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自己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个怎样的世界.
大概就是,从公寓出来,沿路便可看到的电话亭,报摊,车站,便利店,药房,所组成的世界吧.
自己的视线只能停留在身边的事物,抬头可看到的,只是被一些电车线切割开不同大小的天空.而小时候停留在身边,所谓的梦想,大多已经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消磨,随风就飘走了.
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它们消失殆尽.
然后自己也变成所谓的无欲无求的人.
每天都上演着同样的戏码,让人厌烦.唯一让利奥感觉略微有些兴趣的,是每当黄昏下班走过车站旁的电话亭时,都会看到一个女孩在里面拿着红色的听筒放在耳边.——身穿白色的纯棉布衬衫,修身的牛仔裤,跑鞋.
黄昏的余光照在她身上,光晕衬得她的面貌愈发模糊不清;虽然自己有些好奇,好奇女孩每天这个时候会在那里,好奇女孩的面貌,好奇女孩打电话时的表情.但再加之距离隔得有点远,心里想停下来看也是不礼貌的行为,至今他看不清女孩的面貌,更不用提表情了.
而一些特殊的情节也会上演——遇到那个女孩,是在下雨的黄昏.
其实这么说并不准确,因为下着雨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黄昏,下雨的黄昏大概是利奥想出的一个浪漫场景.恰逢他下班差不多就是夕阳西下的光景,便勉强冠以一个场景名.
那天利奥在公车上看到窗外下起了雨,看着雨势渐大,眉头也紧紧的蹙起.
他是一个未婚男人,没有善意提醒他要下雨的温柔妻子,也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
他想到了电话亭.
公车沿路边停站,下车之后马上跑到电话亭里避雨,把电话亭的门关上时,自己暗暗庆幸电话亭里没有人.
外面下着很大的雨.
利奥靠在电话亭的玻璃门上,一天上班的疲累,让眼皮有点沉重,在闭上眼的前一秒,看见雨幕中走来一个身影.
好像是那个女孩.
如他所料,隔着玻璃门上的水汽,利奥看到女孩洁白的手指覆上把手.
哗——
说不清是外面的雨声,还是打开门的声音.
女孩收起了雨伞进入了电话亭,身上带着水汽,显然当利奥不存在.电话亭有点小,利奥往可能的空间挤了一下.他看着女孩投入硬币,拿起听筒,拨了号码.外面下着很大的雨,他隐约可以听到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声音.
是机械的女声.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句利奥听的清楚,他注视着女孩,依旧握着听筒.他看到女孩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女孩眼中的雾气和电话亭玻璃门上的雾气如出一辙,略显空洞.他开始发慌,不知所措.
“嗨,”女孩的声音像是茂密的树林里,那些树叶在风中摇曳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摩擦声.
“我叫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