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闰八月中秋过了,北京的秋意更浓,天空蔚蓝如水,云朵藏的很高,很远,偶尔天边有一排大雁飞过,徒留下一阵哀鸣。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呲呲作响,老槐树将那似花非花的落蕊,给金黄的叶子地面加了一些点缀。
这世界,秋菊正怒放,新坟上,郭旭折菊摆了一束,起身退开两步,看着那座孤零零却装饰的颇为精致的新坟,道:“亭子边的芦花已经一丛丛了,湖对岸的垂柳也在慢慢变枯黄,观澜泉的月夜还是一样不变,还有仰光寺的钟声,崔婷,你听得见吗?”
周围一片寂静,连虫儿鸣叫的声音都没有,似是怕打扰了郭旭和崔婷的秘密私语。
郭旭伸手抚摸着坟头:“崔婷,我要成亲了,你高兴吗?我相信,你泉下有知,一定会理解我的。”
“郭旭……”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唤。
郭旭惊讶的回头,“采玉?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程采玉带着一入往常的温婉笑容,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怕打搅了这份宁静,道:“我就知道,你一定来这里了。”
郭旭苦涩一笑:“无论如何,我觉得应该亲口告诉崔婷。”
采玉点点头,看着碑文,道:“崔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会吗?”郭旭道,“我多希望,她能陪在我身边。”
采玉轻拍郭旭的手臂:“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就一直在,她不是这样告诉你的吗?”
郭旭点点头。
采玉道:“对了,做喜服的裁缝来了,咱们回去吧。”
郭旭愣了愣:“我倒把他忘了。”
他转身,拿一支扎起的绿枝,把坟头清扫干净,道:“好了,走吧。”
采玉看着坟墓,心里念叨:“崔婷,你生前,亦或死后,在郭旭心里,你都是那么重要,你知道吗?”
郭旭转了身,采玉跟着他,踩着落叶离去。
白桦林中,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俩,直到郭旭和采玉离开成两个黑点,继而再也看不见了,那人才从林中走出,一步一步接近坟前,一身白衣,伫立风中。秋风吹起了白色的衣衫,显得那般苍凉,只身片影,在寂寞的孤坟前,更显得悲戚。
一双白玉似的手伸向碑文,纤细的指尖抚摸着碑上镌刻的字:爱妻崔婷之墓。
“爱妻?”那人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却颇觉苦涩,“可是,你不是也要成亲了吗?”
一个月后,京城的大街小巷,街头巷尾,都纷纷流传着长风镖局的少局主,京城三少的郭大少终于要成亲了。这个消息让无数仰慕郭旭的少女们心碎不已,但是,也只能祝福他了,谁能配的上闻名天下的郭大少呢,肯定不是自己。
“当然是程大小姐了。”长风镖局对街转角,翡翠酒坊的老板娘赛珍珠娇嗔道,“她一直默默陪伴着郭大少,打点镖局的生意,除了她,还有谁能胜任郭夫人这个位置。”
一位喝酒的锦衣商人道:“可是,听闻郭大少和前任刑部尚书崔佑成崔大人家的千金崔婷小姐走的很近,坊间盛传,郭大少要做崔家的上门女婿啊。”
赛珍珠咯咯一笑,道:“崔大人?崔大人早就死于非命了,皇上还追封了他呢,那崔婷小姐倒也有人见过她,说是明艳照人,和郭大少很登对。不过漂亮归漂亮,但怎么能及郭大少和程大小姐感情深厚呢。而且,近几个月也没人再见过她了,想必是知难而退了吧。”
小二抹着桌子插嘴道:“是啊,客官是没看到,程大小姐近来可是忙的很呢,脸上扬着满满的笑,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很幸福。今儿个就是喜宴了,可惜长风镖局不准备大摆筵席,只有郭大少的挚友才被邀请。对了,姑娘,你吃点什么?”
小二面前的白衣女子扔下一锭银子,起身走了。
小二莫名其妙的捧着银子,道:“欸,姑娘,您什么都没点啊!”
“你喊什么!”赛珍珠一把抢过银子,“人傻钱多,不赚白不赚。”她掂了掂银子,贪婪的笑了笑,掀开帘子进了后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