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妍在大一前的暑假无意间听到了父母的谈话,知道自己原来有阿兹海默氏症。这种病是随著时间进行,记忆力会逐渐丧失,到最后,也许什么也不会记得了。
“允儿,我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记住太多了……对不起,最近这段时间对你那么冷淡……允儿,其实我没有和那男生在一起过,我愿意和他牵手,是想你看见……你也能体会吧,我的心情……周围的人总会用暧昧的眼光看我们……真的只是因为我们太默契了吗?你有没有发现,我对你的不一样?不敢太亲近却又舍不得远离,所以一直平平淡淡……你以为我真不知道早安,午安和晚安的涵义?一句早安,希望今天的你都有阳光陪伴。一句午安,希望今天的你在劳累之余能让自己休息一会,一句晚安,代表爱你,希望最喜欢的你能带着我的爱入睡。你舍掉早安和午安,却唯独不丢掉晚安……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呐,允儿啊,我真的想在没忘记你之前,告诉你我的心情……我啊,好喜欢好喜欢你。以前弹冬夜,是不想记起爸爸老让我转学,想不记起一些玩的好的朋友,但现在都明白了,记那么多干什么,反正都会忘掉……爸爸各个城跑就为了给我找法子治病也不容易啊……允儿,答应我,以后都不要再弹冬夜了,我不想你记起一个已经将你遗忘的人。不要找我,即使找到了我,也不要再认识我,我不想你……再被我伤害。”
“郑秀妍……郑秀妍,郑秀妍!”
林允儿几乎是失控了,喃喃自语之后,竟嚎啕大哭,后回来的室友都被林允儿吓住了,一个个安慰着,却也不知所措。到了晚上,林允儿一个人站在宿舍的阳台,手里那种一把刀,刀锋向下,正对着自己的右手。
‘以后都不会弹琴……以后都不会弹冬夜了……’
林允儿苦笑,又举高了刀,猛地往下刺去。
“林允儿,你干什么啊!”
一句及时的叫喊,吵醒了睡着的室友们,接着又是几个人拦住林允儿去夺林允儿手上的刀。在拉扯中,林允儿的右手臂被划伤了。
那晚过后,室友们都不敢离开林允儿,而林允儿也不怎么说话,直到一星期后才让自己恢复正常模样,只是,心里的伤又怎会好得如此之快呢?就像现在,林允儿已经工作了,却还是会想郑秀妍,并为她哭。
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无数个夜晚,林允儿想起这个就会难受。不过,时间会淡化一切的,时间,会掩藏一切……
又是很多年后,已经三十多岁的林允儿也学会了将郑秀妍掩埋在心底,前不久和一个很优秀的男人订婚了,那订婚戒指就是很好的证明。
某天,林允儿去了一个城市出差,偶尔经过一家咖啡店,就被吸引进去了。因为,她听见了冬夜,她也看见了,那透过玻璃窗,在钢琴边弹曲的人。一身淡雅的长裙,依旧优雅,依旧动人。这一刻,林允儿感觉到了呼吸颤抖的声音,于是她走进这家店,在那里找座位坐下了。一曲结束后,林允儿走了上去。
“介意一起弹一次冬夜吗?”
“嗯……好吧。”
郑秀妍礼貌地让座,林允儿笑笑,便坐了下来。
“你单手弹吧,我来踩点。可以吗?”
郑秀妍眉头轻蹙,倒也点了头。于是,舒缓的钢琴曲又一次在咖啡厅响起,和多年前一样,两人配合默契十足。一曲过后,郑秀妍笑了。
“我们以前认识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的记忆……不会超过一天啦。有时就算记在本子上我也记不了那么多……刚才和你合乐,我总觉得……你很熟悉……”
“呵呵,我……是你高中时的朋友,有一起弹琴过呢。郑秀妍。”
“真的?我们是同学吗?”
“是,有同过桌。”
“那……这么多年,还好吗?”
“挺不错的,你……”林允儿忽然注意到了郑秀妍手上的戒指,那是婚戒。“他对你好么?”
“哦?哦,呵呵,挺好的。”郑秀妍说到这,有些幸福地笑了。“我有那种病很久了,每天醒来都记不起他的一切……可他也陪着我,为我写日记,一直对我不离不弃。呵呵。”
“哦,真好啊。”
“呐,是啊,真好。”
两个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会,林允儿在咖啡厅快下班时告别了郑秀妍,但她没走,她在等那个男人的出现。最后她看到了,那个这么多年都陪在郑秀妍身边的男人。果然,温柔贴心,也确实配的上郑秀妍。
林允儿笑笑,目送两人一段距离后,跟了上去。一路上,都是那个男人在牵着郑秀妍,他对她关怀备至,连开楼下的防盗门都要先把门打开,抓着,等郑秀妍进去了,自己才松开门,跟进去。
看着防盗门被关上,林允儿便在这楼下的长椅上坐下,抬起头,看着面前这栋有二十多层的居民楼。
郑秀妍,会是在哪一层呢?林允儿不知道,就呆呆地坐在长椅上,直到整个楼层都熄了灯。看着面前已沉人黑夜的大楼,林允儿不知道怎么了,眼泪就下来了,习惯地摸摸手,又摸到了手臂上那道疤痕。
“呵。”
林允儿又是苦笑,抬起头,擦掉眼泪,对着大楼,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因为,她的心,又想起了郑秀妍说过的话语,这些话一时间全夹杂在一块,变得好嘈杂。
“嘘~”
不想再让自己的心浮躁,林允儿又用了曾在无数个夜晚,自己对自己用过的方式。
“嘘~”
林允儿抿下嘴唇,继而又对大楼露出了笑容。
“晚安。”
林允儿转身离去,抬头看下夜空,拿起手机。
“你现在在哪,能立刻来我身边么?嗯,我在……”
到门口了,林允儿突然停下,没忍住往身后看去。身后,全黑了,一点光也没有。这回,真的要不再见了吧。
“我在xx城,你多久能到,我去机场接你……没事,就是……突然间,想你了……没啦,不要担心……”
说话声渐渐走远,跟它一起走远的,还有曾经最熟悉的两个人,曾经拥有过的记忆,曾经……渴望能铭记的心情。
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淡漠了彼此间的情谊,是时间太长,缘分太浅,那些痛也好,爱也罢,总有一天都会随风而去。时间在流逝,我们在变化,只道物是人非终须定,曲终人散已为常。若相离,且珍重,若相依,且珍惜。
送给你的话:这篇文是为你写的,因为你是我在这最喜欢的朋友。我还是那句话,相信时间,时间会淡掉一切。没有谁一定要属于谁,对也好错也罢,到了最后都会离开。还记得记忆里的我们吗?就算失去了,也要勇敢地走下去。你信不信,离开被爱束缚的牢笼,终有一天会得到自由的天空?不要怕痛,痛过了,就成长了。
我不会艾特你,我希望你是安安静静离开,然后某一天可以安安静静回来。真心的,愿你一切安好。
就将此文,送给我最喜欢的朋友,还有,那些被爱伤过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