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3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濒危语言问题特别专家小组”向“保护濒危语言规划项目国际专家会议”递交了题为“语言活力与语言濒危”的报告,文中指出:
语言多样性是人类最重要的遗产。每一种语言都蕴藏着一个民族的独特文化智慧,因此任何一种语言的消亡都将是整个人类的损失。
尽管目前世界上仍存在大约6000种语言,但其中的许多语言都面临着灭绝的危险。因此,对这些语言进行记录,制订新的主动型政策,以及采取新的措施来增强这些语言的活力,已是当务之急。 2009年2月19日,教科文组织再度发布最新数据警告:全球约2500种语言濒临灭绝。联合国呼吁各国共同努力,拯救濒危语言。
教科文组织的报告决非骇人听闻、危言耸听,语言的濒危和消亡正日渐加剧。在中国,且莫说人数稀少的民族语,即便是上海这等繁华都市的汉语方言,也是岌岌可危。上海青年说上海话,多少掺杂一些普通话,方能表意顺畅,其中充斥着大量的语音、词汇错误。连大家都认为处于强势的广州话,也有许多鲜活的、包含地方文化特色的词汇为年轻人所不用、不识。各地方言大抵如此,甚至有些方言已经濒临消亡。
方言不单单是一种交流工具,它所承载的是中华民族5000年的漫漫长河之历史,朝代变迁、人口迁徙、生活方式都被记录在这本最简单朴实的活字典之中;方言的文化价值是不可估量的,在方言中既能够寻觅那些古老的音符,又能够了解一个地区的地域文化。常常有人说,方言的消逝是不可逆的,因为偌大一个国家需要统一的语言标准。诚然,其言非虚,我国广垠的土地上如果各地人们无法交流那么就不再存在这个统一的国家了。然而现在在沿海的经济发达地区,有多少人会使用普通话却不会使用自己的母语方言?保护方言,是保护地域文化,保护文化多样性。譬如说,上海的方言见证着上海这座城市的成长史,承载着上海人与生俱来的海派文化—海纳百川,开阔包容。
语言的功能可以分为交际功能和思维功能。毋庸质疑,语言的交际功能提供了信息资源。工业革命以来,英美一直主导世界科技发展,绝大部分科技文献皆用英语撰写。我国注重英语教学,也是争取国际信息资源的重要举措。我国的共同语是普通话,几乎所有现代的媒体、书籍、教材、通讯、教学、演讲,都是采用普通话及以普通话为依据的文本规范。所以,北京人在语言信息资源方面尽占天时、地利。各地如果不学普通话,就会落后。 然而,语言除了交际功能,还有思维功能。人们重视信息资源,不应以牺牲语言思维功能所负载的文化资源为代价。语言作为人类的思维工具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不同的语言自然会影响到不同人群的思维方式,审美方式。人们正是通过这些方式创造了千差万别、绚烂多彩的文化。这些文化形式与语言形式相互依存。唐诗译成白话诗,尽管内容尽善尽美,但韵味几乎无存。读过莎士比亚诗歌就会知道,阅读最好的中译本,也无法从中领略原诗的美感。语言的旋律,更是直接影响到各地民歌,曲艺、戏曲的形成。莫说苏州评弹、越剧、粤剧,改用普通话演唱,会失去原味,单是京剧中的韵白改成京白,也逊色不少。可见,文化的多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语言的多元。各地方言一旦消失,这些艺术瑰宝迟早都会枯萎。
吴语地区繁荣的经济与人口迁移导致普通话所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再加之学校强行推广普通话已经导致新一代会熟练运用吴语方言的人越来越少了。普通话是我们的国语,我们自然应该学习;而方言是我们的母语,是从咿呀学语开始坐在摇篮或偎与母亲膝前就聆听学习的语言,更是我们表达乡情的最好的方式。所谓他乡遇故知,便是乡音之情。不管你使用哪种方言,每一种方言都是平等的,都是我们子子孙孙有义务代代相传的语言。
没有方言,我们怎么能够体会祖先驰骋沙场的豪情壮志,放荡形骸的浪漫才子,壮志难酬的哭诉哀求,精忠报国的忠肝义胆?仅举吴语而言,当吴侬软语不再余音绕梁耳畔之时,当宁静的丝竹小调彻底销声匿迹,我们如何理解吴越争霸的春秋风云,四大美女的恩怨情仇,江南才子的意气风发?在此,笔者希望大家承诺保护好方言与它承载的点点滴滴,将乡音传承下去,为我国文化多样性作出绵薄之力。一个人,或许改变不了什么,然积水成河,积善成德,积土为山,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保护好我们的方言,相信有朝一日汉语方言一定会重焕生机,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照耀神州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