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应该是死了。
勉强能够维持体温的液体湍成小流，一股股的流出体外。他的眼中看不到物像，只有光与暗炸裂成细粒相互交融跳动，耳间也听不到别的声响，只有嗡鸣不断。有人攥着他脑后碎发迫使他动弹不得，耳鬓旁有鼻息蹭过还有毛发摩擦带来的瘙痒，这一切都使得他心跳得特别快。
像是濒死一搏般，他抬起手胡乱地用力挥了下，颈间传来的压迫感消失了，但有什么硬物塞入他的口中，浓郁酸腥的液体溢满口腔，涌入喉咙又有些流至唇角，钳制着他的人伏在他耳边轻笑了下，声音轻佻，在耳骨边低喃：“咽下去。”言语如同蛊毒，他克制不住地吞咽，任冰凉液体沿着食道流下进入胃。最后他胃袋饱满小腹微隆，机体每一寸身体寒冷刺入骨髓，他紧眯着眼，任凭眼前仅有的白色斑块也融成一片黑暗，意识也紧跟着迷糊不清。
有人扶住他下滑的身体，言语声在他耳边嗡鸣声大如爆破时清楚地渗入，那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佻，向他说：“很好，你叫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响，身体明显地被什么腾空抬起，他意识最后消逝之际，只听得一句。
“也对，过去不重要了。”
——
十九个正，外加两横两竖。
云灵蹲坐在墙边看着上面歪歪斜斜刻画的即将完成的二十个正心情复杂。
强迫症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有的，云灵自己也说不清楚，难道真是吸血鬼本身的后遗症？抬起手停顿半晌，指尖靠近墙体最后一个文字底处少许摩擦，再颓然缩回。动作有限循环几次后云灵甩手站起来，双腮鼓成河豚，转过身瞪了眼身后可恶的毫不掩饰着笑出来的人。
那是个混蛋，特别招人恨、特别招女人爱的那种，也是让云灵的上强迫症这种后遗症的这种。可混蛋笑得人畜无害，嘴角和唇瓣勾勒出的曲线勾人魂魄，胳膊支起撑着头发蓬松凌乱的头颅，伤疤零星的上肢和胸腹裸露在空气中，浅淡的肌肉线条蔓延到小腹后被白被遮掩。如果心怀鬼胎的话，视线大抵就在这里终止随后遐想连篇，云灵视线一扫，看到床边那人黒靴紧套长裤紧贴小腿皮肤底端塞入靴中加以束缚，穿戴整齐正经与上半身截然相反，虽然这与他平时喜欢裸露的部位不太相同。
“你笑什么，白兰？”云灵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披风，随意地抬手将其搭在背上。
“笑你。”白兰·杰索坐起来伸懒腰打呵欠，堇色的眼睛紧眯使得眉间蹙出几道细纹，睁开眼便看到云灵转着圈儿地想要把在颈后皱成一团的披风整理整齐，动作好似猫抓尾，有些惹人发笑。白兰·杰索用手指指节抵住下巴看了会儿，耸起肩摆摆手示意云灵不再闹腾走到他面前，“不会再有怪物使者来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如此。”
手指缠绕着项前丝带交错紧系，再探到背后沿着脊椎将披风抚平。云灵在他面前踮起脚一脸正经，视线却向下偷瞄着那双手——手指纤细苍白，筋脉随着动作时而凸起，黑色的指尖长且利，他们会穿过喉咙或者塞入胸腔，偶尔带出鲜红的肌肉组织或器官，而现在，它们则仔细地温柔地把丝带系成蝴蝶结，随后敲了敲云灵裸露出的锁骨。
“怎么觉得你从没长胖过。”小声地，“也一直矮。”
被戳到身体弱点的云灵表情气恼，嘴角下耷眉心紧皱，打算一掌拍上对方的头顶却只够到了额头，只得抬起腿干脆地踹上膝盖然后无视他吃痛声回到墙壁前坐下。
长得慢，这倒是确实。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白兰·杰索就已经告诉他成为吸血鬼后机体的生长会非常缓慢，但也没想到缓慢是指这种速度。四十三年他本能作为普通人长到成年或者中年的模样，可现在这幅身体只比当初九岁的模样长大了些许，如同性格张扬的十二三岁那般，也带来了行动上的不便。就如只有白兰·杰索一人负责捕食，倒不是猎杀能力不足这种缘故，而是如果踮起脚才能勉强咬上猎物脖颈的话说不定会被白兰·杰索嘲笑十几年。
装作不经意的别过头，瞳孔斜挑朝着白兰·杰索所在的方向瞥了瞥，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处，便转过头锁锁脖子使脸颊少许地埋入披风立起的衣领中。一只手摩擦过他的耳骨从他的发旁探出，黑色指尖抵住墙壁，在最后一个未完成的正下深深刻下一横。
“第一百个还没有来。”侧过脸瞄了眼，“就这么肯定能赢？”
“当然。”把手指插入凌乱的发丝中向后拢下，“我无所不能。”
我无所不能。他的惯用回答。明明是夸大的语句口吻与神情却认真，尝尝使人信以为真，而时间久了也就不以为然。无所不能怎样，战胜九十九个怪物使者过吸血鬼猎人又怎样。日晒、斩首、穿心，其中任何一种都足以使你丧命，使这可笑的谎话拆穿粉碎。
