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城市
杨花落了，杜鹃又在哀啼了，空旷的地方，声音被拉长，却又细细碎碎地传入耳中，只一声，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五年过去，你还好吗？
梅姨不住地往我碗里添菜，她们家一向节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衣服都是上海那边亲戚过时的衣服。梅姨今个煮了一条鱼，因为很久没有煮鱼，没把握好火候，鱼肚子那焦了一块，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焦了才有味儿呢！”肖轩（梅姨的儿子）白了我一眼。
梅姨是妈妈那边的亲戚，我一直没分清这辈分什么的，听着别人叫梅姨，也就学着了。她叫夏子梅，生得很秀气，有甜甜的梨涡，可是几十年的风霜下来，再美的人也失了颜色。
她用围裙揩了揩眼，突然啜泣起来：“小静……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可十几年过去了…你就是我女儿了…你这一走，身边空荡荡地就没有人了……”
我握住梅姨胖胖的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去读书嘛，每年都会回来的，你不是还有轩轩嘛……”
“轩轩太小了，他不懂……这次你去上海要保证自己身体啊，我不在你身边，天冷了记得添衣服，如果回不来就捎个信吧，报个平安也好。”
梅姨把我拉到一边，“杨爱亭也在上海。”
我愣了一下，杨爱亭是谁？名字在很久之前就听过，是不是我的身生母亲？梅姨点了点头……
一路颠簸，在摇晃睡着了。大约过了一个昼夜，上海到了。
是我所向住的都市，夜夜笙歌的地方。路边老爷车刷了崭新的油漆，电缆横穿在楼屋间，霓虹灯把上海城照得灯火通明……
我穿越了几条巷子，在手中的地图指引下，终于找到了那所女子学校，学校有一个很高的钟塔，每每12点都会敲响。
扣了扣铁门，铁环撞击的声音让我不禁心间一寒，一切都太陌生了……这赫然的声音划破了沉寂的夜晚，兀兀的。
“谁啊，这么晚，都说了晚上超过9点就不准进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铁门内那间小屋的灯亮了起来。
“是新生吧？”她打量了我。
我局促不安地纠起衣角“……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晚不能进校……”
“嗯，看你也是新生，不知者无罪。”她娴熟地打开铁门，“今晚你先住我这吧，明早再领你去报道。”
打开铁门的瞬间，盛夏的风伴着钢筋水泥的气息是我从未闻到过的。
“谢谢……谢谢。”
她帮我把行李拖到墙角，“你家人呢？你一人来的？”我点点头。
“以后你随他人一样就我阿花就行了，随意点，对了你叫啥名啊？”“姓杨……单名一个静字……”
“看你文文静静的，原来名字里真有一个静字。”“这么晚了你大概也没吃东西，喏，桌上有菜，肚子饿就吃了吧，我先睡了。那边的席榻你可以去睡。夏天挤一个地方怪热的。”
我爬在桌上睡着了，我做梦了，梦见一个人在偌大的草垛间追我，阿静阿静……喊我阿静的人只有当年的杨爱亭，可她的样子早就模糊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天刚亮，放在门边的鞋子镶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色。
我打开门，想出去走走，在大家醒来之前。
学校很大，那些乡村学校自然是不能比的，平时里农村盖个茅草房就算是学校了，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似乎是精心摆放的。大概是我没见过世面，我揶揄道。
这样的桥段就像是进了大观园。
胡乱晃悠一圈后回到了阿花那里，阿花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阿花洗漱完顺手做了两个葱油饼，她说“往后中午在学校里吃不惯的话，就到我这来，清淡些吃得人也舒爽。”
一顿饭没唠嗑几句时间就过去了。
我穿上鞋，准备同她去教务处那里，她倒端详起我的鞋“这鞋也太破旧了吧，阿静你没必要这么省的，这么大个姑娘该花钱的时候就得花，别亏待自己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从嗓子眼里蹦出几个字“钱……要省来读书…”
“哎哟，这鞋能值几个钱，那你读书的钱足够吗？”
“听小姨说妈妈走的时候留给我将来读书用的……上月小姨进城从上海银行拿出来就是为了供我到城里读书……一些杂乱的费用缴完了就不剩多少……那些生活费只能抵一个月的伙食……”
阿花却笑了“以后你有什么缺的就和我说，改明儿我帮你做双鞋，我手艺可不差啊，我这人什么都不多，就是太闲，这会有事可打发时间了。”
