找百年前遗落在盛世,为三公子花之一的绾离花。
          关于三公子花世人亦所知不多,野史和流传在贵族间的说法是当年始帝以驸马身份登上帝位,靠得便是三公子花中的帝子花,详情如何无人知晓,便是蜚声天下的念落谷藏书阁记载亦是寥寥几笔,我只记得《奇花谱》扉页中有一句:得帝子花者得天下。若翻阅始帝当年作为可知其文不如靖王武不如宁王德不如端王,这样的胜利才引人遐想。正因如此,天下人秉持着对帝子花的好奇精神数百年来孜孜探寻,却未有其果。相比帝子花,关于绾离花来源的记载便有迹可循,其间涉及始帝之死、隐世家族等多庄秘辛。绾离花性喜阴湿,其状若白莲,常逶迤成片离土而生。
          深邃天穹在上,沉厚石土在下,眼前茫茫然一片大雾,伸出手去是一片刺骨的阴霾,前后四顾,浓雾似与天际相接。后脊生凉。我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袋,倒出里面的东西,一个粲然的夜明珠便滚动在掌心,眼前乍然明亮,隐隐生疼,一切便都清晰而明亮起来。后山并不是我所熟悉的地方,好在我出发之前做足了功课,熟记了托人寻找的地图,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溪流泉水之类,方可探绾离的下落。
          玉度山地势不是十分险峻,却时起时伏,且落差极大,前一刻一望皆是平坦,下一刻地形却急转直下,教人摸不清虚实。是以此地除了探查绾离或玉度或靠采药为生者常出没,几乎无人踏足,自然也辟不出一条履道来。于是我一路小心,眸光仔细落在地面,动作亦不敢十分大。索性脚下还算平坦,走得久了便放松了几分。
          左右四顾忽然脚下一空,身体不再能自主,倾斜着向后倒去,很快我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心脏仍在有力地跳动着,却是死死地晃动着,就像迎合着什么一般,是我屏住的呼吸,还是冥王的步?心脏似乎在上下翻滚着,是什么从身后伸出手,抑制住我欲断的气息。
          心跳倏然停了下来。这一惊神魂皆散,尖叫抑制不住破喉而出,手下却几乎出于本能扯下堕马髻上玉簪,倾尽毕生之力向泥土中刺去。然而这本能也不过是困兽之斗,身体很快投入缱绻的雾中,投入一片死一般的静。
          是幻觉么?冥冥中似乎有人在呼唤我,那么响亮的声音,仿佛拼尽血肉。他叫我,濯濯。亦真亦幻,我似乎还看到眼前那片游离的白色,又一次真实呈现在我眼前,但这一次却没有背对着我,而是紧紧缠绕,今生都不要放松开。
        好亮,好刺眼的光晕。我费力睁开眼,双睫轻颤两下,终于出现了模糊的轮廓,以及……人形?
          忽闻有清隽的男声萦绕耳畔,让我周身一震,猛然清醒过来。
          ——“姑娘好气魄。”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6-01-20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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