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檀香已点燃了,细细几缕青烟直上而去,那唇红齿白的少年收了折子,把如葱指尖横过檀香上方,将那薄烟搅乱。
他无趣至极地收了手,趴在台子上枯望了好一会时间,突然起身朝外走去。
晏良本欲出院透透气,不料刚走到雕栏边上,还未朝街上望几眼,一阵“噔噔”的踏楼梯声便响起了,听着声音,竟似是冲着他来的。
他一转身,便见张雪枝怒气直烧地朝他来了。
今日到了约见天枢道的日期,定在人艮楼见面,那是座名满京都的食馆,招牌是一道翠翅鱼。
“倒是会挑地方,”行去的路上,赵清越朝荀曳这样说道,“我占了朝廷整有五年,来京次数寥寥无几,人艮楼竟是头一回去。”
荀曳温润笑道:“大人,若是我说,这食馆名字起的倒不错,人与艮中少一点,似是缺了那一点坐在楼里……有趣。”
他们二人闲谈自如,旁边百姓都退的远远的,坐处摊位都撤开来,又有侍卫开道,马队一路浩浩荡荡向前走。
忽有一瞬的停滞。
杀机四现。
“你这小倌子!”张雪枝骂道,“姑奶奶前些日子没找你麻烦就不错了,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你,定要悉数讨回来!”
她说着,猛地伸手往晏良肩上一推,腕上配环,金的银的玉的,一时丁玲当啷齐响起来,听得晏良一阵耳痛。
他左退避开,不清不楚地说道:“自己没有本事,还来怪罪别人了。”
张雪枝气不过,又朝他肩上推了一把,这时忽听浩浩的马蹄声渐近。她抬眼一望,只见道路清畅,似乎是什么大官前来了,心下笃然一喜,想好了怎样处置眼前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死小子了。
就把他推下去最好,马蹄踏死算了,倒是一个好法子。
晏良正耳痛,心里不知怎么回事,见张雪枝许久没有动静,他便想抬手放到耳侧揉一揉,不料张雪枝突然伸手,一个大力,直接将他从二楼的雕栏上推了下去。
荀曳大喝一声:“拔剑,护大人!”
只听噌噌刀剑出鞘,一片寒光毕露,也就当这时,一侧茶楼上突然飞出一羽黑箭,淬着幽幽绿光,直朝正中赵清越处射去,要取眉中!
它应当是千钧一发的时刻。
应当是。
那艳若惊鸿的少年从楼上跌下,挡了那一箭剧毒,背上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一瞬间狰狞如同鲜艳的花朵。
赵清越只觉得眼幕一黑,预料到眼前的箭却被一个少年取而代之,这少年出现的如此突兀,却已来不及叫他怀疑了。
仿若一道索引,不用他下令,杀戮已然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