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中依旧昏暗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温暖这处死寂,张起灵低头垂睑,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沉默了一会儿,张起灵转身便欲走向房门,可刚转过身眼角处突然瞟到了一点红光,就像走在黑暗中的人紧紧抓住的那仅有的救赎,张起灵愣愣的看向不远处那静静站在阳台上的人,门窗大开,黑色的浴袍在夜风中被吹得猎猎作响,双腿叠交斜倚栏杆,胳膊撑着身体,修长的手指上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烟,那点点红光就是烟头上微亮的火光——
他是不是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张起灵的心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风拂过遮住双眼的碎发,清眸微眯,目光有些闪烁的的望着那背影莫名苍凉孤寂的人,他就如一头困兽,死死挣扎在黑暗中,而好不容易抓住了一点温暖,却又被那温暖所灼伤……温暖吗?自己所要找寻的,到底是什么……
“……”张起灵垂下的睫毛颤了颤,薄唇紧抿,而就在某一刻,张起灵双手紧握,拢了拢身上快要掉落的衣服,大步向吴邪的方向走去。
“……怎么还不走?难道还要小爷我亲自送你吗?”
早在张起灵走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如黑猫般微弱的脚步声,吴邪没有回头只是嘴里叼着烟,微仰头好像在看着满天繁星,伸出手时要抓住天空中的闪烁,却又在半途中收回了手,嘴边,泛起了一丝苦涩。
“……”眼神微微动了动,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扯着身上半耷不遮的衣服,淡淡的开口,
“吴邪,我不会穿你的衣服。”
吴邪一愣,好像没有听懂张起灵的话,转身背倚栏杆,将目光从放空的远处移到了身后的那个男人的身上,然后不可控制的嘴角微微抽了抽——
衣服凌乱根本遮不住身体,低着头就好像偷穿大人衣服而被抓住的孩子,此时的张起灵,少了光亮下始终一成不变的淡漠,却在黑暗中成为了那抹温暖。
“……”相视无言许久,终于是在张起灵不经意的打了个寒颤后,吴邪无奈的放弃了自己的倔强,慢慢走到张起灵的面前,伸出手揉了揉那湿嗒嗒的柔软碎发,吴邪解开宽大的浴袍,然后一把揽过张起灵的身体将其拥之于怀,而感受到怀中人身体的瞬间僵硬,吴邪轻叹了口气,微俯身将头搁在了张起灵的颈窝,闷闷的声音在黑暗中似乎带上了些许的委屈与紧张,
“如果你讨厌我的触碰,那就马上推开我,而从今晚之后,我就不再找你。”
“……”垂睑的眸子缓缓抬起,张起灵偏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被夜风吹的冰冷的身体也因为某人的体温而渐渐缓和回来,如果离开,应该会很冷的吧……而自己不喜欢寒冷呢……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伸出手迟疑着,张起灵清冷的声音在吴邪耳边响起。
“……”闻声揽住张起灵的双臂一紧,吴邪屏住呼吸安静的听着张起灵仿佛呢喃的自语。
“我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会从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淡淡的声音好像下一刻就要被风吹散,那原本吴邪极其不喜欢的平淡声音此刻却让他意外心痛,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所以只能静静的抱着怀中人削瘦的身体,只能说出自己能给的唯一承诺,
“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
“……”
身体猛地一颤,抬起欲缩回的手也瞬间顿住,张起灵沉默,久久的沉默,然后缓慢地,却不再迟疑的伸出手回抱住吴邪,头垂下倚在吴邪颈边,呼吸似乎有些急促,但声音依旧平淡,
“嗯。”
……如果我们都是笼中的困兽,我们厮打,我们戒备,但最后,我们只能依赖着彼此,如果有一天另外的一个死了,那我们不只是会发现,不久之后,我们自己也会死去……
【游戏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