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景仁已月余，只负责洒扫庭除，较之其他内侍，是安闲。】
【是日，负责燃香剪烛、点灯添油的内侍不适。主动替班，劝他歇下，权当换一桩人情债。】
【晚间，夜深。守在外屋，听着更漏声，心里计较着何时添油，又何时剪烛。】
【外头有风，凛冽而过，心中有些空。】

【齐妃年少习武，精通骑射，敏锐也如从戎数年的武将——一直悄无声息候在阴影里，她竟也知道。倒不慌，也不犹豫。我知，她的性子，耐不得他人拖沓。】
【随即推门而入，低首，拜见。】
娘娘夜安
【在她开口前，并不开口，一副恭敬模样，却不过分哈腰至匍匐。】

【停住的声音，抬眼掠过一眼，似乎知道了下文。长期以来，早已形成了定势，支撑我的，是一个舒穆禄族，寄予我殷殷希冀，又本我所望光昭显扬。可这样的托词，已叫人好倦好烦！手扶回额头，启唇言而未言】
【与我想的不一样。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宫的奴才，难道不是以伺候换禄、位，干禄者，又有何真心、忠心？所谓忠心者，不过以权爵——诱、以命全——引。想到这里，轻呵出声】
嗤——
【似笑非笑丏去一眼】这记挂几分银两？

【紫禁城里讨生存，不该拿心去换，命贱的奴才尤是——奴才的心，在上位者那，不值一文。可世上，总有疯子一厢情愿。】
【思绪尚如乱麻，复低下头，以遮掩眼里闪烁。】
娘娘觉得呢？
【不等她答话，自顾自说下去。】
宫城里，诸多记挂多廉价，特别是奴才的
【得势，聚如蚊蝇；失势，散若鸟兽；卖主求荣者，颇多。】
娘娘富贵，奴才方记挂得殷切
【话虽未尽，却止于此。更不提，另一番可笑衷肠。】

【我不愿做浮游，朝生暮死，所以如蝼蚁而活，苟且偷生。】
【她声色不动，言语平淡，我却已探得，白日的锋芒。掩在长袖下的双手陡然松开，平稳的哑声。】
娘娘所言，是极
【倏地冒出念想，假如她过得是戎马倥偬，与军士同袍的生活，又会怎样？方生念想，又顿时断去。】
淑芳苑在您治下，这时都是向着您的
【轻描淡写，惟独咬重了这时二字。】
【我在投以信号，却不想，露骨而愚忠。骄傲如她，只会视作尘埃。】

【心思渐渐重回清明，微不可闻地舒了口气。到底，紫禁城内外，是不同的我。】
【并不为她的沉默紧张，就好像，深切了解——不，今晚以前，我见过她，却不认得她，今晚以后也不称不上认得二字。】
父亲早故，乞讨却仍不得生，想活，只有这条路
【口吻寡淡，只将往事略略言过。或在心底期盼，她能记得那个乞儿，可我清楚，她在云端，目下无尘。】
【我仍在为自己活，能对她揣出几分肺腑，还是未知。】

【既然是想活命，不愁不上钩。何况是人都想混的好，太监也不例外。名利场的诱惑，用抵什么？孤儿一个，抛去命一了百了。眼眸微眯，缓缓启口，语气透着两分慵懒，再往后直下愈发狠决，终于平淡】本宫跟前缺个掌案太监。这是机会，你若不取，自有人要。——不过，本宫自幼鞍马，自然不会虚晃招式，往后刀光剑影，场场见红。你想清楚。【话里外，还有本宫对待奴才，也是杀生夺与，从不留情。】

【既然是想活命，不愁不上钩。何况是人都想混的好，太监也不例外。名利场的诱惑，用抵什么？孤儿一个，抛去命一了百了。眼眸微眯，缓缓启口，语气透着两分慵懒，再往后直下愈发狠决，终于平淡】本宫跟前缺个掌案太监。这是机会，你若不取，自有人要。——不过，本宫自幼鞍马，自然不会虚晃招式，往后刀光剑影，场场见红。你想清楚。【话里外，还有本宫对待奴才，也是杀生夺与，从不留情。】

【并不知她心底如何盘算，直到她开口，我知道的，也不过如川流里如山白骨露出的一块。如履薄冰，紫禁城里，皆是。】
【听见她字句里揉进的刀锋，倒坦然——她有决心，杀伐果断，好事。】
进了宫，便怕不得风雨
【不再多言，惟是一拜，不再计较几分真假，终有利益相缚】

【叩拜之间，后路已定。面色犹定，并不急着聊表忠心，岁月会证明，我是不是一个聪明人。】
奴才明白，娘娘且——放心
【又是一叩，余光里一豆烛火渐弱。室内有一霎的极静，惟有更漏，绵长。言语之间，夜已深。】
夜深了，娘娘早些休息吧。奴才继续在外头守着，烛花当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