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件事之后，就像有了目标一样地精神起来。凤的世界发生了变化，这大概是谁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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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近10月份，秋天仿佛一下子就深邃起来。
晚间洗了澡，被寒气侵袭了，想着明天大概要换上冬季校服的时候，接到了后辈的电话。


“宍户さん……”

“什么事？”边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发梢边问，口气里稍微有点不耐烦，于是，便听到了电话里惴惴不安的声音。

“明日，早上能不能稍微指导一下……”
“哎？怎么突然？”
“……没什么，最近请的假多了所以……”
“啊，生徒会代表。还没祝贺哪。”
“……不……谢谢宍户さん。明日……”
“行啊。”
“六点可以？”
“哎？很努力啊，算了，就那样好啦。”
“谢谢！那明早我到宍户さん家门前来迎。”
“不用吧，在球场就……”
“那这样，拜托了，宍户さん！”
“喂……”


挂了啊。

宍户把话筒放回原处，用毛巾整个裹住头发，边擦边走上楼。
六点吗？会很冷吧？不过，听到那个充满不安的声音便无法拒绝，没办法啊……宍户突然想起来好像没有告诉凤自己家的地址，手稍微停了一下。

算了……既然说来那肯定是知道地址的吧。

对于凤为何会知道自己家的地址和电话，虽然稍微疑惑了一下，但是身体上开始发冷，于是迅速地跑上楼换衣服去了。

翌日。
清晨出门，果然看到身材高大的后辈，在家门前低着头踯躅着。

“长太郎！”出声招呼道，那个身影一下子就悚立起来了。
“宍户さん！”


突然间，有点讶异。
似乎好久不见，那双清澈的眼睛。
……
是啊……有点，久违了呢。

“宍户さん？”

正在想着的时候被后辈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急忙提起球包背在背上。

“没什么，走吧！”
“是！……”

宍户并没有注意凤变化了的神情，转身就走，突然，听到背后传来清亮的声音。

“宍户さん！生日快乐！”
“哎？”

转过头去看到那个十分郑重，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面容，先是震惊然后笑了起来。

“你啊……”
“还有……这个……”
“什么？”

疑惑地从后辈伸直的双手中接过包了红色包装纸的纸包，打开来看，是自己爱用品牌的护膝、护腕组。
看着，从内心里感到了温暖，温颜地说“谢谢。”

　
太好了。

看到那个笑颜，凤一瞬间差点哭了出来。

开学第一天，听到部员们议论9月是向日前辈和宍户前辈的生日。
想要问具体却又不好意思，而且，因为想要比谁都先对宍户前辈说生日快乐， 计划中必须要用到的家里的电话、地址什么的，一般的部员也不会知道。
直到当选了年级代表，在生徒会档案室偷偷地查阅到宍户的资料卡片，发现是9月29日的时候，心情和这时也差不多。
太好了！——因为怕错过时间而焦虑着的心，终于变成了喜悦。那一瞬间似乎明白了——

如果不向前走去，距离就会越来越远。 
正如如果屈服于怯懦，就不会有令人窒息的，那样心慌的时刻。 
但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想看到你温柔的神情。 

所以……

对前辈的仰慕……
自己虚妄的梦想……
孩子一般的恋心……　

无论如何也……不要紧的吧？

[这样沸腾而出的感情——无论怎么称呼它也没关系。]


因为，喜欢。
是喜欢哟。

宍户さん，大好きです！

　
“那个……宍户さん！”

在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走的路上，凤的声音追上来叫道。

“什么？”
“以后也能……一起晨练么？”
“行啊。”
“真的？拜托了！”
“什么啊……那种认真的样子。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是！……不过……是前辈的照顾，我十分感谢！”
“啊？”


宍户回过头来。
侵早的风中，凤对自己展开的笑脸，宛如代替了迟到的阳光一般，灿烂地驱散了晨雾。
还真是……温暖哪。片刻之后，宍户笑了起来。

如同天空中的云朵一般，那看似贴合却遥远的距离。
有一天，我也能够成为那个人的需要吗？


05．君は仆に何を求めているの？仆は君に何をしてあげられるだろう


春天刚到，寒流又复返来，东京的郊区甚至稍微下了点小雪。
躺在又冷又硬的球场上，灼热的汗水流进了眼睛里，但是，手却执拗地握着球拍，抬也不抬。
自尊心。

模糊的视线里，那个人走来俯视，倨傲的脸遮住了面前的阳光。

“白痴，你已经不行啦！”
“……”

虽然不想承认，但也是严酷的现实。支撑着双臂，宍户紧紧咬着牙盯视着迹部，后者站在自己的面前，仿佛在说，本大爷是你永远不可逾越的山峰。

“混蛋……”

自从进入正选以来，不知道多少次对迹部发起挑战，却从没有一次胜利。
对于骄傲的自己来说，每一次被挫败都是痛苦的经历。
还没有结束……那样想着却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还没有……”


“不过。”迹部打断了自己的话，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他向着身后微微地抬起头来。

“……？”
“不过若是去打双打，也许你的努力还不致白费。”
“双打？”

提议一瞬间超出了自己的想象，那个时候无法把握。

“嗯，凤上星期已经进了校队，如何？他打后场的话，应该能弥补你的不足吧。”

宍户没有说话。

“怎么？觉得是羞辱吗？”
“……”
“自尊心啊。宍户。”

　
迹部的口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丢下一句“自己去想”便转身走开了。

那个混蛋，是在嘲笑我吗？宍户的心里涌起非常复杂的感情，抬头望去，天空又冷又清澈，伸手抹掉眼睛里的汗水重新倒在球场里，他便没有看到自己应该看到的东西。


次日。
走出家门的时候，照常看到身材高大的后辈，拎着球包站在自己的面前。
一看到他瞬间想起昨天的事情，心情蓦然沉重起来。就如同做了什么不好意思的事一样，微微地侧过头。

“哟。”
“宍户さん……早。”
“嗯……走吧。”

宍户说完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看到凤停滞着的脚步。
宍户さん……凤喉咙里的话梗在了那里，眼看着宍户头也不回地越走越远，他才抓紧了球包拼命追了过去。不过，到了身后一米的地方又停住。
宍户依然没有回头，两个人就那样沉默地向学校走去。

　
昨天路过球场，看见了那场比赛。
正想悄悄离开的时候，看到部长锐利的目光向自己瞥来，然后，便说了那样的话。
同宍户一样，那个提议，也超出了凤的想象，不过，那个想象跟宍户的惊讶感不同，那是自己一直想要却又不敢认真去想的——

那是幻想。

一瞬间，凤的世界有所动摇。

自从上次鼓起勇气送给宍户生日礼物之后，两个人的晨练得以延续。一年级的末尾，凤第一次参加校内选拔赛，以自己的发球赢得准正选位置，春天开学后，又顺利地成为正选。
这一切倾注着凤的苦心。当然，还有无间断的练习的汗水。

因为喜欢。

喜欢宍户さん这件事已经在心里面确凿无疑，不过，在喜欢上面，还有敬畏和对前辈的倾慕之情。凤觉得自己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宍户前辈，那个人站在球场对面的时候，就像阳光一样强大却不可企及。
能和他一同出战、一起练习，大概就是这样，是最终的地步了。长久以来就是这么想的，但是，部长所说的话却轻易在自己心里激起了波浪。

从未想过，自己也许能够成为他的某种依靠。
想到这里觉得不安，但是也有微妙的欲望滋生出来，甚至有一点点害怕。
其实……所谓球场对面不可企及的光线，是因为自己的畏怯吧？
认真考虑自己的感情，那种因为怕发现自己在他的心中完全没有位置的疼痛。

宍户さん……需要我吗？

凤跟在宍户后面默默地走着，前面的那个身影，肩膀尽管单薄但是却从来没有怯懦过，这样的人，让凤既觉得爱恋又感到绝望。

宍户さん，自尊心是第一重要的吧？

“感觉是羞辱吗？”——部长的话，在凤的心里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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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辈吗？

站在球场这边，宍户看着对面走来的那个高大的身影。
昨天想了一晚上，对于迹部的提议，冷静地想的话确实是中肯的意见。凤在身后保护后场的话，自己的早截击便可以得到充分的发挥。

