碟子读取过后,屏幕上盈盈亮的,是熟悉的场景。
樱花盛开的时节,在长长的通往回家的路上,两个孩子的脚步声清脆。庞大的火车呼啸而过,带起一阵大风,将两人隔离开来。
“如果明年也能和贵树一起看樱花,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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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熟悉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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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知,这之后我们无法保证能永远在一起,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那沉重的人生和漫长的时间,让人望而却步。”
“只是活着,悲伤就会逐渐堆积。”
“时间带着明显的恶意,在我身上缓缓地流逝。”
……连贯的画面在我眼前潺潺流过,而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们好好地串连起来,硬生生地,以台词为界,切割成了零碎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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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在初明世事的年代第一次看完它。那时习惯于批判,只觉得剧情平淡却携着矫情。与文盲并排坐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头顶是呼啦呼啦转的风扇,眼前是不断闪烁的画面。在那趟长得不能再长的列车上,男孩无声地啜泣。而我转过头去,看见文盲早已哭得梨花带雨。
他也转过头来看我。眼泪糊满了瓶底厚的眼镜,滑稽至极。于是我撑着下巴,揶揄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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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重温它,终于令我有了一丝丝对于“活”的领悟与难过。只是身旁女人几乎要用完一包纸巾的眼泪,反而让我出戏。
“你不……你不觉得很感人么?”女人带着哭腔,顺手又抽走了一张纸巾。我嫌恶地看着这张与文盲如出一辙的面孔,将纸巾推到她身旁去。她也不大理会我的不满,继续刷新低得可怕的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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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兴阑珊中,我恍惚听见门外的哐当声。
“我出去一下,”心想终于找到理由离开,“文盲到了。”
女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介意我的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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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文盲刚刚把自行车锁好。我忽而发现不知不觉中他竟大概有一米八的个子了。或许是以前总之低着头的缘故,这个发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似乎对他的认识长久地停留在了他还会因为一场电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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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他一脸讨好的笑。我点点头,兀自找了根高腿凳坐下,在层层的书脊中找顺眼的某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