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ˇIslandˇ__________≮短篇≯Taм за туманам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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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入注意:
一篇心血来潮的露中短打,历史背景向。请别对它抱太大期望。
另外,题目出自Lube的同名歌曲。意为“在雾后面的地方”。


IP属地:陕西来自贴吧神器1楼2013-03-23 21:13回复
    “——先生,王耀同志来了。”
    指导员推开铁门走进来时,他正在车间里为零件刷上绿漆,那里什么东西都有。几百个轮轴,堆积如山的钢轨、废铁、连接板、轴箱等等——成千上万吨钢铁放在露天里生锈,柴油机上的铜质部件积留了多年的油垢和灰尘。
    他从机器前探出头来,看着指导员进来的铁门。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东方人那瘦削的脸庞,以及那双永远流溢着生命光彩的黑色眼睛,那是坚韧而不屈的苦难者的矜持。
    他回过神,看到面前显得有些焦虑的指导员。他摘下帽子,拍拍上面的灰尘,再戴回去,然后微笑说:“去见见我们的小布尔什维克吧。”
    1900年春天,他冒着潮湿的朝雾匆匆走向车站,不停息的风带着阴冷潮气和春天的霉味扑了满怀。
    远处窗户闪动着令人不快的暗红色灯光,落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里,来往的人面无表情着无动于衷,仅有行乞的老妪提着篮子:“——行行好,官老爷。行行好吧。”
    他在上装口袋里掏出一张车票,一个红色苹果,而腰带上则挂着一壶伏特加,甚至一把带帆布枪套的勃朗宁。他毫不犹豫地将苹果放进老妪空空如也的篮子里。站台上的人群中一阵骚动,巨大的火车在哧哧响着的蒸气中缓缓驰近。
    人群一涌而上。他跟着人潮挤进三号车厢中,他用胳膊、肩膀、甚至拳头给自己开路,竭尽全力往里头挤。他在车厢尾的一角给自己找了个座位,旁边堆满了一捆捆的报纸。随着一声汽笛长鸣,列车缓缓驰行着。
    车辆年久失修,又超载过多,不断发出吱嘎的声响,每到接轨处,都会震跳一下。火车铿锵着,开始他还能数着沿轨的里程碑,然后计算自己走过了多少俄里,不久一种新的情绪占据了他的胸腔——虽然那里头什么也没有——他眯着眼看着窗外早春光秃秃的田野,他用手按住胸前的两根肋骨间,他知道那儿从未跳动过——因为那里头什么也没有。但现在,那里出现了一种鲜少走过的期冀感。他想这与他即将到达的目的地不无关系。
    他将围巾摘下来,折叠起来放在座位上,他把报纸往过推,为自己腾个空,然后躺下来,将围巾枕在脑袋下。他整个人就像陷在一捆捆旧报纸堆里,油墨和纸的霉味逐渐匍匐进鼻腔间——
    他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会客室晕开一圈澄黄的灯光,他凝视着那儿,表情一半在阴影里看不清。值班室的同志向外瞥了几眼,飞鸟在这时扑棱着翅膀四散远飞,古老的莫斯科仍旧裹着白雪沉默。
    等了许久,指导员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先生……”然后立时噤声。他回头看了眼大气不敢出的青年,微笑着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然后迈开步子着向前走。
    经过几天火车的颠簸,他到达了国界线,他带着一身旧报纸霉味的大衣开始转乘马车。他不得不承认这毫不比忍受自己缩在火车潮湿的车厢里发霉更为轻松。橐橐的马蹄声鼓点似的擂着地面,车辆因道路的蜿蜒不平不断起伏。他一连在马车里头待了一整个星期,愈加感受到自己的荒唐——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种荒唐感逐渐演变成一种毫无理由的窝火,以至于他在见到北/美那个胖子的瞬间有种冲动想拿手中的水管打爆他的脑袋。
    他微笑着握紧了水管:“你的脑袋可真碍事。”美/国佬啃了口手中的汉堡抬起头:“哦?你这头蠢熊是想拿你手里头那根虚张声势的管子来敲HERO这足智多谋的脑袋么。”他缓缓举起水管:“你大可以试试。”于是又是一阵动静不小的骚乱。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只是感到有点儿焦躁。他有些无所适从地松松紧得令他快要窒息的围巾,胸腔间无法言说的情绪直堵到嗓子眼。他当然知道这是在哪儿。这里是北平。王耀的心脏。
    整座城近乎死寂,只有火光映亮天日。就像有人仍然活着,也有人至今仍死着。他并不为王耀感到悲哀。弱肉强食,这是自然规律,更是常识。他想王耀或许比他们更加清楚。
    他和他们走过重重宫帏的余烬间,一边欣赏毁灭一切的熊熊业火边如同强盗四处肆虐搜刮。他一眼便暼见了王耀坐在被烧毁的行宫残骸中,手中握着一柄淌血的长剑,明黄华裳狼狈不堪,发丝贴在沾满血污的脸颊。如同一夕之间跌下云端。


    IP属地:陕西来自贴吧神器2楼2013-03-2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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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嗬,瞧瞧这是谁?”阿尔弗雷德的长靴在废墟之中傲慢回响,他扣住他的下巴:“天朝上国?这真是个无趣的笑话。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王耀先生。”