不过，不行！

对后辈来说，这是利用不是么？长太郎的话，也许想打单打。
那种强有力的发球，独当一面也不是不能。而且，他是拼命练习才这么快地就打进校队的，这一点，自己最清楚了。

更重要的是——长太郎是一个温柔而诚实的人。
明朗的笑颜，对于自己来说也是元气的来源，几个月如一日看到那样真诚的笑脸，宍户觉得很感激他。

如果我提出了那样的要求，他一定不能拒绝不是吗？
所以，不行！即便连问一下也……

宍户在心里再一次地摇了摇头，双手握拍盯紧了对面的球场。
或许会觉得后悔，有那样的预感，但是，宍户是不会允许自己心里面出现那样的感情的。

“喂长太郎！来吧！”

高声呼喝着催促发球，宍户的心里暂时获得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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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宍户さん……”
“什么？”

坐在球场边大口大口地喝水，身边的后辈突然犹豫地叫了自己的名字。

“……”
“什么事？说啊！”
“那个……东京都大赛，宍户さん会上场吧。”
“当然啊，虽然说用不着正选，不过迹部说要去镇镇场，没办法啊。”
“宍户さん……单打还是双打？”
“无所谓啊，也许都有吧。”宍户目视前方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慢慢地咽下去，若有所思。

凤低下头，稍微沉默了一下。

“呐，宍户さん……”
“什么啊！”
“那，我……”
“你啊？”宍户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凤的话，“你的话估计要到关东大会才出场吧？也许会安排你第三单打什么的。”

“……我……”
“什么啊！吞吞吐吐的，没信心吗？”
“不……”
“有信心就给我精神一点！长太郎，你的发球很厉害的，加油啊！”
“是。”

凤的回答有气无力，宍户没有理他，站起来说了声“走了”便向部室那边走去。至于身后的凤的反应，因为自己的心突然乱了，暂时无法注意。


我这种夸张的严厉是什么？
我那种，突然的失落感又是什么？

[你对我有何祈求？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在一个人快步行走的晨风之中，太阳已完全升起来了。

[那天，在孤独之中所见到的夕阳，至今仍旧燃烧在我的眼中。]


06．あの日孤独の中でみた红莲の空は、今でも睑の裏に焼き付いている
 

是第几次已经数不清了。

球弹到水泥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随即气势汹汹地返回来，沉重地砸在拍子上。
手腕疼痛无法自持，粘满汗水的球拍滑落在地，和球一起跳跃起来。
自己的力量，自己最清楚，但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自己所伤。

“宍户さん……”

沉默地站在那里，不久，天就要黑了。

收拾好球包，一个人走出网球花园，全部赛事早已结束，但还是有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和教师留下来善后。身穿冰帝队服，身材高大显眼的凤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感受到了那样惊异和复杂的目光。
为什么，现在还有冰帝的人在这里？
——大概是那样想的吧，不过，已经不要紧了。
凤目视前方，一眼也不看地走了过去。

眼前不断地出现上午的那个情景，这也正是凤此刻讨厌自己的地方。
宍户和不动峰的橘打完第一局的时候，站在所有队员后面的凤默不作声，手腕微微震抖起来。
并不是没有震惊，不过，那个时候比起震惊，一瞬间考虑到的，还有其他很多很多。
头脑中塞满了各种剧烈的情绪，一段时间变成了空白，此后三局的时间里，凤一直愣愣地望着在球场之中不停奔跑的宍户，怎么也离不开眼睛。
……

“差不多也该上网了。”

凤听到了那个包含着嘲弄的声音，随即，视野中宍户的脸好像一下子变大了——

不行！！！！！！！！！！！

如同噩梦被猛地惊醒一般，凤骤然在心里对自己大吼一声。就那样，他好容易控制住自己转身离开了球场。

现实十分残酷。
正因为知道那个，所以独自一人在离赛场很远的地方打了一个下午壁球。
然而不管怎么用力打球，都无法消除自己心里的悔恨感。最后所看到的宍户的充满惊恐的脸在面前萦绕不去，沉重地压抑着凤的心。
并不是觉得内心中完美的形象被破坏，而是不能原谅自己看到他的耻辱。

为什么不早点走开？凤打着球，眼泪流了出来。
对于自己非常喜欢的人来说，那种傻瓜一样直视着的目光，几乎是一种背叛。


说到底还是，自欺欺人罢了。

乘上电车，凤望着窗外的暮色发呆。
心里想着还好没有看到比赛的结局被说出来的那一刻，似乎有点安慰感，但是，那不是自欺欺人吗？明天，还能够自然地见面吗？
冰帝网球部那个严酷的规则，这个时候也许已经起作用了吧？

城市的高楼大厦突然让人喘不过气来，凤深深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足尖。
那个人骄傲的自尊心，如果，能够稍微分担一点……


下了车，抬起头发现自己还是到了学校门前。
对啊，也应该，到部室里拿自己的书包，顺便想把队服换下来。
但是，自己真的是由于这些原因才又回到这里来的吗？
凤的心里突然涌起忐忑不安的心情，虽然如此，他还是鼓起勇气跨进了校门。

教学楼后面是独立的部室，正选专用，不久之前，自己刚刚获得迈进去的资格。
如今这简直就像是上天的嘲弄一般，凤忧郁地想着，机械地走过去。
仿佛从很深、很遥远的角落里传来击球声，正在出神的凤并没有意识到，于是，转过教学楼，他就看见了那个身影。


宍户さん！


"嘭！……嘭！……"

那个人背对着自己，一拍又一拍地狠狠抽着球。

"宍户さん……"

一瞬间觉得心脏突然燃烧起来了，情不自禁地向前踏了一步。


不行！！！！！！！！！！

张开的口马上又死死闭紧，凤拼命地控制住自己的脚，转过身去走回转角那边。
不行……努力地告诫着自己，深呼吸，平静着心情，拳头一度紧紧握着，然后又慢慢松开。
不行的哟。


"嘭！……嘭！……"

墙壁的后面传来狠命的击球的声音，把周围的世界，统统拒之门外。
但是，那个声音如此猛烈，每次发生，每次间断，都好像控制着我的呼吸一样——

那个人的痛苦。
控制了我的心。


慢慢地顺着墙滑坐在地上，凤抬头望着满天的火烧云。无比绚烂的红色，把孤独的心情，从头到脚淋得透彻。

孤独，有时候也是我和你所需要的吗？

那样念念有词地，凤闭上了眼睛。
………………


“虽然绝对不能。 
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时候一样，想到他的身边去。”

看着那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傻瓜似的着急的面庞，我冷漠地转过身去。
我想绝对不能让你知道
在那一瞬间拯救了我的心的，是你。

　
07．心が押し溃されそうになる时いつも君を思い出す
 

一夜没睡。

虽然脑子还是一团乱麻并没有得出结论，还是在清晨来到了宍户さん家门前。
这是习惯吗？那样安慰着自己，一边踱步一边不安地望着二楼的窗子，窗帘一直紧闭，什么也看不到。
天空开始落下雨滴，就连神样也给我逃走的口实吗？那么，我为什么还傻傻地，站在这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固执的等待中，不知多少次把软弱的泪水，咽到心里。


明天该怎么办？

这件事，是凤想了一晚上的事情。
像没事人一样地照例去找宍户さん晨练吗？好像有点太不自然了吧？而且昨天，自己是为什么死死忍耐着没有走过去安慰他？这点，难道不明白吗？

当时明白现在就不明白了……凤在被子里忍不住抓着自己的头发。

因为，不会安慰。就算安慰也……一定会让他觉得羞耻，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更何况要用什么样的神态出现在他面前？那件事？提吗？不提吗？笑吗？面无表情吗？
不知道想了多长时间还是……全不明晰。

一翻身爬起来望着窗外，窗帘的缝隙里，路灯的光透进来。
茫然地望了很久。
苦涩的心情涌上来。凤把头埋在被子里。


是不能不去的。
所谓不去的想法，是自己的卑怯。
也许那个人不愿意见到自己——这样的卑怯。但是，如果没有见到自己，宍户さん……会觉得难过吗？
——被这个问题冲击了，凤连忙改正自己的思路。就那样不知不觉天边发白。于是便赶紧起来穿好衣服，随手抓了片面包便跑出了家门。

