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亲爱的日记,
你知道么,人类一共经历过三次世界大战,他们没来得及发动第四次就被迫离开了地球,如果现今再有可能开战的话,那便是星际大战,一百年前的人将关于这样的创作划归在科幻范畴,如今却有极大的可能变为的现实。
人们再也不怕失去家园,因为他们已经失去了真正的家园。
我生活的HLK星球所在的星系算是最安稳的那个,主要生活着前亚裔黄种人,零星居住着一些白种人和黑种人,而我是有四分之三白种人血统的混血。我之前进行过星系内旅行,却从未离开过这个星系。现在,我终于迈向那个从未涉足的世界了——我们的飞船离开了星系,这同样也意味着传送点不远了,我并不着急,甚至有意让飞船走慢一些,因为传送点那儿想必有成百上千的船只在排队,有毕业旅行惯例的可不止我们学校,在HLK轨道再向外数两个的那条轨道上运行着据说是整个星际联合中最大规模的社会团体——他们在地球的时候被叫做中国人,而恰好的,他们的毕业季和我们一致,所以你懂的,传送点那儿想必已经水泄不通。
我篡改了飞船导航的一些程序,让它稍微绕了些远路,星间飞行是完全的真空环境,阻力为零,除非改变航行方向或是绕开障碍物需要消耗一些能量,而且只要附近有中心天体就能自动补充能源,所以这不是什么问题。
云雀恭弥看上去没什么意见,想必他也对排队没有兴趣。之前的那件事之后我和他基本没有交流过,他看上去一切如常——睡觉,看书,发呆,一言不发,而我则还心有芥蒂。
狱寺隼人,你真是个小心眼,我这么责怪自己,并且寻思着必须找个机会打破这尴尬。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飞船驶近另一个星系,我们的星系是联盟中最安稳的那个,而这一个则是最不安稳的,那不是一个很大的星系,但却有很多小规模行星,甚至卫星上也有人居住,这儿生活着从很久以前就倍受质疑的一个种族,他们的平均智商远高于其他人种,善于经商,还在地球时便常常掌握着某些国家的经济命脉,且他们的种族意识强于国家意识——他们就是犹太人。
关于种族纠纷什么的我真一点儿也不想说,可云雀恭弥偏偏看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有关书籍,让我忍不住去思考某些问题,清洗犹太人时,有一条理由:耶稣基督是被犹太教士迫害致死,我觉得这个理由真真可笑到不行,神被犹太人迫害了,所以要清洗所有犹太人?他们难道不知道耶稣自己也是犹太人么?我倒是觉得他们就是抱着“弑神”的志向才发动战争的,杀戮神的子民,因为,要建立这个世界的新秩序,要成为世界唯一的神,那么唯有先将之毁灭。
可我们的地球成了一片荒芜,世界却并未变得越来越好。
“草食动物。”当狱寺苦恼地咬着笔杆时,忽然听见对面那个本在看书的人冷冷清清的声音。虽然不大明白草食动物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飞船上没别人了,所以那家伙一定是在叫他。
“你难道不知道我叫狱寺隼人么。”狱寺皱眉阖上日记本,对于那个移动冰山主动搭讪略微感到惊讶,他暂时不想打破这种和谐的气氛。
云雀没有在意他的指正,自顾自说道:“我和你说个故事。”
“哈……?”狱寺完全猜不透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过听听也没什么关系的样子,“……你说好了。”虽说他极度怀疑,这个说话从不超过十五字的人能讲出什么有趣的故事来。
“嗯,那是十字军东征的时候,有个正义感很强的蠢货,他是将身心奉献给上帝的骑士,他不知道十字军东征的真相,可他的神知道,但他的神没有阻拦他,他们到了圣城之后惊讶与失望充斥了那个蠢货的脑袋,于是他在深夜逃走了,他的神一直跟着他,眼睁睁看着他被异教徒杀死而没有伸出援手。”
说真的,这个故事说得干巴巴的,但狱寺并不讨厌,撇了撇嘴,说:“那人果然是个蠢货,就算他一个人逃走的,什么也不会改变。”
“故事还没完。”望向窗外的黑发青年收回目光斜了他一眼,继续说。“那个少年在轮回之后重生了,可这次他患上黑死病,这在那个时代是无法治好的疾病,他的神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燃烧殆尽,仍然没有伸出援手。”
“轮回转世?”狱寺觉得颇有趣似的挑了挑眉,“挺玄幻的故事啊。”
“安静听我说。”云雀的声音透出一股威严,狱寺吐了吐舌头,好在他并没有听出怒意来,“第三世,他是一个天文学家,明明是贵族却脱离社交生活圈,整天在山上看星星,他是日心说的坚定支持者,那时地心说依然占主导地位,而他却坚持自己掌握的就是真理,并借此反神学,最后被判了火刑,他的神看着他在火刑架上被烧死,没有多说一句话。
“然后,就是第四世了,他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高级军官,纳粹的坚定支持者,进攻苏联时吃了败仗,此后节节败退直到退回国内,纳粹战败以后他在自家宅邸中自尽,他的神一直站在他身边,可什么也没有做。
“下面是第五世,他成为一名疯狂科学家,和自己过不去一样不停折磨自己,每天暴露在高强度辐射下,并且不知疲倦地工作,最后他发现打开次元门的方法,最后自己也精疲力竭而死,他的神看着他,没有说一句宽慰的话。”
狱寺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一个怎样的表情,黑发人口中的疯狂科学家显然就是那一位狱寺隼人,他不知道云雀跟他讲这么一个故事是什么用意,但他能感觉到,云雀想告诉他什么,或者是想从他这儿知道一些东西,他没有说话,等着对面的人继续说下去。
“那么,狱寺隼人。”不知是否错觉,他感到云雀将他的名字加重了,“你觉得那个人是否爱着他的神。”
“是的,我可以肯定。”狱寺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这么干脆。
“那么,他的神是否爱他?”云雀恭弥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继续问道。
狱寺沉吟了一会儿,有些犹豫地点点头:“我认为是的。”
“为什么?”云雀追问。
“如果他不爱他,那为什么要一直陪在他身边呢。”狱寺长长呼出一口气,似乎也对于这个故事感到遗憾。
“既然爱他,为什么不伸出援手,去改变他糟糕的生活。”云雀不依不饶地问,仿佛这是对他多么意义重大的一个问题。
“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有一条鸿沟,而那人没有踏出一步,告诉他的神,他爱他。”狱寺有些泄气似的这么说道。
“哦?”云雀似乎对他的回答颇有兴趣,嘴角甚至勾起了他们见面以来的第一个弧度,“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对你的神说‘我爱你’么。”
“我……”狱寺眉间的皱纹比刚刚更浓了几分,他犹豫了一下,继而下定决心似的,“我会的。”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到对面那个黑色的身影倏地站起,云雀恭弥走到他面前,附身吻住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