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父亲在离开北平后捎给祖父的几封书信,几乎难以相信,那些信件是出自一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母亲说他那是浪子回头。父亲的德语是母亲教的,最先只是简单的几首情诗,我不喜欢那些诗,比起国文,它们念起来是生硬的。父亲说,他跟母亲的爱情就是这一首首的德文诗,本该是鲜活浪漫放荡不羁,却又因着先后的变故及逝去的灵魂,不得不庄严肃穆地念下去。无论如何,我都想像不出,这样的父亲,如何在女人们的香水毒中夜夜沉沦。大概他只是幸运地遇见了救赎他的母亲。觥筹错影下的百乐门是大上海病态的写照,绅士帽下的谄媚,及名媛腿根的高开叉,武士道的谦逊有礼,国人的惶惶不安,似乎到了这里,就没有人知道,东洋人的军刀不是手术刀,割不去泱泱中华的毒瘤,却能见血封喉。昨天开的酒,今天再来已剩不多,尾戒摩擦着厚重的杯底,视线没有离开过舞池中的美腿,原来本质根本不重要,若要就此沉沦,下一杯烈酒便生千百种借口。靠在沙发,伸手招来一应侍,从西装兜里随意掏了几张票,当作小费,让他挂账在姜小姐单上,就躺在沙发上迷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