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人嗜辣,诗也辣得呛人,这个女人也是 在亡国之后发出如许诅骂的。是的,腐朽 的南明小朝廷已经没有一点雄性的阳刚之
气了。
但史可法呢?这个鼎鼎大名的忠烈公,难 道还不算奇男子、伟丈夫?我们就来说说
这个史忠烈公。
就在江阴守城战两个多月前,史可法以大 学士领兵部尚书衔督师扬州,与满清铁骑 只周旋了数日便土崩瓦解。史可法固然以 慷慨尽忠的民族气节而名垂千古,但十万 大军何以一触即溃,当史阁部走向刑场 时,难道不应该带着几许迷惘,几许愧赧 吗?给史可法立传的全祖望比邵长蘅的名 气可要大得多,这位在清乾隆年间因文字 狱治罪幸而免死的大学者也确是文章高 手。“顺治二年乙酉四月,江都(即扬 州)围急,督师史忠烈公知势不可 为……”《梅花岭记》一开始,作者就把文 势张扬得疾风骤雨一般,让史可法在危如
垒卵的情势中凛然登场。
“势不可为”是客观现实。正如后来“史公 墓”前抱柱楹联的上联所述:“时局类残棋 杨柳城边悬落日”。当时福王朱由崧昏聩 荒淫,权奸马士英、阮大铖把持朝 政,“文官三只手,武官四只脚”,上上下 下都在肆意作践着风雨飘摇的大明江山。 骁勇强悍的八旗大军挟带着大漠雄风,一 路势如破竹,直薄扬州城下,而南明的各 镇兵马又不听史可法调度。从军事上讲,
孤城扬州很难有所作为。
史可法登场了。他的第一个亮相不是在督 师行辕里谋划军事,也不是在堞楼城壕边 布署战守,而是召集诸将,安排自己的后 事。他希望有一个人在最后帮助他完成大 节,也就是把他杀死,副将史德威“慨然 任之”,史可法当即认为义子。又上书福 王表明自己“与城为殉”的心迹,并当众再 三朗读奏章,涕泪满面,部将无不为之动 容。最后遗言母亲与妻子:“吾死,当葬 于太祖高皇帝之侧;或其不能,则梅花岭
可也。”
这就是说,仗还没有打,自己就先想着怎 么个死法,如何全节。这如果是作为激励 将士拼死决战的手段,本也无可非议,中 国战争史上诸如破釜沉舟或抬着棺材上阵 的先例都是很有光彩的。但史可法给人的 只是无可奈何的庄严。兵临城下,将至壕 边,他想得更多的不是怎样把仗打好,而 是如何完成自己最后的造型。当年隋炀帝 在扬州揽镜自叹:“好头颈谁当斫之!”那是 末日暴君的悲哀。而史可法是统率10万大 军的督师辅臣,不管怎么说,10万人手里 拿的并非烧火棍,即使“势不可为”,也要 张飞杀岳飞,杀个满天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