是会……难过的吧，那样的话，不等于稍微一失败就被后辈背叛了吗？
因此无论如何也要照例前来。凤想，可是，漫长的等待和不期然落下的雨，又让他觉得慌乱难堪。
即便如此仍然等待着。渐渐地，凤的衣服濡湿了，眼前也有点模糊。
就在那个时候，终于看到门里走出来宍户的身影。


“长太郎……？”

宍户的声音明显变得低沉了，不过，夹杂的惊讶居多。
凤一直看着他默默走出门，低着头转身关门的全部动作，那个时候心脏高鸣鼓涨，等到他转头看到自己的时候，觉得简直好像过了一个小时一样。


“宍户さん……”

似乎有些迟疑，但是宍户还是一步步走来，凤愣愣地站着不动， 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情景。
握着伞却没撑开，宍户走到凤面前，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雨里。


“你，为什么在这儿？”

宍户的声音十分冷淡，凤瞬间呆住了。

“我……”
“……算了。”宍户径直穿过凤的身边，“走吧。”
“是……”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凤急忙转身跟着宍户开始走。

应该怎么办？

雨雾笼罩着前面的背影，似乎完全隔绝着一样。他也似乎，完全不想听我说话……
心里涌起羞耻和绝望感，那个时候，宍户突然停住了脚步。


“昨天，你去看比赛了吧？”

依旧是冷漠的声音，凤正因为宍户突然停步而慌乱地止住脚，却又被这句质问扰乱了心神。

“我……”
“去就是去了罗嗦什么！！！”
“是！去了。”
“我的比赛，看了？”
“是……不过，只看了一半……”
“为什么？”
“因为……”

那个原因，无论如何不能说出，可是，除了那个原因，又还有什么原因？凤急得要哭出来，这个时候宍户突然苦笑了一下。

“真没用啊，失败的比赛，连后辈也看不下去。”
“不是那样的！！！”

一阵热血上涌冲晕了头脑，凤大声地说出了这句话，听到那个，宍户讶异地转过头来。

“那，是什么？”
“因为……”凤低下头。

“？”
“因为我想，宍户さん不愿意我看。”
“哎？”

宍户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因为已经说出了险些透露自己内心的话，凤忍不住地肩膀颤抖起来。

“长太郎……”
“而且，我自己也不要看！”

宍户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凤看到那个连忙补充。

“我绝对没有，因为宍户さん输过一次就看不起……不，不是……我是说，我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不再尊敬宍户さん。宍户さん对我来说，永远是强大的前辈，正因为这样我想着，下一次看到宍户さん的胜利，无论如何永远只看着宍户さん的胜利！我……我……”


凤的眼睛里一下子涌出泪水来，他紧紧握着拳头死死忍耐着，却没办法再往下说。宍户一时似乎也说不出话来，长时间无言地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宍户转过身去。

“宍户さん……”

盯视自己的目光消失了，凤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下来，心脏却又因为那个冷淡的回应悬在半空。
似乎，说错了什么话？那样想着直觉地想要开口道歉。宍户的声音却冷冷地传过来。


“行了，长太郎。”
“哎？”

仅有这个回答觉得更加七上八下。凤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

“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是……”
“另外，有件事打算拜托你。”

宍户背对着他，一口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凤的头脑正晕晕乎乎的，听到这意想不到的言语，瞬间只觉得惊讶。


“哎？……不……前辈命令，我一定照做。”
“不是命令！”
“……？”

说了那句话的宍户再度转过身来，隔着雨雾，看不太清表情。

“是拜托。长太郎。”
“……是！”

看到那张茫然的脸，宍户突然微笑了一下。

“宍户さん……？”

这个微笑在自己的心里荡起了小小的涟漪，凤忍不住想要开口询问，宍户却马上提高了声音。

“具体的今天考虑一下再告诉你。好啦，要迟到了，快点走了。”

右手一振抖开了伞，粗鲁地塞到凤手里。

“你个子高，拿着，别偏了啊！”
“是！”

虽然满心的问号但是心里骤然间晴朗起来，把雨伞的一大半遮在宍户头上，凤稍微把身子挡在他后面，一起往学校走去。


本来我十分痛苦，彻夜未眠的时候，对于失败感到绝望。
[心中难过至崩溃的时候，总是想起你来。]
我想，如果天亮的时候走出门外没有看到你，我一定会觉得自己被世界彻底抛弃了吧。
……可是。


“真没用啊！”

在高高挡在自己头顶的那片伞下面，宍户的眼睛开始发热。
心里那样骂着自己，听着后面的脚步，温柔地，合着自己的步伐走着。

“长太郎。谢谢。”

在你听不到的雨中小声地说着，终究还是无法，暴露自己的软弱吗？


……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流了泪。
所以，我想绝对不能让你知道。
拯救了它的人，是你。

我伸出手，尚不敢碰触他的指尖
他却已用一个眼神，把我的世界完全颠覆


08．その差し伸べられた手を仆はどうしても取ることができなかった


“嗯……”

脱下汗水沾湿的衣服，宍户忍不住小声地哼了一声。
无论再怎么小心翼翼，满身越来越多的伤口，都不可能不被衣服的纤维划到。极力忍耐着，还是被突如其来的刺痛袭击了神经。
闷哼出声马上就后悔，果然，那边的后辈停下正在换衣服的手，神情复杂地转过头来。

“宍户さん……很痛吗？”

废话！！刚想依着自己的脾气粗暴地回答，猛然看到凤的神情，宍户稍稍停顿一下，侧过头去。

“有一点。”
“对不起……”
“没什么啦，每天都说罗嗦啊。”

故作没事地用毛巾微微沾干身上的汗，这次不管多痛都没有出声，不然的话，总有一天会被长太郎的愧疚淹死的。真是的，不知道拜托他陪自己特训是不是好主意啊。
不过，没办法啊，长太郎。宍户在心里小声地说了对不起。

已经一周了。

因为觉得自己可以依靠凤，因此想出来的魔鬼训练，不折不扣地进行着。
面对时速200公里的发球，当然也害怕过，身上划出伤口，当然也疼。但是，无论如何的疼痛，也绝对比不上那天所受到的耻辱。

痛苦过后，经过了冷静的考虑。
从第一天搬出正选部室，早已抱有了抛弃骄傲的决心，忍受着羞耻默默地支撑着。
自己的世界已经变了。
然而，多亏了长太郎在身边，自己才能够产生这样的变化。
正因为非常明确地知道这一点，所以宍户对凤十分感激。一开始的时候，凤完全打不出手， 再不然就是球速越来越慢，感觉到了那个的宍户内心焦躁，时常厉声呵斥。然而，到后来看到凤那种咬紧牙关出手的样子，也无法不感到愧疚。


“对不起哪，长太郎。”

自言自语地说了出来，凤听到那句话，肩膀微微一悚。

“宍户さん……”
“啊啊……那个，累了吧？”
“不，也没有……”

凤的心里微微一松，却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别的什么，这时他看到宍户起身打算披上衬衫，连忙叫住他。


“宍户さん……”
“啊？”
“背后的伤口，稍微消毒一下比较好。”
“没事啦，回家会包扎的。”
“不行哟！汗水的话……”
“罗嗦啊！”
“宍户さん……”

望着凤执拗的眼睛，宍户叹了口气。

“好啦。快点哟！”
“不能快的。”凤边提来药箱边说，“快的话会疼。”
“……”

转过身坐在桌子上，觉得那个自己，有些可笑。
什么时候对后辈这么听话了呢？正在想着冰凉的消毒液触到背上，不由得咝地吸了口气。

“痛吗？对不起。”
“没有，因为消毒液……”

尽管那样说了，背后的动作却变得更加轻柔起来，没办法哪，宍户盯着窗外完全黑透的天，这么晚，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玻璃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



宍户さん……

背后的伤口是大面积的擦伤，消起毒来很难，凤一边小心用棉棒蘸了消毒液涂上去，一边忍耐着自己心里的复杂情绪。

陪宍户さん特训，平常听起来也许觉得受宠若惊，但对自己来说，实际上是痛苦的事情。
当然不是因为身体的疲劳，也不是因为宍户さん严厉的命令让自己觉得委屈。
甚至也不是因为宍户さん身上的伤而感到难过，相反，正是因为知道宍户さん想做什么，十分了解他的心思所以才强迫自己超越了软弱的担心，奋力地发出一球一球。
而是，内心的情感变化过于迅速和强烈，令我觉得痛苦。

