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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有令秧 ]>>°《南音》幕间休息2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幕间休息1之后都是我自己码的。。这次分几天发完,怕了度娘了


1楼2013-03-18 12:19回复
    这段为什么一直被和谐


    4楼2013-03-18 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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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没有现成的电子书吗?


      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3-03-18 1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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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1是LL自己码完的!辛苦喽。。。真厉害


        来自手机贴吧8楼2013-03-18 21: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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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平地说,他倒是相信,有些患者或者患者的家人,疯狂地想要清算医生的时候,在背后推着他们的,是恐惧。当然了,除了婴儿,没有什么人的恐惧是纯洁无暇的,恐惧里面,若是掺进来一点对赔偿金的渴望,若是掺进来一点莫名其妙坚定的怨恨,便所向披靡。是,上苍无道,天地不仁,所以有人可以活着,有人必须死。这个不必再去追究了。但是医生原本是群不值得信任的陌生人,你不得已只能依靠他们。可是这些身怀绝技的陌生人是那么傲慢,你告诉他们:“这个人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他们用矜持的表情和满嘴你听不懂的术语,暗示着你:“所以呢?”
          所以他们当然就是有罪的。
          对于陈宇呈医生来说,这并没什么难以理解。其实他清楚得很,比如,当那个孩子拜托他想活到六岁生日的时候,当那个母亲恳求他一定要用贵一点的药的时候,他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丢给他的,孤注一掷的希望,虽然无法理解,但是他明白这种时候他心里蒸腾上来的东西是什么。
          是恨。
          他恨那种赤裸裸的,绝望的期盼。他恨这期盼把人们弄得丑态百出。他恨这些丑态百出的人们。一边恨,一边用尽全力拯救他们。他这样的人,对“职业”这个东西,向来都怀着毋庸置疑的服从。“职业”是个巨大的香炉,如果你热爱它,只需要用诚恳乃至虔诚的态度点燃每一支香,或者会所,点燃这个已成信徒的自己,让自己一点点坠落下来,落在脚下那片供自己立足的,温热的灰色雪地里。至于这香炉供奉的究竟是神还是鬼,你可以不在乎。
          你们搞错对象了。他总是在心里默默地对所有的病人说。别再用羔羊一般的眼神看我,也别再用恶鬼一般的眼神看着我了。我,我们——不过只是那些你们亲手点燃的白色蜡烛而已,可你们总是错把我们当成神父。
          今天的门诊安静得有些低落,聒噪的护士姑娘们没有像惯常那样调戏实习医生。而他身边的实习医生站在书桌旁边,替他把患者的病例本按照顺序排好,在里面夹上不同的化验单或者缴费凭据。他对他说:“搬把椅子坐下吧。”实习医生眼神淡漠,当做没有听见。他知道是袁大夫的事情让大家都有种物伤其类的索然。不过他倒是一如既往,礼貌地询问患者,完全不微笑。
          实习医生对着门口叫了一声患者的名字:“昭昭。”没有人回应。门边一个护士转身对着走廊,用更加元气十足的声音喊起来:“昭昭——”她嗓音很尖厉,普通话带着点口音,“昭昭”这两个音节在她口中有点像“遭遭”,听起来就像是什么奇怪的鸟的鸣叫声。实习医生低下头嘟哝着:“什么名字,像个ID。
          那女孩终于出现了,坐在他对面。看上去真像个男孩子——脸庞瘦得削下去的样子,尤其像。头发短得似乎贴在头皮上,黑色T恤下面,却穿着条松松垮垮、滚满了花边的牛仔布裙。“我五年前来过这儿,陈大夫。”她一边说话,手指一边抚弄着耳垂边缘上那个闪烁的米粒一般的耳钉。
          他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她的病历。她此刻的体温是39.5℃,怪不得面颊上的鲜艳很不自然。“陈大夫,你不记得我了吗?”她讲话听上去像一个很会唱歌,还没来得及变声的小男孩,“那时候,我小学还没毕业,是你把我从永宣带到这儿来的呀。你和我爸爸说我应该来龙城治……”
          他是用眼神打断她的。等她彻底安静了以后,他才开始说话:“我每年都回去永宣,每年都从永宣带几个病人过来治疗,有时候一年还不止去一次,所以你把你当年的病历,还有记录拿来给我看看,我也许就想起你了。”
          她灼热地看了他半响,用力地咬了咬右手大拇指的指甲。他觉得她似乎是暗自翘了一下嘴角,她说:“那些过去的资料都在永宣的家里,但是现在我回不去。”
          “今天先去作个化验,病历的话,让你家人晚点拿来也可以。”他从白衣的领口拿下了圆珠笔。
          她猛然站了起来。木头椅子在她身后地板上酸楚地拖拉了几下。实习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这女孩,也许,让他感觉突兀的,是随着她起身,那半截突然出现在他视线内的裙子。她倒退了两步,然后似乎突然醒悟了自己是可以转身的。于是她转了身,把脸轻轻地偏向他书桌的方向,像是在担心,他的目光和自己的背影相撞之后的交通事故。她说:“陈大夫,我拿不到以前的病历,我已经没有家了,所以才来找你的。”然后她像是绊了一跤那样摔在地上,背包砸在门框上一声碎裂的声响——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玻璃制的东西。牛仔布裙以一个尴尬的,未曾被设计过的方式乱七八糟地堆在她身体的一侧,她的左腿因此修长地袒露无遗。如果这不是在医院,怕是人人都会以为这女孩是刚从夜店出来,她闭着眼睛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酣畅,像是宿醉。
          实习医生和两个护士即刻冲了上去,他也跟着冲过去,蹲下来听她的心脏和脉搏:“有房颤。”他仰起脸命令周围的人,“推去急救室,先除颤,然后输液降温,化验血相。快。”走廊上其他候诊的人是不肯错过这样的戏码的,他们早就像杂草那样窸窸窣窣地围了上来。他只能无视他们,并且让自己的语气更短促些,让自己的命令更锋利些,幻想此刻的自己是把冷静、正确,并且闪着光的铡刀,这样,天地间就重归寂静了。
          他其实记得她,一直都记得。不过,没必要让她知道这个。


