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兵
宋茜提前下夜班,出了轮回还不到十一点一刻,推车刚走到路口,就看到尼坤的黑色路虎安静地停在街边。
不知名的小虫子在昏黄路灯下飞舞,尼坤靠着车门沉默地抽烟,烟头上燃起一星红光,在阴影里忽明忽灭。见她视他如空气,尼坤掐熄烟头丢进垃圾桶,皱了皱眉头叫住她:“茜茜。”
逃避总不是办法。宋茜停好车,拨了拨刘海,镇定地看着他:“有什么事快说,我赶着回去睡觉。”尼坤憋了半天,叹一声气:“抱歉,今晚的事,是我冒犯了。”宋茜闻到他身上浓浓烟味混着酒气,想必是又去了哪里鬼混,低头说:“不必了,尼先生以后不打扰我就好。”说完了掉头就走。
尼坤一股浊气堵在心头,又酸又涩,被夜风一吹酒精散了大半,想到她今天看起来疲惫不堪,又不敢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开车一直跟到了宋茜住的小区门口,看着她上了楼梯才掉转车头回去。
宋茜回到家里洗漱一番,摸出手机给卢荻打了个电话。
这时已经过了零点,万籁俱寂,只有床头电子钟的滴答声响。
卢荻并没有睡,刚洗了澡披上浴袍出来接电话。宋茜听见那头喂了一声,就有点慌,这件事说来是她的错,虽然约好互不干涉,但是换做是她,或许也会生气。她咬着嘴唇,对着手机软软地说了声:“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卢荻失笑,沉默了几秒点头说:“嗯,那我就努力不生你的气好了。”宋茜那性子倔强独立,他也不是不知道,冷静下来一想,只有心疼她,哪儿还有气?这个电话也是意料中的事。但是虽然不生气了,还是和她商量着说:“茜茜,楼湛那儿别去了,医院的费用我先替你交上,回头你可以慢慢还。”
宋茜把嘴唇咬出两个牙印,不敢直言宁星的医药费是尼坤给交的,支吾说:“之前问朋友借了点钱先交上了,楼哥那儿赚钱快,我才过去的,我把钱还上就不去好不好?”电话里一阵沉默,只有轻微呼吸声,她赶紧再三保证:“我会小心的,有楼哥罩着,不会有事的。”
她这么撒娇似的软绵绵恳求还是第一次,卢荻思量再三,只好先答应:“好,不过一定要小心,有事立刻找楼湛帮忙。”楼湛这小子知情不报,还帮着茜茜瞒着他,回头再找他算总账。
宋茜在这头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知道了。”又听得卢荻在电话里温柔地笑了笑:“那你乖乖睡觉,已经不早了。”想想再交代一句:“以后我晚上开车去接你。”宋茜抱着手机还想多说会话,卢荻又笑:“乖,再不睡我就沿着移动的信号爬过去吃了你。”
虽然此吃非彼吃,宋茜还是稍稍想歪了去,挂了电话把大红脸埋进枕头里嘿嘿地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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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坤并没有放弃追求宋茜,他是个商人,自然是懂得以退为进,在酒吧里强行吻了宋茜只会让她更加讨厌他,这时候干脆消停些。
周四中午约了楼湛在天外天吃海鲜,尼坤只顾闷头倒酒,年轻英俊的天池科技老总像被霜打过,蔫了吧唧。白衬衫袖子随便挽起在肘弯,领带扯开了挂在脖子上,毫无精神。
楼湛笑话他:“英雄难过美人关。”尼坤摇晃玻璃杯,琥珀色的琼浆在杯中荡漾,他没好气地说:“哪儿来的美人,明明就是个朝天小辣椒。”
楼湛难得见他这么吃瘪,有点幸灾乐祸:“可你尼大公子连这个小辣椒都拿不下。”
尼坤不说话,阴着脸不高兴,这几天怕宋茜生气,特地不去惹她,电话也没打一个,估计这丫头肯定也不会想他,白天和卢荻腻在一起,晚上又有情郎接她下班,不知道多开心。想想自己这段日子一门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结果人家毫不领情,真像是自己扇了自己一耳光。
楼湛察言观色,心里闷笑,故意激他:“不过就是个干巴巴的青果子,弄不到手就算了,我那每天多少美女啊,环肥燕瘦,你要什么样的都有。”
尼坤提不起一点兴趣,搁以前他就喜欢那种纤腰丰臀大卷发的美女,最近被宋茜一搅合,什么兴致都没了。伸手再把领带扯开些,灌一大口酒懒洋洋地瞪了楼湛一眼:“都是些浓妆艳抹的妖精。”楼湛就笑话他:“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妖精?”
他讪笑几声接着喝酒。那天在夜阑珊的模特身材相貌都不错,如此香艳的邀请他却丁点都不兴奋。因为肩膀靠的很近,能看清那女孩子脸上每一寸皮肤,厚厚的粉底涂抹一张美丽的脸,眼睛却是遮不住的浑浊老成。这让他想起宋茜明亮英气的眉眼,和她干净清秀的脸庞,顿时更加没有兴致。
事到如今,两头狼抢那么一小块肥肉,宋茜还真是抢手货。楼湛忍不住提醒他:“小坤,宋茜现在是卢荻的女朋友,朋友妻不可欺。”尼坤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忽然高深莫测地笑:“楼哥,听说明辞最近要回来了。”楼湛一愣:“不是说还有两年?”尼坤摇头:“我也只是听说,明家老爷子忽然重症住院,想必会闹一些时候,明辞如果不回来,公司就得被几个堂兄弟瓜分了。”
楼湛随意地笑笑,明家那些事早有耳闻,不过他并不关心,倒是尼坤的心思很好猜:“怎么,你觉得卢荻那家伙还会吃回头草?”
尼坤叼了根烟在嘴角,摸出zippo打火机点了火,靠在椅背上喷一口青烟,笑得浪荡又不怀好意:“我会让他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