伤口近距离地，呈现在面前，一条条触目惊心。
这样的疼痛能够忍耐，在我面前跌倒得那样难看也不在乎。
命令我的时候，那个眼神，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那样。
……
如此强烈的自尊心，到了可怕的地步，令凤感到畏惧。
畏惧的同时，又觉得隐隐约约地，变得遥远。
如何能够追上那颗骄傲的心，或者，如何能够让那颗为了胜利能够放弃骄傲的心，对自己变得温柔一点？
不知道。

自己的世界已经变了。
因为明确地知道了这一点而深深感到痛苦，将来要怎么办呢？一瞬间又想起这个很久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这一切过去之后，我会变成什么样，他又会变得如何呢？

凤望着宍户的脊背，手不知不觉停下来了。
[这样伸手便可触到的距离，我却无论如何无法得到。]


“怎么了，长太郎？”

窗玻璃上凤的动作停止了，宍户疑惑地转过头来。

“没有……”凤慌忙收住自己的心神，“就好了，请宍户さん把头发稍微撩起来。”
“哦。”

宍户依言把头发挽起来单手固定，凤则慌忙蘸了蘸消毒液，低下头装作镇定的样子，脱口问道。

“宍户さん为什么留长发呢？”

问了之后觉得唐突，连忙说了对不起，宍户却笑了笑。

“没什么。留长发嘛……因为喜欢。”
“哎？就因为这个？”
“是啊。没有其它的，只是喜欢而已。”
“这样啊……”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言语，却也如同分享了什么秘密一般，感到幸福。
我正是这样，无可救药地喜欢着这个人吗？
也许是消毒液的味道呛了喉咙，凤在宍户的背后小声地轻咳起来。

我的错误是高估了自己的心。
却没有想到，不管怎么压抑，它还是有自己固定的容量。
在没有分清那是梦还是现实之前。
我傻傻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09．上に张り付けただけのものはすぐに剥がれ落ちてしまう


收拾好生徒会议室桌上的文件，走到窗前看到下面的灯光，迹部景吾蹙起了眉头。

宍户和凤的秘密特训，在迹部的眼里当然不能称为秘密，尽管早就知道，但是他也并不是会去管那种事的人。
偶尔遇到宍户，看到他身上的伤有点动容，不过，失败就是失败，即便自己有些怜悯，监督也不会予以通融。规则是残酷的，但也正因如此，作为强者才能够掌控这个世界。
不过，这种无谓的挣扎进行到这个份上也应该够了。

“啊啊，本大爷还是没办法扔下这些平民不管。”那样叹息着，迹部关上灯走出了房间。


离下一次正选比赛还有两天。

“还不行！再来！”

宍户的声音比平常高八度，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宍户さん……”
“罗嗦什么，快点！”

扯着声音厉声呵斥的宍户就好像野兽一样咆哮着，露出运动服外的肌肤上全是伤痕。
但是，最可怕的是他的神态，甚至失去了本来面目一般，令人战栗。
球场对面，凤举起了球拍。

已经，到极限了。
我已经到极限了。

凤的眼泪流到喉咙里，热辣辣的，在那种急痛攻心的逼迫之下，他奋力发出一球。

“啊！！！”

宍户接到了球，但是，因为已经完全无力，人也向后倒在地上跌出两三米远。

“宍户さん！！”凤慌忙越过网子跑过去。

一个晚上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那种惨叫声就没办法不那么做。凤感觉自己的心，差不多也已经和宍户的身体一样遍体鳞伤。

已经，不行了。

本来是能够忍耐的，特训开始之后虽然有过各种各样软弱复杂的心情，但是，因为知道宍户さん的愿望，想着一定要支持着他所以才迈过了那道界线，但是，这条界线终于在最后的这一两天地狱般的训练中溃陷无形。

这样，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跪倒在宍户面前，凤觉得自己完完全全，被这个人所击败。


“啧。”

迹部远远地走来，一眼看到那个情景，不由得抿紧了嘴唇。
太胡闹了，这样下去，不但自己的身体会毁掉，连带着后辈也会产生很深的罪恶感。
无论怎么样好强也得有个限度。迹部一边咕哝着“这个白痴”，一边加快脚步准备走去喝止。
然而，才走了两三步，迹部便停止不动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有点惊异。


好痛。
全身的伤像刀割一样，新添的伤反而不是那么痛得厉害，不过，也够呛。
宍户捂着额头勉强支撑起来，伸手一看，满手鲜红。
“切。”喉咙里逼出这么一声，心里感到一阵翻搅。对身边那一直没停的“宍户さん！宍户さ ん！”的叫声，突然觉得无比烦躁。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吵死了！闭嘴！”
“…………”

烦躁的心情顿时又添一层愧悔，讨厌自己这样的婆婆妈妈，宍户一边说着“继续！”一边拼命想要站起来，自己的肩膀却被狠狠地握住了。

“好痛，干什么啊？！”

伸手想拨开抓住自己的手，抬起头来却惊呆了。
凤的眼中满含着血丝，死死地盯着自己。

“干什么？喂！快去对面！”

凤摇摇头。

“喂！快去！前辈命令也不听了吗？”
“不要！！！”

凤的声音在寂静的球场里显得非常巨大，不仅是宍户，就连迹部也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宍户惊讶稍定，心里马上就燃起熊熊怒火。

“我说不要！”凤清楚地说道，“不仅现在，明天、后天、以后……我再也不要陪宍户さん练习了！”


！

宍户愣住了。
是生气吗？不是。
是痛苦。那句话，好像把心脏绞起来一样。

“背叛我吗？”

心里的痛苦来得突然，莫名其妙的沮丧感让他的言辞变得更加粗暴起来。

“不是！！！！”
“那是为什么？！啊？！”
“……”
“说不出来就给我滚回球场那边去！！”
“宍户さん！！”
“为什么？！说啊！！”

“因为喜欢。”
“……？！”
“因为，我喜欢宍户さん。”


一瞬间，凤的泪水涌了出来。
那句话，好像把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双手递给这个人那样。
看着那样的凤，宍户的头脑一下子空了。

“宍户さん，我已经，不行了啊。”

心里的思虑还有感情，到了这个时候怎么也没办法再忍耐了，凤死死握住宍户的肩膀，眼泪滚滚而下。
[只是附着在表面的东西，很快就会被撕落下来。]自持、顾虑还有虚假的自我安慰，全部都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我喜欢宍户さん。”

像是要确定自己不是像往常那样在幻想似地，再一次，说了这句话。

宍户呆呆地坐在地上，半晌无言。
全身特别是肩膀和头部的伤痛，帮助他好不容易，把神志和身体合在了一起。


“长太郎。”
“是！”

他的语气平淡，凤慌乱地抬起头来，透过泪水努力地想看清他的表情。

“今天就到这里吧。”
“是……”

条件反射地作了回答，凤却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

“宍户さん！”忍不住地叫了他的名字，他却已经挣脱了自己站起身来。
“今天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

茫然地望着他的脸，想弄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宍户在那样的目光下转过身去。

“后天就是正选比赛了，想休息一天，特训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那句话后，宍户头也不回地往球场边上走去。


宍户さん！

想要叫出口的名字终究还是被那个背影的压力顶在了喉咙，凤的脸慢慢苍白起来。


远处，迹部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操场上吹过来的风，仿佛是世界上，唯一没有静止的事物。
不，还有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声，在逐渐散去的人群中剧烈震动。
低下头，看着地上散落的长发，一缕一缕。

……

从始至终他没有看我，就好像我不存在一样，不过，已经没关系了。
看到那个人倨傲地站在对手面前的时候，我就想，我愿意为了那个身姿，放弃一切。


10．大切な何かを失った様な気がした


“宍户，来一下。”

监督走远了之后，迹部向还跪在地上的宍户抛下这样一句话。

“啧。命令啊。”

像是要掩饰自己的不安似地，宍户小小地抿了下嘴唇，单手撑地站起身来。
对于掉了一地的长发看也不看，就那样踩了过去，经过凤的时候也没有任何迟疑。
抱着双臂看着那个情景，迹部微微皱了皱眉，率先转身离开了。

