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先生,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先生?
先生……
先生先生先生。
他抬起头。咖啡。
在低气压的影响下,他的耳朵内膜生疼。几个脆生生的音节被模糊开来,如同被丢进了海里,面对太平洋潮水的吞噬,放弃挣扎重新回到黑暗里的诱惑力,叫处在那状况下的人类无可奈何。
人类。
一声短促的笑锐利地从呼吸里窜了出来,身边的女孩纸杯里的橙汁晃荡了一下,闪出漂亮的颜色,洒出一点,弄脏了在杯沿特意留下的玫红唇印,砸碎了明晃晃的灯光和她精致的妆容。他却在这时收敛起表情,把那鲜红的眸子隐进为消除黑暗而亮起的灯所带来的新的阴影里。他重新礼貌绅士地微笑起来,却无心去安抚表象破碎后失去糖衣的痴梦。
本该要白开水的。清澈澄亮的白开水。他是不喜果汁的。光是看到,舌尖上就会有那腻味的甜蔓延开,缓慢而折磨,铺开华而不实的虚幻,来掩盖现实的惹人诟病。想起几分钟前在米兰的那个男人,被美梦所扭曲的脸。这种东西是不值得拿来放在口中回味的,可是白跑一趟,总归需要消遣以便赚点路费。
面前屏幕上显示着航线的进度。
六道骸,二十一岁,日界线。
他体味着手中的杯子渐渐清晰的触感,暖意在流逝,随着氤氲的水汽变得越来越轻,向上,向上,终于也会找到一个不需要停留的归宿。这种东西是抓不住的,因为很轻。
咖啡,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