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段文章暖暖贴、、祖父年轻时,曾在大上海的十里洋场呆过,拉黄包车讨生活。那个时候,他已娶了我祖母,不知怎的一个人跑去上海。祖父那时迷听戏,辛苦拉车挣来的钱,几乎全扔进戏院里。
祖父就这样,一个人呆在上海,乡下的一个家,他是不去想的,他沉醉在他的戏里面。祖母带着一帮孩子,吃尽苦头。给他写家书,说乡下日子难。祖父回,捱捱就过去了。如此的不负责任,让祖母一想起就泪落如雨。
祖母是怨祖父的,那种怨里,甚至带了恨。祖父原是没有吃过苦的少爷出身,一辈子好玩耍。婚姻数十年,一个家,都是小脚的祖母撑着。“这个死老头子,只顾自己逍遥,哪里顾我们娘儿几个啊。”没享到祖父的福倒也罢了,却受他牵连不少。“文革”来时,因祖父成分不好,是地主。家没少被抄,还常挨批斗,一家人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
这个时候,祖父早已从上海回到乡下来了,和我们一家子一起过。他还是喜欢热闹。乡下热闹少,偶尔也有演戏的过来,搭一戏台子唱戏。祖父全然不顾祖母的骂,追了去看。看完,他会跟我们描绘当年大上海戏院的繁华,“那些唱腔做功,才叫好呢。”祖父说。祖母在一边听见,气不打一处来,嘴里就骂:“死老头子,你就知道你一人快活!”祖父便顿了话题,脸上挂着讪讪的笑。
并不曾留意,祖父和祖母之间,什么时候变得亲密起来。我外出求学,一日一日离家远去,偶尔回家,总看到两个老人,在檐下忙着,一个择菜,一个必扫地。一个上锅,一个必烧火。最有趣的是他们间的称呼全变了,祖母不再叫祖父死老头子,而是称他“爹爹”。祖父则称祖母“奶奶”。“奶奶,你喜欢听的戏有了。”祖父站在屋角后喊祖母。电视里,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正上演得热闹。祖母慌慌踮了小脚,赶过去看电视。
我工作后,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给祖父买了台红灯牌收音机。祖父欢喜得很,整日捧在手上,听里面的人唱戏。祖父听得最多的是京剧。祖母本不喜欢京剧,但跟后面竟也喜欢上了。什么时候什么台播京剧,他们比谁都清楚。一到播放时间,两人就搬了凳子,紧挨到一起听。也听越剧《梁山伯与祝英台》,祖母听到兴起,就会跺脚叹:“傻子傻子,她是女的扮的呀。”祖父在一边,笑呵呵看她。那样的画面,很和谐,很柔软。
是的,除了柔软,我想不到别的词来形容他们在一起的样子。两人的眉眼里,有了相似的东西,是大浪淘尽后的安宁。曾经的怨恨,早已消失殆尽。亲人间,还有什么不可原谅的?他们成了相依为命的两个。
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