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十五日的追踪,纵然她小心翼翼,却还是被容家派的人发现了踪迹。她不要回去,被这样地抓回去,意味着大娘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然更重要的是,那是害死娘亲的地方,她要以什么心情留在那里呢?
于是,她拼命地向前逃。能逃多远,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不能回去;只有,往前逃。
逃的路上,她看见一个胡同。黑黑的暗夜里,寥寥无星;寂静的胡同口,却站着一个青衫少年。
她未料到,那个少年于她的一生是何种意义;他未曾想,面前这个拼命逃跑,脏兮兮的女孩,又是他今后的谁。
那个少年,青衫在漫漫暗色里被风轻轻地吹动起来,缓缓地飘舞,风雅到极致。纵是黑夜,仍可看见他清秀的脸庞,线条流畅而纤细,五官清晰而立体,肤色细腻而雪白。 最吸引人的,是他一头的墨发,流水似的从肩背上淌下来,淌到腰处。长长的墨发,绸缎般的在昏暗中淡淡地反着光,柔和朦胧。
他发现了她投视的目光,回过头来也看着她。一个被人追逐的丫头,全身都脏兮兮的,脏得衣服已经看㎴出先前的样式了,脸蛋也是灰扑扑的。只是,再黑的夜,也挡不住她眼睛里的光亮。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晶莹而温和,似两汪浅浅的湖水,倒映出他的模样。
追逐的人越来越近,她已顾不得别的了,迈开步子跑到他的跟前。
该叫他,哥哥吧?她想着,便开了口。
”哥哥,帮我一个忙!求求你了!”她看着他说,语气恳切,湖水般的眼睛盯着他,竟让人心生怜惜,有种不忍拒绝的感觉。她本从不求人,就连当年被大娘那般虐待,她也不曾求过她,可事到如今,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定定地回看她,不发一言,不允亦不拒,只这么看着她,看着在夜色中熠熠的双眸。
她急了,人已然追近了,他却不表态,怎么办?那就当他是默许了吧。
这样想着,她往胡同深处跑去,躲在凹进去的房门处。胡同其实并不深,不过十来米。她的手紧张地直冒冷汗,身子不由自主地发抖着,屏住呼吸,不敢让人听到她的急急的喘息。
果然,那些人在胡同门口停了下来,为首的那个望了望一片黑暗茫茫的前方,望了望暗暗无人的胡同,又看了看一身青衫的他,踌躇了片刻,粗鲁地问他道:”你有没有见到一个小女孩?她往哪跑去了?”
她屏息地听着,听他怎么说。她的命,就掌握在他的手里。这个时候,她唯一能做的,除了相信他,还是相信他。
只听见他认真思索了一阵,慢悠悠地开了口:”哦?你说是那个全身很脏,跑得很快,约莫比我小一点的丫头?”
听了他的话,为首的眼睛亮了亮,语气也缓和许多,”对对对,就是她!她往哪里逃了?”
他缓缓地道:”那是你们家逃走的小姐吧?我告诉了你们,你们找到了,可要小心看着,别再让她逃了。”
她听了,在心里暗叹不妙,这个人真是靠不住啊!这是个死胡同,她已经做好被抓回去的准备了,又默默地想,以后若再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就算打不过,也要狠狠骂他一番,以泄心头之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