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时他哥在他心里就是神,没什么东西能打倒的。
其实也不是没有让师崇服了的人,一个是他父亲,另一个是文昭。
儿子对老子的崇拜源自天性,而对文昭——说起来师崇也不信,第一次见文昭打死他都不信这长的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将军是个曾经在几万大军里孤身一人取他父亲首级的人。其实那次迎文昭的酒宴他并没有去,主公怕他一冲动做出什么事,亲自上师府左哄右劝,子安啊,孤知道你气,可汴国需要文昭这样的将才啊!
师崇一笑,无所谓,国事要紧。
其实那天晚上他还是见到文昭了,有时候不得不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躲都躲不了。你说师崇照例提着两坛酒上屋顶喝酒,就看见一将军躺在他家屋檐上。
小兄弟你上错屋顶了。这是我家屋顶。 师崇把酒放在一边。
没上错床睡了你媳妇儿就不错了。
师崇也不生气,躺在一旁,呵呵一笑,文昭?
那将军躺着,看了看,点点头。
在下师崇。
文昭一下子坐起来,方才脸上的傲气一下子减了一半,你是师崇?
见师崇点点头,文昭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对不起。
道什么歉,我又没怪你。师崇看着漫天星斗。 家父一直告诉崇,身为将士,死在战场上是光荣,是荣耀。家父做到了,为汴国抛头颅,洒热血。他又回头看看文昭。 你知道家父每次出征前都对我说什么么?
文昭听他说这些话本来愣住神儿了,又看师崇没有恶意,踌躇了下,问,老将军说什么?
师崇坐起身,抓起两坛酒扔给文昭一坛。 如果这一仗我回不来了,不要去找杀死我的将领报仇,那是一个猛将,值得你敬佩的猛将。
文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那时候他一心只想着杀杀杀,边上的将士心里也都想着杀杀杀,都杀红了眼,他也不管自己杀的究竟是敌国的谁,杀完才知道原来自己杀了汴国的主帅,也就是师崇的父亲。
其实那个时候他们来该高兴的,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师崇咬开酒坛的塞子就往嘴里灌,一口气灌下去半坛,放下坛子瞥了瞥还没动的文昭,喝吧,没毒。
文昭忙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咬了塞子就喝,不知道是不是一口酒呛到了嗓子里,辣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师崇大笑,拍了拍文昭的肩,又伸手去帮文昭擦掉眼角的眼泪。
笑着笑着,他就不笑了,这世道,谁真的喜欢打打杀杀,战场上不是他死就是你死,你不杀别人别人就得杀你,师崇也明白这点,所以他不怪文昭,一点都不怪。
沉默了许久,文昭忽然开口了,师崇,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还会有一天我们都不打仗了?
师崇一怔,长叹一口气,想过。找个安生地方吧。
去长安吧
长安?去长安做什么。
长安啊……图个长安吧。
在乱世浪迹久了的人,不奢望什么别的,能保住命都是万幸的,如果能活下来,就图一个日后长宁久安。文昭是这样,师崇也是,长安……或许也是个念头吧。
一起去吧,长安……长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