          10楼2013-03-24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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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确诊为慢性再生障碍性贫血的时候,她是个小学快毕业的小姑娘——情况不算凶险,却也棘手。但是因为这是在永宣,所以她周遭的气氛相对淡然。大人们按照一切女孩子的样子打扮她,给她梳了两条辫子。她住院的时候,在病房里,总是咬着嘴唇把那两条辫子胡乱地盘在耳朵上方,像是《封神演义》里面姜子牙身边的童子。她看人的眼神总是直直的,慢慢就泛上来一股热度。她不爱说话,不擅长准确地描述她身体的感觉,有时候问她疼还是不疼,得到的回答会是:“好像有点疼,但是也不疼。”
            多年来,每个病房总有那么一个“明星病人”,俗话会称他们为模仿斗士。他们忍耐痛苦的时候也保持着微笑,他们垂危之际也不忘了鼓励身边的人,他们是病人之中的精神领袖,他们最受所有医生护士的喜欢,他们出院的时候病房里欢乐得像是一个节日——因为每个病人都有种错觉:如果我也像他一样乐观一样坚强一样讨人喜欢,我也能活下去;他们离世的时候总是能得到最多的眼泪,那些哭泣的人们不知道自己正在揭示一个非常残忍的逻辑:正因为死者乐观,坚强,讨人喜欢,所以他的生命自然比别人的更珍贵。
            他从不参与这样的演出。绝不。他鄙视那些毫不犹豫地成为“明星病人”的拥趸的同行。对所有病人而言,这世界已经足够不公平,何必再在这种“不公平”里铸造出等级?所以,他对那个名叫昭昭的孩子印象深刻。治疗时候的种种痛苦她都在忍耐,她羞于让人们看见她正在被恐惧折磨,她不哭,不吵,可也绝对不是个讨人喜欢的病人——让别的孩子的父母把她作为榜样鼓励自己的孩子时,她的表情让他明白了,她羞于被人们称赞为“坚强”或者“勇敢”,她以此为耻。才十二岁,只能相信这种秉性是天生的。
            他不知道她的性格是否遗传自她那个土匪一般的父亲。在一个夜晚,那个父亲找到了他住的招待所的房间,厚厚的两摞钱丢在茶几上,故意弄出沉闷的声响:“陈大夫,不要嫌少。我就这一个女儿。拜托您,带昭昭去龙城,好好照顾她。她这次要是能平安,您放心,绝不会亏待您。”他简直要被这地头蛇逗笑了——他还不如再幽默一点,直接说:“这两摞是订金,事成之后,一定补齐全款。”他把钱慢慢地放进了自己的箱子,说:“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她,但是就算治好了,也不会再多要任何东西,没有这个道理。”地头蛇强作豪迈道:“陈大夫真是医者仁心。”
            豪迈的父亲不知道,他的女儿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帘后面,若是你突然走进病房,会惊觉原本行云流水的窗帘无缘由地鼓出来一个肿块。那孩子把自己的皮肤粘在窗子上,像是以为玻璃是可以被体温融化的。他走进去,把窗帘拉到一边,女孩子在她的视线里无所遁形。——他后来也想过,这究竟跟那两摞钱有关系没有,他觉得没有。
            是的,没有。因为那一天,当他把窗帘扯到一边,他发现女孩把窗子打开了。她身体的一侧依靠着窗帘的瀑布,另一侧,紧紧贴着五层楼的悬崖边,薄如蝉翼的清新空气。她终于想通了,不再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玻璃,也不再希求靠这样的热传递来证明自己的渴望是合理的。她似乎很羞涩,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他把手伸给她,“现在,下来。”
            她的脸颊轻轻地收缩了一下,让她的表情看上去更显得伶仃。她似乎是用两侧的牙齿咬了一下舌头两旁,口腔内壁的肌肉。
            “我没有想干什么。”她说,然后她终于补充了一句,“我不敢。”
            “你这么想一点错都没有,可是不行。”他完全没有把她当成是孩子。
            “为什么?”她垂下眼脸,“我又没真的想做——我就是,想想。”
            “可以想,但是,不能行动,比如打开窗户这种事,就不要做,记得提醒自己,想想就好了。一点点举动都不要动。”他专注地看着她,“等你熬过了这段日子,你想起来也会笑话自己。因为怕死,所以想死,这逻辑说不通,你说对不对?”


