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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需要休整,更是实情!”吴用忍不住抬高了声调。朝廷中的那几个奸臣,分明就是想要将梁山弟兄们置于死地。连续攻打了这么多城县,又损失了这么多兵马了,如何再不整顿!吴用脑海中已经有些混乱。
看到吴用反常的情绪激动,众位将士也有些惊讶。连一向冷静的军师都发火了,朝廷派来的人是有多过分!一旁的宋江主张能够劝降方腊,而吴用的心里其实明白,其实这根本是无用功,只会让高俅那帮狗贼手上留下把柄。
其实吴用真正焦虑的原因,还是杨志染病了。前几日杨志曾在病房换过一次药,可能就是那时染上的。这种病传播的很快,一旦得了,就很可能死。已经有不少兄弟因此病逝了,吴用看着杨志日渐加重的病情难受不已。
“军师…洒家已听说了。朝廷派人让梁山限期擒下方腊,我们…很快又要出征了吧。”“…嗯。”“那到时候,军师可一定不能抛下洒家啊,洒家还等着一枪一枪戳出个功名来呢。”“…好。”“军师…洒家还能吃酒么。”“不行,军医说你不能吃酒。”“唉…洒家平时最爱吃酒,没了酒,洒家郁闷了也无以消愁啊!”“等你病好了,咱们就以一起去吃庆功酒了。”“好啊,一言为定,到时候军师可不能扫了洒家的兴啊!”“好,到时候陪你一醉方休!”
然而吴用那时不知道,他已经错过了与杨志最后一次一醉方休的机会。
“明日大军必须起征了,若是再不走,限期内就无法擒住方腊。”宋江与吴用说了临行前的最后一番话。“小生明白,明日就起行。”“那杨制使…病得实在是很重,我看不如让他在丹徒养病,等痊愈后再来军营也不迟。”“…好,小生这就去办。”
次日,大军出征前去捉方腊。杨志果然没有随军同行。在大军去往剿匪的途中,他应经到达了丹徒,在那里独自养病。
半夜里,腹中剧痛,一口血咳了出来。杨志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硬是撑着下了床。找来笔纸,强打着精神写下一行字。军师,洒家又要让你失望了。咱们来生再相见,洒家再与你再续这一段缘吧。杨志安然地回到榻上,嘴角边挂着笑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是曾经二人所有的回忆,最后定格在那人的脸庞上,“小生…也仰慕制使很久了。”
吴用这里一天下来,折了水军中甚是聪明伶俐的张顺。吴用颇是烦躁,一是折了兄弟,二是不知杨志现在病情如何。“报!丹徒来信,说…”丹徒?!吴用瞬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说什么?!来信说什么?!是不是杨志,杨志他怎么了?!”“杨制使…杨制使他…他病死在了丹徒…”
病死丹徒。所以说,他还是没能等到自己回去找他,与他共隐山林的那一天么。吴用只觉眼前一黑,向前栽了下去。
“军师你终于醒了!”晃了晃脑袋,有人在叫自己。勉强睁开眼,是公明哥哥。“小生…昏了多久了?”“快有三四个时辰了。军师这两天多有劳累,再加上兄弟们接二连三的去了,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啊。军师还是要注重身体好好歇息,这军营中若是没了你,可就再没了第二个赛诸葛了。”“无妨。今晚睡一觉,明天自然就好了。”“对了,那信使说制使去之前曾嘱咐给军师带过一封书信,某替军师收着呢。喏,在这。”“小生谢过公明哥哥的照料了,今晚睡一觉,明早自然就好了。公明哥哥也勿劳顿,还是快快回去休息吧。”“那军师你注意休息,某先回帐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吴用那晚根本没有睡觉。桌上的蜡烛不知换了几次,只是映着桌上的那张粗糙的信纸。吴用哭的昏天黑地。他知道,这是自己在这世上还保留的唯一一片净土。可是如今…他竟还是弃了自己,先去了么。
后来的后来,他们还是拼死攻下了城池,擒了方腊班师回朝。庆功的宴席上,却没有人能够高兴地起来。吴用喝得烂醉如泥,还是让人送回了住处。那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脑子里只剩下了一行字:
洒家自是等不及先去了。望军师来生再相见。勿念。青面兽杨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