径自走到正选部室门前，迹部拿出钥匙打开了门，在此之前，他一直都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喂。到底什么事？”宍户上前一步，想去抓他的肩膀。
“进来。”迹部说着，然后一直走进部室的里间，坐到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宍户。

“明天，把你的东西拿回来，姓名标牌什么的，找桦地去办。”
“你找我来难道就是说这种事？不是吧。”

宍户单脚拉过旁边的一把椅子，坐在上面，瞥着他的脸。
迹部轻轻哼了一声。

“废话，这种小事，还用本大爷亲自跟你说？”
“有话快说！”宍户不耐烦地瞥向窗外，“不过，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不想听。”
“今天的事，我也不想说。”
“？什么啊？”
“之前跟你提过的事情，想了没有？”
“……？”

宍户疑惑地转过头来，面前，迹部的身体微微前倾，一向对自己的事情表示不屑理会的脸上，难得地挂上了认真的神色。

“双打的事情。”
“……”

在那个平淡的句子面前，宍户一时间哑口无言。

风柔和地吹着部室的窗帘，远处传来学生们的喧闹声，惟有房间里安静得令人窒息。

“那件事……”

片刻之后。像是要打破难堪的沉默似地，宍户提高了声音。

“还觉得是耻辱？”
“不是……”
“现在跟那时不同。”迹部冷淡地打断了他，“别以为监督和我允许你回到正选就还会由着你的性子来。被剔除的人回到正选在冰帝是没有先例的，这么做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好好使用你而已。刚才求监督的时候，你应该也有这个觉悟吧？”

房间重新恢复宁静，但是，又与之前的宁静不同，宍户盯视着迹部，久久不发一言。

“我没有异议。”

良久之后，他以同样的冷淡，说出了这句话。

“好。”迹部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就好像根本没在意似地，随口问道。
“那，凤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

宍户的血液一下子飞快地流动起来。
“什么事？”故作镇定地问道，放在桌上的指尖却不听话地微微颤抖起来。
“装什么蒜。”迹部嘲笑般地抿起了嘴角，“凤对你恍恍惚惚的事，自己也知道的吧？”
宍户看了迹部一眼，“知道了啊……”那样咕哝着转开视线。

“打算怎么办？嗯？”
“……什么怎么办……”
“回答他了吗？嗯？”
“……”
“讨厌？”
“不是！！”
“难道喜欢？”
“啰嗦！”

对于迹部好似挑发一般的轻蔑的语气，宍户忍不住大声说道。

“什么讨厌、喜欢……那家伙是后辈不是吗？”
“只是后辈？”
“当然，只是后辈而已！”

说完那句话，宍户赌气似地扭过头去，看到那个情景的迹部“嗤”地笑了一声。

“变了啊，宍户。”
“什么啊？那种意味不明的话。”
“没什么。”迹部站起身来，“本大爷可不是有兴趣关心这种无聊的事情，不过，要组双打的话，这种事就得处理好。我想也不用我说，你自己好好考虑。”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宍户挥挥手，“烦人哪。我……”

那个时候，身体的动作僵住了，口里的话，也说不出来。
越过迹部的肩膀，他看到高大的人影，站在部室的门口。


“……凤？”

迹部看到宍户的异样，转过身去看了一眼，口边不由得溜出了这个名字。


“啊，对不起，我想来拿东西。”

说着，凤急忙冲向自己的柜子，打开门拽出书包，连门也不锁，随手关上就往外走。

“喂，凤！”

对于迹部严厉的叫声，凤只是微微转过身来鞠了一躬，边说着“对不起！”边拼命微笑着退出门去。
咣当一声关上的门，仿佛一声惊雷一般，震醒了宍户的神经。

“长太郎！”

喊了一声，宍户推开面前的迹部，大步追了出去。

人流散尽的寂静的校园里，很容易就能看到那家伙高大的背影。
虽然全身还疼着，但是拼命追过去的我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笑呢？
不管怎样，他关上门时那个突然消失了的笑容，疼痛地，烙在了我的眼睛里。

“长太郎！站住！”

前辈命令。于是看到前面的那个背影止住了脚。
追到身后轻微地喘着气，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长太郎，你……”
“对不起，我不会给宍户さん添麻烦的。”

并不是有什么过分的期待，不过，那个冷静的言辞，却突然凝固了我的心。
那个瞬间，[我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说什么呢。”
“对不起，前天的事情，给宍户さん添麻烦了吧，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
“双打的事情，如果宍户さん觉得为难，我也……”
“没有为难！”

能说的出来的话只有这句，只有这句话，是混乱的头脑还能紧紧抓住的东西。

“没有为难。长太郎。”飞速地说着，像是要确定什么东西那样再度重复一遍。
“……”
“以前就考虑过来着，不过那时候觉得，也许单打对长太郎来说更好……其实我也觉得双打不错……总之绝对不是因为没办法才答应组双打的。”
“……可是宍户さん，回答的语气很不高兴。”
“笨蛋！那是因为讨厌迹部那家伙的态度罢了！那混蛋……”
“……”

背对着自己的凤久久不语，对于这个样子说话的自己突然感到羞耻，宍户一下子停止了怨气的发泄。

“什么啊！那种态度！”努力用训斥的口气维护着自己的尊严，“如果说长太郎更愿意单打的话！”
“没有！”
“哎？”

面前，凤终于转过身来，看起来像是哭过的眼睛里，突然散发着光彩。
看到那点小小的光芒似乎是放了心，但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够满意？

“宍户さん，我要双打！”

“……”瞥着他，什么啊，这种天真的表情，这样容易高兴的家伙，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心情。
可是，难道自己就了解自己的心情吗？啊啊，不管怎么想都是，烦人的事情。

“宍户さん？”
“……好啦！双打就双打啦。不过，离关东大会只有一个星期了哟。”
“是！”
“傻笑什么？！我们新组合的话，压力很大啊！”
“是！”
“拿你没办法啊……从明天起，队形啊战术啊都要开始制定，还有加倍练习，晨练、午休、部活完了都不能松懈！”
“是！宍户さん愿意的话，今晚就可以……”

刚往前迈了一步便接收到宍户一个锐利的眼神，凤吓得再度站住。

“当然……宍户さん……大概要休息一天吧……”
“好。”
“哎？”

嗫嗫嚅嚅地垂下头，却听见他那样简短地应允着。

“不过，要先去一个地方。”
“是！……去哪？”
“便利店啊。”
“哎？”
“请你喝果汁，算作特训的谢礼。”
“真的？！十分感谢！”


凤的笑容和着夕阳投下来的光线，在那样毫无保留的笑容面前，我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卑怯。

啊……
虽然似乎有了结局，但是我的心里却感到失望。
逃避问题，无法决断，那种左顾右盼的样子，不是平常的我。

　

“变了啊，宍户。”

迹部的声音，在耳边重新响起。
转过身去，宍户在胸腔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是我头一个对之暴露内心恐惧的人
这样的我，到底抱有什么样的感情呢

清晨出门，比太阳首先出现的，是他的笑脸。

“宍户さん，今天绝对赢！”

就是那个瞬间，我明白了自己的愿望。



12．いつか繋がればいいと愿うだけ

　
关东大会赛后，冰帝的拉拉队的呼喊声，仍然在球场上空久久不去。
宍户坐在椅子上系紧球包带子，头也不抬地喊道。

“长太郎，走了。”
“……”

身后没有传来返答声，宍户回头一看，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啊……”

合上的球包重新打开，拽出一条备用的毛巾，宍户走到凤的面前。

“别哭了。啊？”
“……嗯……”伸手接过毛巾，凤把脸深深地埋进毛巾里，呜咽地回答着。
“败了一次而已嘛，好啦，别哭了。”

“小凤还在哭？离不开妈妈嘛。”

忍足从身后好整以暇地走来，伸手去摸凤的头发，看到那个的宍户猛地皱起了眉头。

“打输的人给我住口！”

突如其来的咆哮，忍足的脸色微微阴暗下来。

“什么啊，宍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集体意识了啊？”
“对输赢根本没兴趣的家伙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

望着那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的人，忍足的目光阴晴不定，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算了。反正，输啊赢啊的，以后也不会再有了吧。”
“……你说什么？”
“我说，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了吧。我和你，迹部也罢……单打也罢、双打也罢，输赢什么的，就此结束了吧，宍户。”
“……”

