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就是鱼。本来就短暂的生命还要遭到人类的各种袭击。
我不明白,为什么人类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破坏我们的生活,而我们,只能在水底叹息。小蟹说我是愤青,我问他什么是愤青,他说:“啊,就是人类的一种。没事就喜欢想点自己管不了的事情,然后自己生闷气。”哦,原来这就是愤青,我想。
金黄色还是不理我。这是我第一百二十二天和他说你好,也许我应该再主动一点?
于是我游出水草,我的尾巴早就愈合了,再也不用担心他觉得我不够可爱。
于是我对他说,你好。
时间好像是凝固了吧,我的那句你好是太小声了吧,他听见了吗?
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但是都没有得到回答。于是,我说,喂,你好,我是小鱼。
然后他从我身边游了过去,好像看不见我。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好像只有我知道自己不是透明的。
小蟹来看我的时候,我已经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小蟹用他的钳子拍拍我,对我说,努力好像也不一定有用的,比如我永远学不会往前走不是吗?
哦,是啊。
日子还是在过,只是我不再和他说你好。我只是远远地看,总之,我变成了一个“偷窥狂”。偷窥狂也是小蟹告诉我的新词,也是人类的一种。小蟹说:“偷窥狂就是一种凶巴巴神叨叨喜欢莫名其妙盯着别人看的一种人。”
总之,偷窥着他,我很开心。不敢再说你好,但是我还是有权利偷偷去看着吧,我想。
直到今天,直到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的时候,直到金黄色游向一块飘在水中央的馒头前。我知道,馒头不会飘在水的中央,妈妈告诉过我,那是人类的诱饵,红鲤鱼阿姨就是被这样抓去的。我知道,可是金黄色不知道。
金黄色优哉游哉地向那块馒头游过去,已顾不得颜面,已顾不得尊严,我只想告诉他不要枉送性命。
我游到他面前,我说,站住。他好像是看不见我,从我身边游了过去。
再用力游到他身边,想把他挤开。他好像还是看不见我,转了一个圈,从我身边游了过去。
直到他咬到了那块,作为诱饵的馒头。然后我感觉到他在被往上拉。
于是我咬住他的尾巴。你能想象吗,一条鱼,咬着另一条鱼的尾巴。
空气干燥地冲击着我的头脑,感觉快要死掉了。那种陆地上的感觉一下子回到我的周围。可是,小蟹,你在哪里。咬住金黄色的尾巴不愿松口,直到最后我才知道,那是我和他最近的距离。
人类把他装进了黑色的容器里,不知道他会去哪里。而我看向他,他只是冷漠地转过身。仿佛不记得鱼钩刺伤了他的唇,他冷冷地在那个小容器里游来游去。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不存在。他从来不记得我,现在也不会记得我。
我只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