踏入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唯一想的只有钻进那一本本有着油墨香的书里，我似乎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梅姨从城里给我捎回来一本三国演义，那是我第一次触碰到书，那时的我，还不识几个大字，却将书翻得哗哗响。
暮色四合，窗外的阳光将室内的空气染成橘黄色。
舒展一下手臂，趴在桌上，想贪婪地享受一下阳光。“那个同学，你是新生吧？走之后把门窗关起来，别忘了。”说完，那个人便匆匆走了。我环顾了偌大的教室，这里有崭新的课桌，金属制成的储物柜，粉笔扬起的灰尘也在阳光下变得闪亮。真好，这就是我即将度过18岁的地方。
渐渐地，地平线上的光暗了下去，墙上的钟似乎不合时宜打起了响，我竟然在刚刚的阳光下打了盹。我拿起布包，慌忙跑下楼，肚子此时发出了抗议，咕咕地叫起来，我摸了摸了空空的肚子，估摸着食堂也关门了，无奈只能饿着肚子了......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阿花，我回来了......”她从昏黄的灯光下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怎么这么迟啊，晚饭吃过了吗？现在天黑得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怎么让人放心啊。”我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以后不会了......阿花，有吃的吗？”“我就知道你是个胡涂鬼，留了一碗粥，自己腌的萝卜干你也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味囗，粥还没凉，快吃了吧！”
阿花大概是看见我狼吞虎咽的样了，笑了出来，“慢点吃啊，有那么饿吗？看来我下次得多煮点了。”
“阿花，我想找一间房子住，总不能一直在这，净给你添乱。”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一人太孤单，两个人说说话倒显得屋子没那么空荡。”
“不...小姨说到城里来不能总是麻烦别人，况且我的生活费再挤一挤，还是可以租间陋屋的，合租的也没关系，这样小姨来看我也有个交代...”
“你要是真想这样，我明儿就帮你物色物色房子。”
我打开箱子，摸了摸小姨给我绣的杜鹃图案的钱袋，看着那薄薄几张钱，我不得不勒紧裤腰带。“对了，阿花，再帮我看看有什么兼职，平日放学后，休假日什么的，也帮我瞧瞧。”
半天没动静，我转头，阿花在台灯下睡着了，手里轻握刚捺好的鞋底，那细腻的针脚，丝毫不比小姨的逊色。
杨花落了，杜鹃又在哀啼了，空旷的地方，声音被拉长，却又细细碎碎地传入耳中，只一声，我的眼泪又止不住了，五年过去，你还好吗？
梅姨不住地往我碗里添菜，她们家一向节省，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衣服都是上海那边亲戚过时的衣服。梅姨今个煮了一条鱼，因为很久没有煮鱼，没把握好火候，鱼肚子那焦了一块，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说“焦了才有味儿呢！”肖轩（梅姨的儿子）白了我一眼。
梅姨是妈妈那边的亲戚，我一直没分清这辈分什么的，听着别人叫梅姨，也就学着了。她叫夏子梅，生得很秀气，有甜甜的梨涡，可是几十年的风霜下来，再美的人也失了颜色。
她用围裙揩了揩眼，突然啜泣起来：“小静……虽然你不是我的亲生孩子…可十几年过去了…你就是我女儿了…你这一走，身边空荡荡地就没有人了……”
我握住梅姨胖胖的手“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去读书嘛，每年都会回来的，你不是还有轩轩嘛……”
“轩轩太小了，他不懂……这次你去上海要保证自己身体啊，我不在你身边，天冷了记得添衣服，如果回不来就捎个信吧，报个平安也好。”
梅姨把我拉到一边，“杨爱亭也在上海。”
我愣了一下，杨爱亭是谁？名字在很久之前就听过，是不是我的身生母亲？梅姨点了点头……
一路颠簸，在摇晃睡着了。大约过了一个昼夜，上海到了。
是我所向住的都市，夜夜笙歌的地方。路边老爷车刷了崭新的油漆，电缆横穿在楼屋间，霓虹灯把上海城照得灯火通明……
我穿越了几条巷子，在手中的地图指引下，终于找到了那所女子学校，学校有一个很高的钟塔，每每12点都会敲响。
扣了扣铁门，铁环撞击的声音让我不禁心间一寒，一切都太陌生了……这赫然的声音划破了沉寂的夜晚，兀兀的。
“谁啊，这么晚，都说了晚上超过9点就不准进人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铁门内那间小屋的灯亮了起来。
“是新生吧？”她打量了我。
