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老曹在学堂上课，与其说是学堂，不如说是一片空地。有些疯疯癫癫的冯总是会把孩子们聚在那里，拿着自己珍藏的“宝书”教他们道理与知识。说实话，比起听他人说教，不如就地睡一觉，醒来后又是追逐打闹的好时节。日子总是这样慢慢地消磨着。冯总是不厌其烦地谈天说地，老曹总喜欢插科打诨，也少不了挨骂受罚，但这样的日子毕竟也是稳当有趣。
山上的风呼啸而下，老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冯是怎么想的，这天气到底出来干什么？老曹想着，但又不敢说出口，只是对着身边的伙伴傻笑。风渐尽，一切如往日般安静祥和。没等风再起，冯就用他的书敲了老曹的圆脑袋。“你留下，其他人先都回家吧。”
风又起，但平静若无。
“你有何志向？”
“吃饭睡觉。”
“也是很好，跟你父亲种地去吧，说再多，我这里也都是无用之物。”
“真的？..........那我先走了。”
路至半，回头望去，冯站在风中一动不动，也许这人是真的有些疯了。老曹少有的感到心中落寞悲伤，但抬头即是天，脚下即是地，心情也随之舒展。但冯的映像却挥之不去。
五年稍纵即逝，老曹现在常常与朋友坐在一起喝酒聊天，酒馆里他们的笑声总是不绝于耳。不知何时，冯再次被大家提起。“那老东西，现在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说这话的是孟浪——如今的他也是附近的大商人，口气和腰杆也硬了不少。老曹上去就是一拳，不知为何，那个曾整天训斥他的人却让他如此在意。众人赶忙扶起孟浪，老曹则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那间屋子也不知多久无人拜访了，老曹小心地推开房门——屋内昏暗，在那黑暗中一双无力的眼睛瞪着。许久不见的冯一言不发，相视良久，才说：“那书拿去吧，出门在外要懂最起码的礼数，看完后再来还给我。”老曹本想靠近关心一下他，冯却痛骂到：“吾大期将至，何须尔等顾虑！持书速去！”
莫名其妙的，老曹被轰了出来。
三天后，这间屋子永远地荒废了，门再未打开过。孟浪却因老曹那一拳，和几个好友与老曹断绝往来，时不时还要找一找老曹一家的麻烦。
三年过去，村中一年一次的祭祀活动轮到了老曹家。作为代表，老曹也终于不得不闭门读书，也多亏冯，老曹对于礼法也算是略有了解，并未耗时过久。一切都紧促又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但天总有变数。孟浪突然向村中人发出号召，扬言将老曹一家逐出村子。老曹知道孟浪不是会做出此事的小人，便前去问询。
“老曹，这事也只能让你来帮我了。”孟浪猛地一跪。
门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老曹默然看着痛哭的孟浪。
“行。记得祭奠冯。”
老曹一家伴着乡人的痛骂声，前往翡翠林安身。家人心里清楚，对于这骂声也就不在意。冯的书里飘出一张纸片，伴着夕阳余晖落入那条身后的河里。
记忆黯淡无光，何须看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