            11楼2013-03-24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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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被冒犯了。她没有准备好,他居然这么轻松地说出来她本来想方设法回避的字,死。其实,这段重重躲闪的对话本来是他先开的头,是他先使用一种心照不宣的指代方式。现在,他突然宣布,游戏规则改变了。
              “我不是因为怕死所以想死。”她语调很恼火,“我就是不想再等了。我想快点直到后来会怎样。”她笨拙又强硬地解释着。然后,她看了一眼他伸给她的手,将她的整只手覆盖了上来,却只是轻轻抓住了他右手的食指。
              他微笑道:“等我知道了后来会怎么样,我告诉你。”
              她不服气地瞪着他的脸:“神气什么嘛,医生有什么了不起,你总有一天也会死。”
              “那当然,谁都会死。”他抻着她的手臂,但那其实是不必要的,她轻巧地跃下来,让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顷刻间有了种莫名的灵秀。
              “说不定你死得比我还早。”她脸上终于有了一个孩童该有的气急败坏。
              “我死得比你还早,谁给你治病?”
              “别得意太早了。”她不知道自己的语气就像是一个动画片里的反派角色。“比比看好了,等我们都死了,到天上去,活得短的那个人请吃饭。”
              后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治疗,病情得到了控制,她自然是没有死。出院的时候,护士们都来恭喜她,但是她板着小脸,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去敲他办公室的门。她伤心地看着他,委屈地说:“他们告诉我,你给我吃的药,会把我变成一个男孩子。”
              “胡说八道。谁跟你说的?”他无可奈何地冷笑。
              “我才不要变成男孩子呢,站着撒尿难看死了。”她眼睛里有了泪光。
              “那只不过是雄激素,是为了治你的病,没有办法,用药的过程中,是有可能声音变粗,有可能毛孔增大,但是不会让你站着撒尿的。所有副作用只要停药了就会消失。”
              “什么时候才能停药呢?”她嘟哝着。
              “说不好,有的病人会对雄激素有依赖,停了药就会复发,所以只好一直吃。能把你变成男孩子的药不存在,你最多就是yj会不正常而已。但是你可以活下来。”
              “什么是yj?”她很困惑。
              “算了,你可以问你妈妈。”他耐心地叹气。
              “我没有妈妈。”她不满地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突然又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刚才的意思是说,假设我必须一直不停地吃那个药的话,我会长得有点像个男孩子,但是我还是女孩子的,对不对?”
              “没错。”他笑了。
              “那等我长大一点,再回来的时候,要是我真的会变得像个男孩子一样,你会认得我吧?”她也对着他笑,非常不好意思。
              “会。”他打开了面前另一个病人的病历记录,“出去的时候帮我关上门。”
              她把一直攥成拳头的左手摊开来,手心里有只用一张病历本上撕下来的纸叠成的鸟。鸟的翅膀上,她歪歪扭扭地写着:“接头暗号。”
              “这只鸟看上去有病。”他说。
              “这不是鸟,是纸鹤!”她仔细地把它放在他桌上,“我叠了两只,你一只,我一只,要是以后你认不出我了,拿出来这个,就对上了。”然后她像是做了什么恶作剧那样,急匆匆地跑掉了。
              那只“纸鹤”在桌子上放了两天,有天早上,他不小心碰翻了笔筒,几只散落出来的圆珠笔把它划到了地上,他懒得再起身绕到桌子前面捡起它,于是他对正好来他办公室拿病历的实习医生说:“麻烦帮我把地上那只鸟扔掉。”


