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
公子曰：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人生八苦，最苦不过爱离别。文雨今生，虽常感于悲命，酩酊于三态游离之巅，有幸执笔泛泛而谈，终不过是军中弱冠，浪荡之躯，亦笑我轻狂一世妄风流。七夕将至，颜色日渐憔悴，夜夜醉酒，如是而已。
——小序
吾妻嘉仪，时一十又七，碧玉芳华，若白玉堂前琼浆玉液，似合欢树下解语花香。淑景良辰，本是执子之手共舞阡陌，花前月下和衣而睡，临镜画眉轻点朱砂之际，却因得一身红缨铁甲，自此天南地北，与君天涯。
曾有言：“与尔十年，得君一礼。”心之所向，愿解甲归田之时，与伊人携手，共话百世扶桑！然，夜寐辗转，实难安矣。想文雨，出身寒门，加冠之年，幸而随军远征，颠沛期年，其业未成，或身无长物，何以妻娶之？吾妻胜晨荷之娇露，及雨后之霞光，闺中独守，捻初春之桃花，折隆冬之梅腊，纵有连天芳草，碧波涟漪，敌不过飒飒秋风，吹冷素纱。
余尝梦回闺阁，现韶光予红烛，觉丝竹予清铃。金丝红妆，淑逦尔雅，已然良昏之景。然，素纱珠帘，旖旎屏障，橱卧之人终不得见，唯听念念细语曰：“我待君如磐石愿，君卧楼兰枕孤眠。唯恨此生难相许，琼楼玉盘向郎圆。”呜呼恨矣！金戟在手，何以厮守？！徒有归轮路上望夫石盼，敌不过烟花易冷，绕不过缱绻难分。
嘉仪，待我戎马还乡，许君结发同生，忍他鲛珠殆尽，一夜霜染青梅；
嘉仪，待我戎马还乡，与君青丝绾正，定铺十里红妆，共谱合欢佳曲。
然，大丈夫体发受之于父母，时运受之于苍生。
嘉仪，若我长眠故里，乞巧连理枝梢，魂归素野桃花，落红纷飞相守；
嘉仪，若我长眠故里，薛涛尽洒桑田，俨然南柯一梦，了却凡事浮华。
噫吁嚱！军者，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不惟忠孝难两全，厮守亦难安。了却半生，凭空嗟叹，素颜在手，此生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