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圭记得自己上次面对这样的称赞时,兴奋忘我得像个天真热切的小孩子,迫不及待地跟他报告梅子是自己腌的,还有早餐抹吐司的柠檬果酱也是她自己熬的,朴灿烈只是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检查他的PDA,最后甚至当著她的面打电话回公司,讲著讲著就起身离去。
从那次起,她就告诫自己永远不许再多嘴饶舌的打扰他。
李顺圭轻叹了一口气。
为什麼叹气?
朴灿烈浓眉微挑,直觉想问,却又问不出口。
「你……」他清了清喉咙。
「嗯?」她抬起头来。
被她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一望,他的大脑突然当机,什麼话也说不出来。
「没什麼。」他只是低下头吃掉更多菜。
「喔。」她默默地垂颈,继续戳搅著碗里的饭。
沉默持续著,偌大餐室只听见碗筷碟匙相触的轻响,直到这顿漫长得彷佛永无止境的晚餐终於结束。
「吃饱了吗?」李顺圭站起身,忙不迭地动手收拾,「客厅那盘葡萄和樱桃都洗好了,还满甜的,你要不要先去——」
「慢著!」朴灿烈看著她一脸如释重负,又像是想藉著收拾碗盘闪躲、逃避他,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沉声喝道。
她动作一僵。
他低沉嗓音带著极大魔力和威严感,生生地将她钉牢在餐桌前,令她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你想喝点香片?」半晌后,李顺圭努力挤出一抹笑,手微微颤抖地将剩菜拨至同一盘,看著菜肴,看著油亮的碗盘,就是不看他。
「坐。」他目不转睛地凝视著她,「我有话想跟你谈。」
她像个小媳妇般拘谨地坐了下来。
为什麼那个表情?难道他会吃了她不成?
朴灿烈胸口那股莫名的忿忿更深了。
「所以,」他交抱双譬,浓眉纠结地紧盯著她,「你还是不放心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是,我承认中午是我失约了,我很抱歉。」他冷冷地道,「我本来没打算浪费唇舌多作解释,那是因为我根本不认为这件事有什麼。」
李顺圭想以同样若无其事的眼神回视他,喉头却不争气地开始发紧。
如果真的没什麼,他的口气为什麼会这麼严峻不悦?
「我知道了。」她强颜欢笑道:「要不我帮你煮杯咖啡吧,昨天刚买的黄金曼特宁好像还不错……」
「不急。」他指尖不耐地敲了敲桌面,「我们还没谈完。」
她身子再度被定住。
「今天中午我不是刻意失约,是真的临时有重要的事。」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麼要刻意解释,甚至非要她相信不可。
李顺圭望著他,脸上有种被逼到角落的绝望,「那个喊你爸爸的小女孩……」她终於开口,「是苏小姐的孩子吧?
「她是媛媛。」他下意识戒备起来,「今年才四岁,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心思很单纯。今天刚好她上学的幼稚园是家长日,有些活动需要一个男性长辈去参加……就是这样而已。」
我指责了什麼了吗?
她不是个吃小孩当早餐的坏心巫婆,他怎会以那种守护一家老小的防卫态度面对她?
酸苦灼热的胃液不断翻腾上涌,李顺圭望著他良久,却什麼话也没有说,这期间却漫长到令朴灿烈有些焦躁起来。
「我就知道你误会了。」出自某种不明所以的心慌,他的口气有些冲,「但我可以坦白告诉你,紫馨是我的老同学,现在又一个人带著孩子从美国回台湾,举目无亲,於情於理,我都不可能袖手旁观。」
李顺圭别过头去,视线直直盯著窗外美丽却渐渐模糊了的夜景灯火,像是每个字都听明白了,又像是什麼话也没听懂。
「你是我的妻子,应该比任何人更能理解我的行事作风。」他的声音越发冷冽,「不要学那种气量狭窄的妒妻,动不动就捕风捉影来让大家日子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