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着的永远
“齐彬?到!元承?到!文际……”又是一轮点名结束,老师照例大声询问:“有谁没有点到?”全班一片沉默,然后很有默契地一齐摇摇头,老师就开始讲课了。
课有序地进行,偶尔夹杂着铅笔袋掉落的声音或窃窃私语。宁歌低下头,望着课桌上的一处划痕发呆,刚刚明明想告诉老师自己被漏掉了,手却像融化的冰淇淋,怎么也举不起来。
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面旋转的风扇让宁歌有些头晕。但老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仍然在讲台上讲得唾沫横飞。真的很讨厌吧,这样的生活。像一个隐形人,虽然有着百分百的自由,却卑微地什么也不敢也不会去做。
自小开始,就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了。“朋友”是一个很陌生也很遥远的词汇了吧?
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也许自己天生就应该被遗忘,就像是路旁的一粒小石子,花园里的一丛小草,那么的……微不足道。
突然,一阵敲门声把宁歌的思绪拉回到了课堂上,老师讲课的声音夏然而止,带着些恼怒打开了门。开门的一瞬间,不耐烦的神情又变得春风满面。像刚在路上被溅了一身泥又看到地上掉了一张粉红色的毛爷爷。
她进来了,仿佛带进了无数阳光,不,她就是太阳,是天生的发光体,有着无与伦比的引力。宁歌一瞬间,有些恍惚,觉得似曾相识 ,但随即又自嘲。那样的气质,自己永远也达不到。就像丑小鸭与孔雀的距离,那么……遥不可及。
老师扫视了一下全班,似乎在找寻合适的位置。宁歌瞟了一眼身边空着的位置,心砰砰地跳了起来。“嗯,尚晴同学,你就坐在……额,那个谁的旁边吧。”默默低下头,嘴角染上一丝讽笑,连老师都记不住的名字,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你好,我是尚晴。”她带着灿烂的微笑,用甜美的声音自我介绍。宁歌却正好在走神,像电脑死机需要重启一般木讷地坐着。尚晴却不显得愠怒,反而一如既往地带着恬静的微笑。一瞬间,整个教室,仿佛被冰冻僵住了一般。
“喂,那个谁!”老师反倒是第一个忍无可忍的人,宁歌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仓促抬眼,正好对上尚晴流光溢彩的瞳。
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自己还差点被自己绊了一跤。全班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像在看一个小丑拙劣的表演。尚晴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个宽容的微笑。宁歌却渐渐低下头,将嘴唇咬出殷虹的血丝。
接下来的几天,宁歌是浑身不自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焦点,总能吸引老师的目光,顺便发现走神的自己。然后整节课就一个人冷冷清清地站在教室门口吹风。宁歌有些不知所措,却也不讨厌,但只怕一直这样下去会得支气管炎呢。
“宁歌……宁歌!”一旁的尚晴推了推她,她局促地站起身,却根本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老师冷冷地看着她,脸上还挂着一丝嘲讽的神色。宁歌硬着头皮,把尚晴轻声说的答案支支吾吾的吐了出来。老师这才不耐烦地甩甩手,让她坐下了。
感激地看向尚晴,那抹微笑让宁歌微微怔了一下。仿佛,似曾相识?这节课,宁歌又是什么也没听进。犹豫了很久,宁歌才鼓起勇气吞吞吐吐地说:“我们……是不是认识啊?”尚晴笑了,阳光在她身边黯然失色。“因为是宁歌的话,永远都不会那么轻易,被在我的记忆里抹去啊。我可是永远都记得,在一片阴影中,有一个女孩,渴望被记起。”似答非说问,宁歌却听懂了。泪水像决堤的小溪一般潺潺流出。
忘不了的,怎么会忘记的呢?记忆中,幼小的她握住宁歌的手,含糊却又坚决地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永远吗?永远到底有多远呢?自幼儿园后就没见过面了,宁歌还以为永远已经过去了呢。但现在一回头才发现,原来永远……永远都是存在着啊。
所以,晴天一定有一天会到来,照亮那片阴影的啊。
抬头望向窗外,只见天边橘黄色的阳光倾泻而下,一扫之前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