确实，对于已经三年级的自己来说，这是最后一个夏天，所谓荣光、所谓努力，全部都已经随着这一场比赛，消失无迹。
感到一阵伤感。面前的忍足说了声“抱歉，失礼了。”便转身潇洒地走开，自己却不能回应什么。

“真是没用啊。”念叨着自己的那句口头禅，宍户重新低头安慰凤。

“长太郎，别哭了，以后再赢回来嘛。”
“……”
“长太郎……喂，差不多行了啊！”宍户渐渐地开始不耐烦，拧起了眉毛，“长太郎！”
“……！”

凤突然站起来，动作快的把宍户吓了一跳。抬头向上想确认他的脸色，他却飞快地转过脸去。

“宍户さん一点儿也不了解我的心情！”
“哈？”
“算了，没什么。”凤闷声说道，拎起了手边的球包转身便走。
“喂！”宍户想问你到底有什么心情，但是，凤却打断了他的话。
“宍户さん，忍足前辈说的没错吧？”
“……”
“呐，是那样的吧，单打也好，双打也好，这是最后的比赛了吧？”

……

“……傻瓜……”

片刻之后，宍户好不容易从喉咙里逼出了这样一句话，“傻瓜，你还有下一次啊。”
“可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凤的声音如此悲伤，宍户一时间整个心翻搅起来，说不出话。
前面，凤把球包背到肩上，默默地一个人走远了。


*************************************************************

长太郎那家伙……我也很难过啊。

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拖长自己的影子。
输的并不是我们，但却同样需要，承受这个结局。

“结局……是吗？……”

低声念出这个词，心里刺痛了。
这么快……这就是结局吗？

不断不断地，宍户思考着。

两个人之间，除了网球，就没有别的联系了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确实网球的结局，就是我们的结局。
结局——这个词汇，突然在宍户心里，压下了千斤重的石块。

长太郎说喜欢自己的时候，完全没有那种意识，只觉得惊愕。
看到他的脸，好容易理解了那种喜欢并不是什么后辈对前辈单纯的敬慕，心里首先想的就是绝对不行。

前辈后辈，还有，同性的禁忌。
没有办法想象和把握的事情，没有办法，去相信的未来。
可是，当自己已经在考虑各种顾忌的时候，自己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存在。

看到他就觉得安心，没看到就觉得孤单，不管怎么样用网球充满自己，昨天晚上，还是做出了那样的举动——那个人，把坚强的我变成了这样脆弱的东西。


可恶！宍户伸脚踢飞路上的小石子，石头一直滚到了远方，然后，慢慢地停住。
限界啊。

想念的限界，恐惧的限界，还有——这一切都没有了之后的，我们两个人的限界。
结局。

凤的脸猛然出现在眼前，一瞬间痛苦的感觉塞满了心扉。宍户止住了脚步，凝固般地站在那里。

　

*************************************************************

　
虽然应该回家，可是，走到拐角处还是往学校的方向拐了过去。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几点，不过，回到家的话，也许会被询问比赛的结果，虽然自己没输，但是，不想提起那些事情。
不想提起那些事情之后隐藏的含义，也许自欺欺人，不过还是先到学校去一个人想想比较好。

默默地走进校门，习惯性地直接往部室走去。
部室的门虚掩着，觉得有点奇怪，茫然地推开了门扇。

“宍户さん！”

被黑暗里站起来的人影猛地惊醒，宍户直视着面前的人，什么话也没说。于是那个人飞快地走到自己的面前，室外的月光投进门扉，他越走越近，在光线里映出了脸。

“宍户さん！”

一直以来被叫着的自己的名字，今天出现了不同的意味。突然间讨厌那个卑怯的自己，在他的面前，放弃了自尊。

“宍户さん……怎么不说话？今天，我……”
“长太郎，喜欢你。”
“…………………………………………………………”


看着一瞬间变成化石的凤，宍户把球包放下，走上前去抱住他的腰。
非常温暖的身体，仿佛能够直接包覆自己的心，宍户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突然觉得疲倦了。
[所以，只希望一直在一起。]

长太郎，喜欢你哟。

在耳边小声呓语般地说着，不知过了多久，凤伸出手臂，把宍户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

那天，两个人拥抱着站了很久之后，突然觉得有炙热的触感，落在自己的头上。
醒悟到那是凤的嘴唇的时候，脑海中顿时一片空白。
凤的吻渐渐落在额头上，然后在面颊上徘徊不已，身体紧张地僵硬起来，从孩童时期便厌恶被人过分接近的身体，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抗拒力。

“宍戸さん……”

当凤的嘴唇迟疑地移到自己的唇角的时候，宍戸把头一偏，躲开了他。

我到底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呢？是不是冲动地，说出了那句话。
只是想到分开心底疼痛不已，想要，让他留在自己身边。
可是，我又能对他付出什么呢？连“爱”这个字都不敢想的话……
这种别别扭扭的“喜欢”，为什么反倒让我觉得烦恼不堪？


“……哎？”

眼前的数学公式骤然间开始摇晃，肩膀上，突然有温暖的手臂，环绕上来。
身体马上就变得板直起来，凤却似乎浑然不觉似地，面颊紧挨着宍戸的脸磨蹭着。

“宍戸さん……”

感觉到那样温热的气息接近自己的唇边，宍戸死死地闭上了眼睛……


“宍戸さん。”
“……？”凤的身体突然离开了，空气恢复到微凉，宍戸一下子觉得有点失落。
“宍戸さん，讨厌我吗？”
“……不是。”

声音不自然到自己都不愿意听，宍戸把目光转向早已完全不知道其含义的数学公式上面，不禁对逼自己做出这个回答的凤的傻乎乎的问题，有点埋怨。

“那……为什么……”
“什么？……”宍戸机械地问道。
“没什么。”

部室里的空气沉重地积压下来，凤默默无言，朝墙边的沙发走去。

凤不能理解宍戸的反应。
自己全心全意地喜欢的人，总是想更靠近，恨不得一直贴在一起才好。
那才是喜欢不是吗？可是也许……宍戸さん……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那样的想法只要想一下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想要问宍戸，却无论如何也不敢问出口。

失望。
觉得疑惑。
那天，并没有任何的“交往”的决定。
可是，对于这样来之不易的关系，就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捧着，完全不敢疏忽。

心里被不安和疼痛感席卷着，凤伸进包里的手停顿了。

“……长太郎。”
“……”
“长太郎！”
“……？是！”

正在发呆的凤猛然间听见宍戸的呼唤，条件反射般地直起腰，迅速转过身来，却没有想到宍戸已经走到离自己很近的地方。被凤的肩膀撞到，宍戸毫没防备，整个身体失去重心，向后倒过去。

宍戸さん！
凤吓的心脏都停了，来不及思考，他一把抓住宍戸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虽然如此，宍戸还是撞到了后面的椅子上，滑倒的时候，头轻微地碰到了椅背。

　
“啊……”

宍戸发出小小的痛呼令凤紧张万分，“宍戸さん！”那样叫着，慌忙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心里七上八下地，凤一手握着宍戸的肩膀，另一只手揉着他的后脑，担心地注视着他的脸色。
“唔。”本来想去摸被撞到的地方却被凤的手占了先，宍戸就把手放在凤的两边肩膀上。
“长太郎真是的，慌什么……”那样小声地抱怨着，凤听到，脸上又添一层愧疚。
“对不起……”小声地再次道着歉，手指温柔地穿越头发，贴着宍戸的后脑慢慢地熨贴疼痛的部位。

长太郎的温度突然间充满着周围的空间。
宍戸抬起头，注视着凤的眼睛。
凤的手停顿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同样温柔的吻。

第一次是轻轻地，触碰似地落在了唇上。
然后是缓缓地、深入的吻。
并没有任何违和感地，宍戸张开了嘴唇。
双手搂住了凤的脊背。

自然的。
没有任何思考和顾虑的，[两个人相互吸引的时候]，自然的举动。

嘴唇一度稍稍离开，马上又合在一起。
一次又一次，仿佛不知道满足似地，那样吻着。

那样的亲吻进行到某一过程的时候，凤的手臂突然紧紧收拢起来。
仿佛感受到了凤的愿望似地，宍戸也同样紧紧箍住了凤。
骤然产生的非常强烈的心愿——想要和你在一起。
不管怎么紧紧抱住也是觉得不够，要是，能够把对方压进自己的身体里就好了。
那样几乎是拼命索取着的，咬啮般的亲吻，让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抖颤起来了。