我局促不安地纠起衣角“……是……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么晚不能进校……”
“嗯，看你也是新生，不知者无罪。”她娴熟地打开铁门，“今晚你先住我这吧，明早再领你去报道。”
打开铁门的瞬间，盛夏的风伴着钢筋水泥的气息是我从未闻到过的。
“谢谢……谢谢。”
她帮我把行李拖到墙角，“你家人呢？你一人来的？”我点点头。
“以后你随他人一样就我阿花就行了，随意点，对了你叫啥名啊？”“姓杨……单名一个静字……”
“看你文文静静的，原来名字里真有一个静字。”“这么晚了你大概也没吃东西，喏，桌上有菜，肚子饿就吃了吧，我先睡了。那边的席榻你可以去睡。夏天挤一个地方怪热的。”
我爬在桌上睡着了，我做梦了，梦见一个人在偌大的草垛间追我，阿静阿静……喊我阿静的人只有当年的杨爱亭，可她的样子早就模糊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天刚亮，放在门边的鞋子镶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色。
我打开门，想出去走走，在大家醒来之前。
学校很大，那些乡村学校自然是不能比的，平时里农村盖个茅草房就算是学校了，而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似乎是精心摆放的。大概是我没见过世面，我揶揄道。
这样的桥段就像是进了大观园。
胡乱晃悠一圈后回到了阿花那里，阿花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阿花洗漱完顺手做了两个葱油饼，她说“往后中午在学校里吃不惯的话，就到我这来，清淡些吃得人也舒爽。”
一顿饭没唠嗑几句时间就过去了。
我穿上鞋，准备同她去教务处那里，她倒端详起我的鞋“这鞋也太破旧了吧，阿静你没必要这么省的，这么大个姑娘该花钱的时候就得花，别亏待自己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从嗓子眼里蹦出几个字“钱……要省来读书…”
“哎哟，这鞋能值几个钱，那你读书的钱足够吗？”
“听小姨说妈妈走的时候留给我将来读书用的……上月小姨进城从上海银行拿出来就是为了供我到城里读书……一些杂乱的费用缴完了就不剩多少……那些生活费只能抵一个月的伙食……”
阿花却笑了“以后你有什么缺的就和我说，改明儿我帮你做双鞋，我手艺可不差啊，我这人什么都不多，就是太闲，这会有事可打发时间了。”
踏入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唯一想的只有钻进那一本本有着油墨香的书里，我似乎想起了很小的时候，梅姨从城里给我捎回来一本三国演义，那是我第一次触碰到书，那时的我，还不识几个大字，却将书翻得哗哗响。
暮色四合，窗外的阳光将室内的空气染成橘黄色。
舒展一下手臂，趴在桌上，想贪婪地享受一下阳光。“那个同学，你是新生吧？走之后把门窗关起来，别忘了。”说完，那个人便匆匆走了。我环顾了偌大的教室，这里有崭新的课桌，金属制成的储物柜，粉笔扬起的灰尘也在阳光下变得闪亮。真好，这就是我即将度过18岁的地方。
渐渐地，地平线上的光暗了下去，墙上的钟似乎不合时宜打起了响，我竟然在刚刚的阳光下打了盹。我拿起布包，慌忙跑下楼，肚子此时发出了抗议，咕咕地叫起来，我摸了摸了空空的肚子，估摸着食堂也关门了，无奈只能饿着肚子了......
轻轻推开虚掩的门，“阿花，我回来了......”她从昏黄的灯光下转过头，眨了眨眼睛，“怎么这么迟啊，晚饭吃过了吗？现在天黑得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怎么让人放心啊。”我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以后不会了......阿花，有吃的吗？”“我就知道你是个胡涂鬼，留了一碗粥，自己腌的萝卜干你也尝尝，不知道合不合你味囗，粥还没凉，快吃了吧！”
阿花大概是看见我狼吞虎咽的样了，笑了出来，“慢点吃啊，有那么饿吗？看来我下次得多煮点了。”
“阿花，我想找一间房子住，总不能一直在这，净给你添乱。”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我一人太孤单，两个人说说话倒显得屋子没那么空荡。”
“不...小姨说到城里来不能总是麻烦别人，况且我的生活费再挤一挤，还是可以租间陋屋的，合租的也没关系，这样小姨来看我也有个交代...”
“你要是真想这样，我明儿就帮你物色物色房子。”
我打开箱子，摸了摸小姨给我绣的杜鹃图案的钱袋，看着那薄薄几张钱，我不得不勒紧裤腰带。“对了，阿花，再帮我看看有什么兼职，平日放学后，休假日什么的，也帮我瞧瞧。”
半天没动静，我转头，阿花在台灯下睡着了，手里轻握刚捺好的鞋底，那细腻的针脚，丝毫不比小姨的逊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