      他注意到他的小腿被一支利箭刺穿,鲜红的血液不断汩汩流出,浸红明黄长褂的下摆。
      王耀垂下眼,摩挲着袖口锦纹,他平静着开口:“尽管拿走一切你们想要的。不过,恕我直言,”他掀了掀眼皮:“总有一天我会将它们一件不剩地全部夺回。”
      那天在他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王耀身后滔天的火光,他坐在废墟里,不屈地扬起下巴,眼神倔强隐忍,反复骄傲的国王。
      那时候,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仅仅是个开始。
      他站在会客室门前,看门缝间析出的光线,他觉得那简直像一缕微光能涤净所有尘埃。
      他驻足片刻,终于还是取下脑袋上滑稽的帽子,他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门一一
      他找到王耀时,东/方人正坐在一棵伐倒的白桦树上。
      王耀用手撑着下巴,单薄的脊背驼着,眼神不知看向何处。墨绿的军服裹着小欧/洲人近两号的瘦削身躯,绑腿打在膝盖附近,一双旧靴磨损得厉害。
      王耀转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吐掉嘴里轻轻咬着的草茎,冲他招了招手:“一一布拉金斯基同志。”
      他走过去,坐在了东/方人旁边。秋风温和抚过,林间的白桦簌簌作响,像是在同谁窃窃私语。
      “布拉金斯基,你以前说过我们该拿起枪来战斗。”王耀稍微侧过脸,轻轻对他说:“我们得用战争和鲜血推翻旧世界。”
      “你知道的,我讨厌那些苟且偷生的家伙。”他耸耸肩,摩挲着虎口的枪茧:“干这种事儿,需要的是勇敢的阶级弟兄,而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需要能够坚决斗争的钢铁战士,而不是那种遇到打仗就像蟑螂见到阳光马上往墙缝里钻的软骨头。”*
      “我想,或许战争并不是唯一……”王耀突然止住话头,他沉默了片刻,故作轻松地转移了话题:“噢好吧。你带枪了吗,布拉金斯基同志?”
      他拨开腰间盛满伏特加的水壶,从枪套里头抽出一支勃朗宁。但并没递给他,而是用枪口指着四十五步开外的一刻干燥皲裂的树干。“看见那棵桦树了么王耀同志?”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然后迅速抬起右手,让它与眼睛平齐成直线,几乎未瞄准便放了一枪,一枚树叶被扫落了下来。
      “你来试试。”他将枪塞进王耀手中。王耀攥紧手中沉重的铁块,眨着眼笑:“正有此意。”
      王耀沿着南/斯/拉/夫人射击的方向扣动扳机,扫下一枚叶子时迅速开了第二枪,子弹将那片树叶撕得粉碎。
      王耀将枪扔进了他怀里,然后转过身看了他半晌,突然弯起眼笑了笑:“看到了吗?莫斯科的傍晚好像总是紫色的。和你的眼睛一个样。这不好,你的眼睛应该像灰色的钢铁。”说着,他踮起脚尖:“紫色未免太过温柔了。”他凑上去吻上了他的眼睛。
      他怔了怔,然后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低下头吻住王耀的嘴唇。他从王耀颤抖冰冷的嘴唇里感受到了那段日子里,银白月光明净如洗流泻千里,北寒料峭的风刀子刮过脸皮,他坐在战壕里,猛烈地灌着伏特加,而王耀则靠着旁边的土堆,手臂还抱着步枪,闭着眼轻声哼着喀秋莎。他看到王耀眼睛里的天空被白桦枝叶无规律分割,每一块都是刚好能囚禁一颗心的大小,每颗心都染了像快要燃烧起来的薄红暮色。他甘之如殆。
      他推开了门,却看见会客室里空无一人。
      他的手紧攥住门把手,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回头看着指导员。青年瞠目结舌:“这、这不可能!我明明……明明看到他在……”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回过头,眼前是一张黝黑的属于工人的脸。正是先前那位值班室的同志。
      他的鬓角因为剧烈的跑动渗出汗水,他还没来得及整理跑歪的袖章,先向高大的青年行了个礼,有些局促地说:“未向您禀报,先生。由于天色过晚,王耀同志已经先行离开了。”
      布拉金斯基未发一言,手有一着没一着地拨弄着另一只手上的帽子。
      “王耀同志临走前叫我为您捎个口信,”值班工人顿了顿,他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接着说:“‘明日再访。请转告布拉金斯基同志,来日方长。’”
      高个子青年仍然沉默不语,却没有了刚才慑人的寒意。
      “来日方长?”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笑了出来:“好吧。但愿我们的小布尔什维克别忘记今天的承诺。”
      完结
      *“ 干这种事儿,需要的是勇敢的阶级弟兄,而不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需要能够坚决斗争的钢铁战士,而不是那种遇到打仗就像蟑螂见到阳光马上往墙里钻的软骨头。 ”一句出自奥斯特洛夫斯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IP属地:陕西来自贴吧神器3楼2013-03-23 2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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