最喜欢你。
我也是的。

甜蜜的喘息声从唇角里流露出来，融合进周围的空气。


“……唔……”

不知过了多久，嘴唇分开时，宍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微微睁开眼睛，看到凤仍然陶醉般地闭着眼。
手慢慢收回来抚摸着他的面颊，于是凤总算睁开了眼睛。

“宍戸さん……”

对着声音变得微小尾音拖长的凤，宍戸满足地笑了起来。


“呐，宍戸さん。”

依偎着躺在沙发上，凤依然缓慢地按摩着宍戸的后脑。

“什么事？”
“宍戸さん，要是不剪头发就好了。”
“哎？”
“因为……我最喜欢宍戸さん的头发了，第一次看到，就很喜欢。”
“……笨蛋，那时候你都说了那样的话，我要是不剪头发的话，难道真的让你把正选让给我不成？”
“唔……”

凤突然笑了起来，听到那个笑声，宍戸没好气地仰头看着他。

“有什么好笑？”
“……没什么，我想我没猜错……宍戸さん剪头发，果然是为了我。”
“……”

听了凤的话，宍戸一时语塞，片刻后，他无奈地吐出一口气，转过头去。

“呐，宍戸さん。”
“……什么事啊？！”
“什么时候，再把头发留起来吧，为了我。”
“……得寸进尺啊！”
“有什么关系？我喜欢……”
“……不要，没道理啊！”
“……宍戸さぁぁぁん……”

凤紧紧抱住宍戸，在他耳边发出了小动物一般的，撒娇的声音，宍戸转过头来，伸手使劲扯乱了凤的头发。

“没办法啊……看心情啦！”
“真的？十分感谢^^”

凤笑着，低下头吻了他。


舌尖缠绕的时候，世界也相合了。
我和你的世界。

这件事不可避免地使凤的心里产生了断层。

虽然渐渐地开始感觉到自己对于网球的热爱还有担负队伍胜利的责任，但是网球场对于我来说，首先是宍戸さん的双脚踏入的地方。因此，听说可以出场全国大赛的时候，凤马上就感到一阵狂喜。

就是说可以继续一起打球吗？那样想着立刻去看宍戸，却看不到高兴的表情，凤感到十分失落。

　

　

　

之后虽然听到了宍戸さん喊着“这么重要的时候，迹部跑到哪里去了！”

大家找到迹部部长的时候，宍戸さん也对他大声说“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去参加！”

那样的声音，响彻了球场，不过……

“自尊心强烈的不是只有部长啊。”用那样的话安慰着自己，凤看着目光坚定的宍戸，低微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如此这样就可以了吧？

监督迅速地对重新集合起来的正选球员作了部署，自己如愿以偿地，再次和宍戸さん联手第一双打。下面就是紧急制订的练习方案，整整地忙碌了一个上午，大家才逐渐从会议室桌边散开。

部长带着桦地去了资料室，忍足前辈和岳人前辈到更衣室拿球拍，慈郎前辈大概整个暑假都没有这么早起过，午饭也不吃，直接倒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凤收拾着东西，悄悄地转头看着那边的宍戸。

想说什么吗？什么也不想说吗？宍戸低着头，拎起了球包的带子。

凤的心逐渐地变得沉重。

　

“长太郎，来一下。”

就在凤以为宍戸这就要回家的时候，他突然低声下了命令。

“是！”

根本不等凤的回答，宍戸说完话马上就出了部室，凤一刻也不停滞，急忙拎起自己的东西跟了出去。

　

　

　

假期里没有校医在的保健室又暗又静，遮光帘低低地垂着。

宍戸砰地关上门，转身瞧着茫然地站在房间中央的凤。

　

“长太郎，坐那边。”

“……是。”

迟疑地坐在宍戸用下巴指示的床上，凤抬起头来望着朝自己走来的宍戸。

“宍戸さん……”

只来得及在喉咙里低低叫了一声，宍戸单膝顶在床边，抱住凤的头吻了他的嘴唇。

“唔……”

凤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宍戸的腰，仰起脸来，舌头探入宍戸的口中。

好久没见的缠绵的深吻。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手臂收紧，凤感到沉醉了。

良久，宍戸抬起头来，一边把凤的头发向后拢去，一边低低地笑了。

　

“怎么了，长太郎，那种不高兴的样子。”

“……因为……”

近距离地看着宍戸俯视下来的，满含戏弄的目光，凤的嘴唇噘了起来。

“宍戸さん……来了球场也不理我。”

“……笨蛋，球场上那么多人，要怎么理你？”

“……打声招呼也好……好久没见了不是吗？我……”

　

宍戸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凤的鼻尖。

“好啦，这个算是补偿。还有吗？”

“……”

还有……凤望着宍戸的脸，想了想，把要说的话咽回了心里。

　

其实我想，哪一天你的自尊心能比我稍微不重要一点点就好。

不过……算了，这样我已经觉得很幸福。

　

凤把脸埋在宍戸的怀里，像小狗一样地蹭着。

半个月没见的想念，全部都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得到了消解。

但是，还是想再这样呆一会儿。

　

“呐，长太郎。”

宍戸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凤模模糊糊地发出了“嗯”的声音。

“监督说的双打练习，正式的是从明天开始，不过我想最好早点，晚上到球场来没问题吧？”

“嗯……”

“跟你说话呢！长太郎！”

宍戸扯住凤的头发，把他的脸仰起来面对自己，却看到凤的恶作剧般的笑容。

“是！没问题！宍戸さん。”

“……傻瓜啊！”

宍戸没好气地把他扯离自己，转身倒在床上，呼出一口气。

“没问题就快走吧，差不多四点钟过来叫我。”

“哎？”

凤诧异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宍戸。

　

“宍戸さん……要呆在这儿？”

“废话，快出去喽，我想睡一会儿。”

“宍戸さん昨晚没睡吗？”

“……飞机晚点，今天早上才到的家。”

“那为什么……”

“罗嗦啊……”

　

转过身去拉被子，宍戸的脖子微微地红了。

　

想念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我也是，[迫不及待想早点见到你]啊。

　

片刻之后，看着把被子拉起来蒙住脸的宍戸，凤开心地笑了。

悄悄地站起身来安静地走出门外，非常小心地合上了门。

把门上的牌子翻过来变成“请勿打搅”，凤脚步轻快地往校园里面走去。

　

　

盛夏的风，非常爽朗热烈。

透过空气层的我的太阳，就那样，照亮了我的世界。
by；Violet 2007-03-30
 

　

天空中包覆的灰色的云朵，犹如，渲染了整个宇宙。

哗啦哗啦倾泻的雨声中，传来击球的声响。

遥远呢。

雨所带来孤独寂寞的声音，让我的心变得惊慌。

　

明日は晴れると君が言う

　
 
　
“宍戸さん真是的，这样会感冒的啊。”

一把抓住还在挥拍的胳膊，网球弹回来落到地下滚出好远。宍戸没好气地抬起头来，看着阻碍了他的凤。

“放手。”

“宍戸さん，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早晨稍微调整一下，再去比赛不是很好吗？”

“……”

“反正刚才也陪宍戸さん打了半小时，宍戸さん答应我的哟，只打半小时。”

“……”

“好啦，回去哟，重要的比赛之前，我也不想感冒啊><”

“……你啊……”

　

自己的笑颜是最大的武器，宍戸绝对抵抗不了——很了解这点的凤，向宍戸撒娇般地笑着。

“……”

“好啦，走了。”

把伞遮在顽固的前辈头上，凤拉着他往部室走去。

　

　

突如其来的雨，让冰帝学园和青春学园的准准决胜比赛暂时停止。

不管多不甘心也好，所有人都在迹部部长的指示下回去了，自己也正想回去的时候，宍戸さん来到身边，说了声“回学校练习”，就不由分说地拉着自己来到这里。虽然说了几次“会感冒”，但仍然像没听见一样似地，即便是打满约定的三十分钟，还是在自己去淋浴的时候回到了雨里。

　

　

