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马车轻摇着行在街道上,路上行人散散悠闲。
”传甲,歇歇吧。”李寻欢掀开车帘笑道。
”行。”铁传甲拉了缰绳停下车道:”少爷估计又是酒虫难耐了吧。”
李寻欢笑笑,不置可否。
酒楼里大多是买酒谈话的人。
若问什么地方可打探消息最多。一便是酒楼,二便是青楼。
这两个地方,李寻欢是轻车熟路。
李寻欢和阿靡先找了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他慢慢悠悠地喝酒,而阿靡则是盯着外头不移眼。
想来,这孩子也是第一次进关吧。
”阿靡,若是有时间,叔叔陪你走走吧。”李寻欢笑道。
阿靡应了声,很多时候他不喜欢说话,可一旦说起话来却也堵得要命。
孩子童真,真好。李寻欢想着。
童真?
呵呵,眼前这孩子怎么能说上童真呢,心思和大人一般。
若是,十多年前没有自己,那孩子也会是童真的吧...
一抹苦笑慢慢提起,李寻欢又灌了一口酒。很多时候他就是这样来压抑往事带来的懊悔和痛苦。
”你们都听说了吗,那新科状元虽然年纪不大,可本事却是大得很啊!”酒楼里面人说道。
”是吗,就是那个叫龙小云的?”另一人附和着问。
这名字让李寻欢拿着酒杯准备喝酒的手一愣。这孩子果然成了大器。
李寻欢欣慰地笑笑,这孩子既然已是状元郎,那么自己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以后的路还很长,他怕是有能力了罢。
那么就让我再一次静静地看着你便好,小云。
”可不是吗,那龙小云虽然是新科状元,却连相国的千金都敢谋杀,哎这人是疯了吧。”又有一人轻叹道。
耳力如此灵敏,李寻欢听闻后不禁为之一振。
小云考上状元并不稀奇,可杀害相国的千金却是令李寻欢万万不能相信的。
无论如何,他都要弄明白,里面肯定有何误会!
李寻欢稳了稳心神,等待者那帮人说下去,可握杯的指节已用力得泛白。
阿靡也从外边的世界收心回来,不禁看向李寻欢。后者朝前者淡淡一笑。
”他可不是发了疯才会干出这么个荒唐事,怪得了谁,要死的不还是他么。”那人丝毫没有惋惜模样。
”听说是在明天当街处决吧?”
”可不是?相国可恨不得早日斩了他才好。”那人嘿嘿笑了声道:”你有兴趣去凑凑热闹?”
”我哪里有这个个闲情去看杀人哪,别被血溅了一身倒霉运!”
阿靡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李寻欢倒是镇静自若。
”少爷...”铁传甲粗苍洪亮声音响起。
”传甲叔叔,你怎么那么慢呀,这酒都快品完了你才来,真无趣。”阿靡见铁传甲仓促进来道。
”去去去,你这孩子别瞎闹。”铁传甲瞪了他一眼,朝李寻欢道:”少爷,你可千万别...别太着急啊...且等我...”
李寻欢却站起身来,将酒壶随手别在腰间,轻拍了拍铁传甲的肩道:”传甲,我们回去再说。”
铁传甲面觑觑地看着李寻欢走出酒楼,不明所以然。
阿靡说道:”传甲叔叔,你还瞧什么?没看出来李叔叔他已经知道了么?”
铁传甲随之一愣,这龙小云的事对于少爷来说从来都是第一等大事,可这次少爷怎么就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呢?
回过神来,铁传甲一把捞起阿靡的身子追着李寻欢而去。
”传甲叔叔,你可要把我给颠簸死了!”阿靡用手指用力揉揉太阳穴道。
这铁传甲的身高也不矮,提着自己的身子就如同自己在空中翻跟斗似的,一阵阵恶心。
”阿靡,少爷这是怎么了?”铁传甲居然向一个小童问与自己相处多年的少爷。
”估计是去一个人静静了吧。”阿靡道:”对了,你去哪了,怎么那么久才来?”
”方才在客栈订房间的时候听到酒客们谈话,正巧听到云小爷的事情,正想着先让少爷放下心,没想到竟是听到了这件事。哎这云小爷也真是的,居然...”少爷恐怕是又要操心了。铁传甲叹道。
晚饭过后,二人才瞧见李寻欢缓缓从外面回来。
”少爷...你饿了吧,我给你热一碗粥去。”铁传甲本想问问他今天的事,可想了想,还是莫要添乱的好。
”不必了传甲,我不饿。”李寻欢笑笑道。
”可你这身子,不吃饭怎么行...”铁传甲担忧着看李寻欢,又看看一旁站着的阿靡。
后者眼神不定地盯着李寻欢一阵,走上前去淡淡道:”还是莫要心急,事情总是有变化的,放宽心。”
李寻欢笑道:”阿靡,你可知你现在真是愈来愈有大人模样了。”
阿靡没有理他,继续说道:”这阵子别太操心了,还有你若是想多操一点心,那便少喝些酒。”
这孩子,行起事来才是最不得讨价的。
李寻欢笑笑道:”怕是不能了。”摇了摇手中的酒壶,开盖便直灌。
这个时候是不能没有酒的,他还有太多事情要想清楚。
铁传甲叹了一口气,无奈少爷总是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自去了关外,他的身子就真是愈发不济,咳嗽的毛病也慢慢加重,到现在竟是不得以酒来止咳了。
这样下去,他又有多少精力为别人操心?
”传甲,你一个大男人叹什么气呀?”李寻欢好笑问道。
”我...我这不是看到这老街上变化大吗,欣慰,欣慰罢了。”铁传甲赶紧搪塞过去。
的确变化很大,物是人非罢了...
李寻欢一边喝酒,一边思索着今日打探到的消息。除了酒楼里听到的,还听说杀害了相国千金的凶器,正是自己的飞刀。
可这刀自己只送给过小云,这孩子总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吧...?
难道,你还是那么恨我么?竟不惜以命为代价引我出来?你可知,只须你一声,叔叔便可以为你赴汤蹈火,这个筹码,叔叔当真赌不起啊...小云...
亦或是,有何人策划的阴谋?
李寻欢苦笑着,眉尖轻蹙。
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烛火灭了又起,纸窗上映着三个人影,无言...
金鸡起鸣,天色微暗,街上无一二行人,寂静冷清。
李寻欢理了理头绪,按了按有些胀疼的额角。
才如此熬了这么一个晚上,自己竟是觉得头脑昏沉,而肺里也有些想咳的冲动。
好不容易压下一阵咳意,他轻踏步出门。
那一抹白影,在这么个景象中,很是亮眼,却也是寂寥。
阿靡翻身起床,站在窗前,无声叹息。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合一个少年该有。
自跟了他以来,自己就常常这么叹息,多半不舍,可是他也知道,这无用。
这日子,难道又要回到以前了么?阿靡竟觉得自己鼻头酸涩,自己真是愈发懦弱了...
他忽然缓缓提起笑,眼神随着那抹白色,飘忽不定。
或许,并非如此。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