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说平静也平静,说不平静也不平静的夜晚就这么过去了。
土曜日到会场后,佑美和老师去报道,我们几个原地待命。我觉得手心痒的很,便不停的搓手。
秋元看着我有些僵硬的笑笑“你没事吧?”
“呵呵~只是有点紧张。”
“所以声音都发抖了?”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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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美回来了,气喘吁吁地向我们作说明“之前也说过了,这次的比赛是淘汰赛。我们第一场的对手是富士明中学,对方的主攻手听说是力量型的,所以我们尽可能不要和她硬碰。我站二传。雪绘和himetan,先做替补。其他人按训练时站位。快走吧,十分钟热身。比赛九点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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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参加体育大会,我是真的紧张过头了。她们在场上拼搏,但说实在的,虽然我的眼睛在她们身上,但是头脑已经失去了判断能力,连加油都喊不出了。倒是苦了我旁边的himetan一直喊着“海王加油!”
本以为她只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但不愧是大都市的孩子,见过大世面啊。
“吡------”随着一声哨响,裁判做了个换人的手势。himetan换下了万理华。
万理华坐到我旁边,说“Yuki,我的小腿抽筋了。帮我揉揉。”
我想说,哦。但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沉默的从瓦楞纸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给她,低着头把万理华的腿翘到自己的膝盖上,按摩起来。
万理华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上,喊“加油加油!”
一种没来由的自卑与孤独包围了我。我真是没用,乡下来的就是乡下来的。
连坐了两场冷板凳之后,就在我以为要中午休息的时候。佑美突然和我说,“雪绘,下一场你替秋元上。”
“可是,我没站过5号啊。”声音低的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佑美站近了些
“没什么。”还是很低的声音,不知她这回听不听得见。
“那就好,上场别多想,看好球就行。”佑美拍了拍我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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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阵营的最后,我觉得愈加呼吸困难,露出的腿和手臂冰凉发抖,体育馆上空的大灯明亮的刺眼。地板的颜色和球网的颜色都是那么的陌生。球一次次地从我的脚边擦过。我却完全动不了。站6号位的生驹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在意。”因为她一贯的口齿不清,我笑了一下。
接下来网前相互扣了几个球。我不断焦急地看比分,虽然我很不在状态,但是我们快赢了。就在我等待着比赛结束的时候,突然听到生驹冲我喊“雪绘,快接!”
那是一个瞄准站位空隙的球,练习的时候,我常常救起的位子。
我对自己说,人不能太窝囊了。调动僵硬的双腿向右侧屈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条腿变得绵软无力,我没能像平时一样顺利的救起,而是华丽的摔倒,那个球也很给面子,准确无误的砸到了我的脸上。感觉好像脸中央一下子结了冰,触觉没有了,五官移了位。
我摇晃着坐起来,睁开眼睛,看到胸前红了一片,我心想我们的队服明明不是这种设计啊?
“雪绘,你流鼻血了!”生驹叫得很急,但给人感觉还是嘴里含了石子。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听她一说,下意识的摸了摸嘴。拿下手一看,鲜艳的我自己都有些傻眼了。
“哔------”裁判做出暂停的手势。我旁边的生驹和生田把傻掉的我架起来,带到休息区。小林老师拿起矿泉水瓶压着我的脸给我止血。留着泪问我“疼吗?”
我被她压着动不了,只好用胸腔发声说“不疼。”
佑美蹲到我旁边说“你真坚强!”
我推开她“滚蛋,我只不过是太紧张,吓傻了。我讨厌别人用这个词说我!”我因为没办法发出鼻音,又仰着头,于是用胸腔很野蛮的吼了出来。不出我所料,一下就冷场了。
佑美站起来,叹了口气,说“你先休息吧。我替你上!”
“我不要!”
“这由不得你!”佑美也急了
“我能行!”我推开小林老师放在我脸上的水瓶,声音总算正常了起来。不过鼻血还是不给面子的流了下来。
佑美蹩起眼看着我,“开什么玩笑!”她抖着腿像那些夜里也在商业街游荡的涂着黑粉的太妹
我擦掉血,向前走了一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感觉的,求你了。”语气不容置疑。
“哎,真是服了你了。现在你不也只能用嘴呼吸吗?”
“激烈运动不就是要用嘴呼吸吗?”
“哈哈哈,你真有意思。好,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还解决不了比赛就给我下来。”
“好!”
