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
像往常一样,我和列克星敦在一天演习的劳累后,在镇守府的沙滩上漫步,享受着温暖美丽的夕阳,沐浴着柔和舒爽的海风。只是这一次,我们没有并排走在一起,我稍稍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脸色。
“提督……?”她又呼唤了一声。
“啊,抱歉,稍微在想些事情。有什么事情,列克星敦?”意识有些恍惚的我如是回答到。
“没有,只是……”一向温婉大方的她也有些语塞了,“提督…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呢?”
“哈哈哈,怎么会嘛!有温柔可爱的列克星敦在我身边,我怎么会不……”说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喉咙里进了胶水一样,竟没有办法再说出一个字来。我尴尬地停下了脚步,也能听到,她也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看到了您办公桌上总督发来的电报……”身为秘书舰,又是唯一的婚舰,打理起公务来,她可是一丝不苟的。
“哦?你都看到什么了?”我突然以一种及其冷漠的声调问道,甚至连我都不会觉得那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
“7、7月8日,镇守府海军,那个,呜,撤编解散……”不知列克星敦是因为电文的内容,还是我从来没用过的冷酷声调,她用阵阵哭腔回应着我。
“呵,是啊,他倒是也说了提督有拒绝撤编的权利。”我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帽子,同时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看着我的、我心爱的列克星敦。
她注意到我盯着她,低下头,脸上泛起阵阵红晕,恰如沙滩那边,高高在上的夕阳一样美丽。她支支吾吾地小声说:“那,那就好啦,人家要和提督永远……”
“只是,”我提高声调,打断了她的话“总部不会再派遣新的人手,也不会再负责维护。”我们都清楚,没了海军总部的支援,我和手下的几十条舰娘只能活活饿死。失去维护的镇守府会破败不堪,无法维修的舰娘再度远征也随时可能成为深海舰队猛烈的炮火下的亡魂。
她的瞳孔瞬间缩小了,生气又无助地问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嗯,大概是高层们在政治上的斗争吧,最终倒霉的一定是咱们这些底层的人呐。”
“我,我不知道什么政治!我只想和提督永远在一起呀!”她涨红了脸,大声喊道。她亚麻色的头发被突然变得有些大的海风吹起,像彩带一样在空中飘舞。
我们都知道,明天的太阳会照常升起,只是明天的我们,不会再有什么未来。我转过头去,没有再看列克星敦的脸。我平静地说道:“醒醒吧,列克星敦。”
之后便想迈开脚步,离开这片沙滩,离开这片承载了我和她们无数美好回忆的沙滩。只是在现在回想起来,深雪和电酱的嬉笑打闹声都那么的刺耳,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也不再令人心旷神怡。一切,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翳。
随后,我听到了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模糊不清的呜咽声。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列克星敦,我回头看你一眼的话,一定也会哭出来的呀!我脚下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沙滩,我真的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一秒了。
回到镇守府,第一个见到的是从食堂出来的声望,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能干,战斗、侍奉、清扫,都能潇洒应对。她看到我孤身一人,问道:“提督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呀?列克星敦呢?”
我扶底了帽檐,快步走了过去,没有理会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声望。她也只是像听到情侣打架似的坏笑着走开了。
走过舰娘宿舍楼下的时候,又看到了在花坛前玩耍的Z1、沃克兰、空想。听到空想开心地说:“现在轮到你抓我们啦!”便加速跑了出去。
沃克兰一边跑着,一边不满地说:“喂,也等等我嘛!”
空想没有停下如飞般的脚步,扭过头去对沃克兰说:“来嘛来嘛快点啦,再不快点就要被Z1逮住啦!”说着还做了个俏皮的鬼脸,然后一头撞在了花坛上。
“哎呀,好痛。”她捂着头,痛苦地说道。这时沃克兰和Z1也赶忙跑过来观察伤势。空想一抬头,注意到了不远处靠在墙上的我,忘记了疼痛,欣喜地挥着手,故意大声喊着:“提~~~督~~~!”
我突然感觉一阵恶心,没有理会空想,一转身消失在了拐角处。
慢慢地,夜色笼罩了整个镇守府,夜空也是一如既往的美丽迷人,柔和的月光泼洒下来,让所有建筑的屋顶都泛着洁白的银色,煞是好看。只是,站在有些凄厉风中,我感到有些寒冷。我真的对不起你们,我也很喜欢你们,我也很舍不得你们,我也曾向命运之神抱怨过,然而我们都是牺牲品,都是韭菜,谁会俯下身来听韭菜的话呢?
突然,一双柔软的手把我的军服外套披在了我的背上。我嗅到了女孩子的芬芳体香。列克星敦迈一小步,和我并排站在一起,把头轻轻靠在了我的肩膀上,用哭得有些沙哑的嗓音轻声呼唤着我:“提督……”
我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叹了口气,回忆越是美好,舍弃就越是困难。我转过身去,轻轻捧起列克星敦的脸,说:“亲爱的,今后我不在了,无论你被分配到哪个舰队,都要照顾好自己,平时要注意维护和保养,不要生病,记住了吗?”
列克星敦没有说话,只是踮起脚,在我的脸颊上用小小的嘴巴轻轻地一吻,摘下精致的白色军帽递到我手里,楚楚可怜地说:“那、提督,要记得我……”
我侧过头去,抬头望向星空,用夜色掩饰着我悄然滑落的眼泪,默默说道:“我会的,永远。”
一瞬间,风声停,蝉鸣止,剩下的,只有在夜空下泣不成声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