宍戸さん，实在非常倔强。

坐在沙发的一端，凤听着淋浴间里的水声，怔怔地想出了神。

并非有什么不满，只是隐隐约约地，总觉得有些恐惧。

特训以来，自己的世界变了。

那个人令自己十分敬慕的强大的意志力，有的时候却也令自己十分担心。

　

内心不安。

刚才，从浴室出来后看到空荡荡的部室的时候，一瞬间的恐慌感，至今仍残留在心。

也可能，是遮蔽了外界的倾泻的雨声，在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孤寂的世界。

灰蒙蒙的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

　

就好像，他已经离开自己一样。

雨的作用。

是吧？

　

　

浴室的门突然打开，那个声响把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的凤吓了一跳。

披着衬衫，宍戸捂着头上的毛巾大步走来，毫没在意似地“啪”地坐上沙发，仰面靠在凤的身上。

“宍戸さん！”凤急忙抱住他，免得他从沙发上掉下去。

湿淋淋懒得擦干的头发贴在自己的颊边，温暖的身体，一下子，现实鲜明地回到脑海里。

凤叹了一口气，不出声地轻轻吻了宍戸的头顶。

　

拿起身边的毛巾继续擦干头发上的水分，凤一边努力调整情绪一边听着宍戸充满怨气的唠叨。

天气啊对手啊不爽的情绪啊，每分每毫，都是富有宍戸特点的，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确实呢，这个人还在我的身边。尽管在这个时候，他心里面的我，除了是双打搭档之外，以上的意味一丝一毫也不存在吧。

凤细心地擦干从宍戸头发上流到脖子上的水，然后，动作渐渐停止了。

　

衬衫上有湿的水迹，薄薄地贴在身上，露出了皮肤的颜色。

心脏不听话地狂跳起来。

如果，这个时候抱紧他，去吻那个这时只知道说比赛的嘴唇的话……

　

凤的头脑一阵发热，思想也暂时停止了。

　

吻的话，就像平常一样吧？不过……

身体发生了变化，令人羞耻，抱着的手臂却不知不觉地增加了力度。

　

不行！！！

凤极力控制着脑中的想法。

如果是女生也许不会，但是，宍戸さん大概会讨厌。想一直跟他在一起的话，那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做。

　

隐隐约约所考虑的未来，还有梦想，与欲望相混合，充塞了凤的心脏。

今后……

　

意识到宍戸已经很久没有说话的时候，凤低下头看他的面庞。

不会吧？

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皮上，呼吸平稳，宍戸睡着了。

确实呢，为了发泄在雨中连续打了很久一定会累，心情也紧张。洗完澡松弛下来后，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很暖和，动作也很温柔，于是靠在自己的胸前渐渐睡着了。

……

凤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之后，稍微升起一点点感动的情怀。

　

单纯呢。

什么也没想的，在温暖的地方，寻找了舒服的姿势睡着了的那个人。

就算我是在自作多情也好，是只会对我完全没有戒心的那个人。

　

“长太郎的脊背宽广，所以，觉得踏实。”

那一天的那个时候重新出现在眼前，凤以不打搅那个睡眠的轻微动作，慢慢地梳理了宍戸的头发。

　

“长太郎，明天会是晴天吧。”

离开球场的时候，他担心地对自己说。

虽然脑子里还是只有比赛，但是一瞬间，依靠的心情被说了出来。

也许不够？但是，够了吧。

　

　

やっぱり、好きです。

　

倔强的样子喜欢。

讨厌失败的样子喜欢。

在球场对面大声呵斥的样子喜欢。

不需要任何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的样子喜欢。

与那些都不同的，这样直率地依靠着我的样子也喜欢。

……

　

喜欢和喜欢相叠加，爱してる。

　

　

“……没办法啊。”

凤叹了口气，伸长手臂去够放在远处的校服外衣。

幸好自己的手臂够长，用指尖夹住衣服的袖口，拽了过来轻轻盖在自己和宍戸身上。

算了，就睡一会儿吧。耳边的雨声，嘈嘈杂杂令人心烦，不过，在一起就好。

　

[你说明天会是晴天。]

　

确认了一下衣服并没有盖到宍戸的脸，凤合上眼睛，渐渐地沉入了梦中。

从小的时候起，一年中所最盼望的日子是生日。

今年，总觉得这个日子比往年更加不同。

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门铃响。

　

“这家伙，来得也太早了……”

那样抱怨着，我不情愿地爬起来打开了门。

　

　

伤ついたフリをする仆を愚かだと思いますか？

　
 
　

从自己家出来大约三站的距离，就到宍戸さん的家。

朝阳暖暖地洒在后背上，心情舒畅，老远地抬起头来看二楼东侧的那个房间，窗帘却还拉着。

“哎？还在睡吗？”

那样想着却抑制不住想进去的心情，凤按响了公寓前面的门铃。

　

“长太郎？”

“是！宍戸さん早上好！”

受话器里传来少许睡意的声音，果然仍未起床，凤饱含歉意地，对着话筒笑了笑。

“自己进来哟。门给你开了。”

随着说话铁门开了一点缝隙，宍戸的声音“咔”地切断，估计是挂上了话筒，凤轻轻推开门，反手关好，穿过狭窄的院子向玄关走去。

　

宍戸さん家是常见的两层独栋，带很小的院落，冰帝学园学生的家庭中，这样的住宅是很普遍的。凤自己家要大的多豪华的多，虽然如此，并没有觉得宍戸さん家有什么不好。

从一年前的今天初次来到这里，至今为止已经来了很多回，不过，每次都是在门前等宍戸出来一起去学校，凤的双足，从来没有踏进来过。

　

对于这个日子非常期待，一周前，有了这样的机会。

　

“宍戸さん的生日，是在周日吧？”

偶尔三年级退役的球员会来球场指导，那个时候，凤跑到宍戸跟前问了这个问题。

“哎？周日吗？好像很幸运的样子。”

果然对于自己的生日完全没意识，不过毕竟是生日，宍戸的脸上马上显现出高兴的神情。

“那宍戸さん，打算怎么过？”

心里面当然想的是“跟我一起过就最好了”，整整一天的话，想怎么过都行，凤望着宍戸的脸，抑制不住兴奋的心情。

　

“是啊……”

宍戸抵着下巴思考着。

生日在周日的确难得，“和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吧”，那样想着就说出了口。

“哎？”凤的脸一下子暗淡下来。

“不是很好吗？以前的话还要上学部活什么的，打完球也累了，还从来没有和大家一起玩过呢。”

“这样啊……”

“是啊。那天提前和家里说好，把房子腾出来请大家来的话不错吧。长太郎也来哟。”

“……是……”

“那就这样定了吧。喂，岳人……”

无神经的单纯的前辈，做了决定马上就转头去招呼队友了。

“……”算了，反正，也还算是会一起过吧。凤苦笑着，那样安慰着自己。

　

　

然后，等来了这一天。

那时不快的心情说什么也不可能持续到现在，早上很早就被兴奋的心情催着起了床，几乎是和阳光一起来到了宍戸さん家。

　

“打搅了！”

站在门厅有礼貌地高声说着，听见楼上宍戸的声音传下来。

“上来吧。”

“是。”

　

小心地沿着楼梯一级级走上，房间里还荡漾着睡眠的氛围，到处的帘子都拉着，空气薄暗。

宍戸的脸出现在楼梯顶端。

　

“宍戸さん！早安！”

高兴地跑上最后几级台阶，凤一把抱住宍戸的身体。

　

“喂！你身上冷！”

睡眼惺忪的宍戸被凤带来的早晨的寒意刺激的肩膀一耸，使劲想把他推开，凤抱紧了不放，满面笑容地轻吻宍戸的面颊。

“好啦，放开哟，还要去洗脸。”

“啊，对不起。”

凤闻言放开了宍戸，他脚步不稳地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走廊右边第二间是我的房间，你先进去，啊对了！顺便收拾一下。”

“是！”

　

轻轻地打开宍戸指示的门，凤进入了房间。

　

起来就给自己开门，窗帘还拉着，于是凤首先走到窗边拉开了帘子。

清晨的阳光透进室内，房间里的东西一样样显现出来。

　

与自己的房间相比，狭窄的宍戸的房间，乍一看去有点散乱。

靠墙放着大号的单人床，对面摆着书桌，昨天没做完的作业散在桌上，抽出来的参考书也没放回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