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A 01
他缓缓睁开眼。
这是又梦见她小时候了。一个人坐在树下打秋千,也绷着张冷冷的脸。那树上开了一片的花,在日光下看了像是银白的。她恰好就被拢在这树花下,哪里就生得这样一个冷面的小女夷呢。
他像是站在她侧手几步远处,却连她那双云头绣鞋上的白丝带儿蹭到地上刮起了几粒尘土都看得明白。细细软软的发辫才长到肩上,她虽是形容幼小,眉眼都未化开,单薄的身子裹在石青刻丝八团褂子,却也压得住这一身贵气。
看她在低处那样一上一下摆着,心里忍不住就要发笑。他约摸记得她这时是七八岁光景,虽已有轻轻松松卸了长一辈弟子臂膀的本领,身子却是没法一下子长大的。眼下坐在秋千上,两条腿还差一点才够到地。没有人推,她只能小幅摆着,根本飞不起来。
也是因为落寞,才是这样的脸色吧。可他不愿上前。不论是不是在梦里,他都不愿上前。就是这样小小的,心气却比谁都高,一个人单摆着秋千也不罕与人一道,神色中却透出点寂寞的女孩,才是他喜欢的,他珍爱的,这世上独一个的,他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