云灵拍拍粘上披风上的灰尘，看着白兰·杰索的脊背消失在衬衫下，不怎么认真的想，他究竟活了多久，也许会像现在一样，继续活得同样久。
-tbc-
勉强能够维持体温的液体湍成小流，一股股的流出体外。他的眼中看不到物像，只有光与暗炸裂成细粒相互交融跳动，耳间也听不到别的声响，只有嗡鸣不断。有人攥着他脑后碎发迫使他动弹不得，耳鬓旁有鼻息蹭过还有毛发摩擦带来的瘙痒，这一切都使得他心跳得特别快。
像是濒死一搏般，他抬起手胡乱地用力挥了下，颈间传来的压迫感消失了，但有什么硬物塞入他的口中，浓郁酸腥的液体溢满口腔，涌入喉咙又有些流至唇角，钳制着他的人伏在他耳边轻笑了下，声音轻佻，在耳骨边低喃：“咽下去。”言语如同蛊毒，他克制不住地吞咽，任冰凉液体沿着食道流下进入胃。最后他胃袋饱满小腹微隆，机体每一寸身体寒冷刺入骨髓，他紧眯着眼，任凭眼前仅有的白色斑块也融成一片黑暗，意识也紧跟着迷糊不清。
有人扶住他下滑的身体，言语声在他耳边嗡鸣声大如爆破时清楚地渗入，那声音一如既往地轻佻，向他说：“很好，你叫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响，身体明显地被什么腾空抬起，他意识最后消逝之际，只听得一句。
“也对，过去不重要了。”
——
十九个正，外加两横两竖。
云灵蹲坐在墙边看着上面歪歪斜斜刻画的即将完成的二十个正心情复杂。
强迫症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有的，云灵自己也说不清楚，难道真是吸血鬼本身的后遗症？抬起手停顿半晌，指尖靠近墙体最后一个文字底处少许摩擦，再颓然缩回。动作有限循环几次后云灵甩手站起来，双腮鼓成河豚，转过身瞪了眼身后可恶的毫不掩饰着笑出来的人。
那是个混蛋，特别招人恨、特别招女人爱的那种，也是让云灵的上强迫症这种后遗症的这种。可混蛋笑得人畜无害，嘴角和唇瓣勾勒出的曲线勾人魂魄，胳膊支起撑着头发蓬松凌乱的头颅，伤疤零星的上肢和胸腹裸露在空气中，浅淡的肌肉线条蔓延到小腹后被白被遮掩。如果心怀鬼胎的话，视线大抵就在这里终止随后遐想连篇，云灵视线一扫，看到床边那人黒靴紧套长裤紧贴小腿皮肤底端塞入靴中加以束缚，穿戴整齐正经与上半身截然相反，虽然这与他平时喜欢裸露的部位不太相同。
“你笑什么，白兰？”云灵弯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披风，随意地抬手将其搭在背上。
“笑你。”白兰·杰索坐起来伸懒腰打呵欠，堇色的眼睛紧眯使得眉间蹙出几道细纹，睁开眼便看到云灵转着圈儿地想要把在颈后皱成一团的披风整理整齐，动作好似猫抓尾，有些惹人发笑。白兰·杰索用手指指节抵住下巴看了会儿，耸起肩摆摆手示意云灵不再闹腾走到他面前，“不会再有怪物使者来了，至少最近一段时间如此。”
手指缠绕着项前丝带交错紧系，再探到背后沿着脊椎将披风抚平。云灵在他面前踮起脚一脸正经，视线却向下偷瞄着那双手——手指纤细苍白，筋脉随着动作时而凸起，黑色的指尖长且利，他们会穿过喉咙或者塞入胸腔，偶尔带出鲜红的肌肉组织或器官，而现在，它们则仔细地温柔地把丝带系成蝴蝶结，随后敲了敲云灵裸露出的锁骨。
“怎么觉得你从没长胖过。”小声地，“也一直矮。”
被戳到身体弱点的云灵表情气恼，嘴角下耷眉心紧皱，打算一掌拍上对方的头顶却只够到了额头，只得抬起腿干脆地踹上膝盖然后无视他吃痛声回到墙壁前坐下。
长得慢，这倒是确实。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月白兰·杰索就已经告诉他成为吸血鬼后机体的生长会非常缓慢，但也没想到缓慢是指这种速度。四十三年他本能作为普通人长到成年或者中年的模样，可现在这幅身体只比当初九岁的模样长大了些许，如同性格张扬的十二三岁那般，也带来了行动上的不便。就如只有白兰·杰索一人负责捕食，倒不是猎杀能力不足这种缘故，而是如果踮起脚才能勉强咬上猎物脖颈的话说不定会被白兰·杰索嘲笑十几年。
装作不经意的别过头，瞳孔斜挑朝着白兰·杰索所在的方向瞥了瞥，却发现人已经不在原处，便转过头锁锁脖子使脸颊少许地埋入披风立起的衣领中。一只手摩擦过他的耳骨从他的发旁探出，黑色指尖抵住墙壁，在最后一个未完成的正下深深刻下一横。
“第一百个还没有来。”侧过脸瞄了眼，“就这么肯定能赢？”
“当然。”把手指插入凌乱的发丝中向后拢下，“我无所不能。”
我无所不能。他的惯用回答。明明是夸大的语句口吻与神情却认真，尝尝使人信以为真，而时间久了也就不以为然。无所不能怎样，战胜九十九个怪物使者过吸血鬼猎人又怎样。日晒、斩首、穿心，其中任何一种都足以使你丧命，使这可笑的谎话拆穿粉碎。
云灵拍拍粘上披风上的灰尘，看着白兰·杰索的脊背消失在衬衫下，不怎么认真的想，他究竟活了多久，也许会像现在一样，继续活得同样久。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