站回到场上,大家都一副不安的神色。我深吸一口气,说“拜托了,请大家给我这五分钟的胜利。”
“给你?”生田不懈地说,一起有些挑衅的意味。
“是给我们的海王中学女子排球部才对吧!”生驹回应了她的话
“对啊!我们可不是为了Yuki才这么努力的。”himetan转过头
“啊?呵呵”我感觉身体一下子放松了
对方发球,球再次飞向我的脚边,但这次我稳稳地托起了它,生驹看准机会把球传向网前。himetan扣球被对方挡了回去,生田迅速救起。我看着球到了自己面前,虽然没怎么扣过球,但这次我决定赌一把。大概是对方对我的期待值太低了吧。已经没有人有意防守了。于是,她们大意失荆州。这局我们拿下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佑美和我们分析“因为我们第一场轮空,所以只要拿下下午这场就可能晋级复赛了。但是下午的对手听说连续三年都进了关东区赛,大家要小心。”说完又看了看我,“雪绘,你行吗?”
“没问题。”因为不能发出鼻音,我的声音变得怪怪的,但是这绝对是我的决意。
“好,那下午你还是先替补,一局之后和我换。因为只有一局,所以你一定要把她们的动作和阵型看清楚。不过要是持久战的话,我会在最后一局把你换下来,所以别担心。”
我是不用担心,对方连胜了两局,第三句也眼看要被拿下了。我大口喘着气,从没想过不能用鼻子呼吸会这么辛苦,快要窒息似的,头脑开始发飘。动作也没有力气了。佑美,到不了第五局的,你快点来替我啊。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不想服软。所以我还是在表面上坚持着。
“哔------”暂停的哨声响了。
大家都回到了休息区。佑美劈头就问我“中午闹着要上场。你到底行不行?”
“行。”我低着头,口是心非的说
“得,换我上吧。”佑美一副厌烦神色
“好”我闷闷的回答
毫无悬念的,这场比赛完美的输掉了。我本想收拾东西回去的。却被告知,有一个角逐三四名的追加赛。无心恋战,但还是不得不和大家一起参赛。奇怪的是,其他人情绪还是很高涨。我也又多打了三场,我们的排球部总算在赛点拿下了第三名。
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撑着了。佑美皱着眉头把剩下的矿泉水分给大家。到我的时候,她把水递到我的手上,在我准备拿走的时候
,又紧紧握住,我抬起头看着她,她缓缓地说“辛苦了,明天好好休息,下周还要来社团啊。”
“嗯。”我垂下头把水从她手里拿过来装进背包
大会结束回去已经很晚了,打开门后,漆黑的一片,突然起居室中央亮起一点火光,火光后满满浮现出一张青白的脸。我大叫一声飞奔下了楼,快跑到楼下时一双手臂缠住了我,我拼命地挣扎,眼泪都从眼角飞出去了。
“Yukichin,别怕,是我。”
“我不认识你,放开我!”我被转过身直面抓住我的东西,紧闭着眼,努力把身体向外抽
“我是一志。”
“我管你是谁!哎?”我睁开眼睛,昏暗的路灯下是那张熟悉的笑脸。我哭得更凶了。想打他,但是不敢,只好捂着脸默默地哭。
他倒是笑的很大声,我本来心情就不好,他这么笑,我更火大了。心想,本来还打算和你认错的,现在看,会和你道歉的才是白痴呢!
他推着我上了楼,房间里的灯已经打开了。上次来的几个人也在。他们围坐在方桌前,看到我回来了。纷纷起来道歉。结果,那个人就说“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我们继续。”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回房间。
我想掀开他的手,但也没敢。擦干泪对他说,“我要洗澡,今天大会出了一身汗,还有这几天的衣服,也要洗。”
一时间屋里的人脸色都难看起来,我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似的。但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力气责备我自己了。
“那我去佑美家。”我拿起门口的行李就要走。被他拽住,说“这么晚了不许出去!”
“反正我在这里也碍事!”我喊了出来,本以为流干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你给我站在这儿。”他板起脸,好像般若的面具。我被吓住了,两腮上的泪也仿佛被吓住一样停止了流动。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打了一天的球,手已经很痛了,脸上的伤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被泪水一激也好痛。
“等等,isshi。她还是小孩子。”见他出来,一个坐在放桌旁边的人站了起来。接着其他人也站了起来。他不动了。我想趁现在逃掉。却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穿过人群,到他面前,伸出了手,边道歉边流泪“对不起,一志桑,是我太任性了。”
接下来是预料内的十下,大概是我哭太多了。这次打完已经流不出泪了。换另一只手拿上行李包,回自己的房间。外面渐渐静下来,从对话里,我猜出他们大概出去了吧。于是悄悄从房间出来,洗了澡,洗了衣服。还好明天是日曜日,能好好睡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