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倾城之风
夜,像过去的每一个夜一样,凝寂如死。墨一般的小池中央,唯有那一枝水昙花的蓓蕾,一点幽白,孤僻直欺天上的月。
年轻的男子站起来,跨出沐浴场地,微湿的发梢垂过膝弯。而后便只凝然立着,呼吸起伏都无痕迹,雪白的身体,如同一具修细的玉雕。
身着乌衣的侍者牵着他的手腕,这才将他牵得移动,慢慢地踏上一方毡毯。两名侍者一齐动手,用丈许长的白巾合围,迅速拭干他周身水迹。他们抬起他的手臂,为他穿上素纱亵衣,套上一体纯白的丝袍,束好白绸玉带,又揽着他的长发丝丝整齐地拢在背后,以一条银白缎带束起,一切动作利索而轻巧。
他只如木偶般由着人摆弄,穿戴完备,被搀扶着前行数步。面前是一顶小小的肩舆,乌木清漆,三尺见方,刚可容得一个像他这般身量的人乘坐。垫座的茵席上,横铺着一条长长的白练,两端垂在地面。乌衣侍者的手搭上他肩膀,按着他跪坐其上,而后用那白练束住他双膝,打个考究的结,再将他双手交叠,摆到胸前合适的位置,取缎带伏贴地捆束起来,展平袍袖,很好地掩盖--如此,他便可保持这个标准的“垂拱”坐姿,“雍颜棣棣,恭顺如仪”。
乌衣侍者捧了最后一条白缎,蒙住他的眼。而后窄小的舆厢从上扣下,仿佛一只倒扣的长方盒子,严实地罩住一袭素衣的人。侍者在肩舆四角上了乌金的锁,一前一后将它抬起,平稳地移出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