              12楼2013-03-24 1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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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想象过,等昭昭长大了以后,是不是也会变成那种令他恐惧的女人。那段时间,他和医药代表相处得无比艰难,也许坦白承认自己的婚姻一败涂地,并不是那么丢脸的。他认为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客观地说,她似乎也没做错过什么。两个洁白无瑕的人撞到了一起,却发现对方的那片洁白无瑕和自己的亮度不同,这“不同”硬是把两片洁白无瑕映衬成了两片赤裸裸的脏。他日益刻薄,她越来越怨毒。渐渐地,他认为自己修炼出了一点成绩,比方说,在她声泪俱下地抱怨他,并且深深沉浸在这种怨气逼人的快感中的时候,他做得到集中精神,想一些和眼前情境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时间,他不知道她正在一遍又一遍地,以一种逐渐加重的腔调说:“你在乎过我在想什么吗?你在乎过吗?......”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到了行李箱夹层忘记打开。他猛然站起身拉开了壁橱,她在他身后目瞪口呆地看着,然后她说:“你走啊,你等着我求你留下么,你吓唬谁啊?......”拉链的声音耀武扬威,他把昭昭的父亲给他的两个信封轻描淡写地丢在桌子上,淡淡地说:“我没数是多少,明天你拿去存银行。”
                室内寂静了片刻,然后她爆出来一阵忍无可忍的哭泣:“陈宇呈,你是不是冷血动物?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他站起身走出去,把她和她的声音一起关在了客厅里面。他们的喧嚣并没有吵醒陈至臻。在四面都是护栏的小床里,她像个君王那样心安理得地熟睡着。两只小小的拳头对称地摆在耳朵旁边。
                他认为她应该是在做梦,但是他没有证据。
                你是世界上唯一纯洁善良的女人,亲爱的陈至臻小姐。
                黄昏快要结束了,可是十七岁的昭昭仍然没有醒来。他并不急,反正今天轮到他值夜班;反正他确信,那个土豪父亲很快就会出现的。
                可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却让他感到意外——就好像是看到一个演员上错了舞台。他并不那么像龙城人,哪里不像却又说不好,也许是他身上那种远行的气息。
                他身材中等,很瘦,有对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他说:“陈大夫,您好,我是昭昭的老师,我姓郑。”
                幕间休息2完


                13楼2013-03-24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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