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光阴X饮岁】弹指
饮岁是个好同志，好同志就该成为一些个落后分子的榜样，帮助他们洗心革面改造自我，为时间城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这是组织上派他去盯着最光阴的时候对他说的原话。
饮岁心里对此不屑一顾，扯淡吧，不提最光阴那种替人逆天改命的牛逼哄哄的事迹，也不提他武力值情义值都刷到近乎满点的时髦设定，光看脸也知道那个落后分子咖度比自己大了不是一点半点好不好。
当然这种话只能腹诽绝不能当着领导的面说，所以饮岁还是乖乖去陪刚被判了无期，啊不是，自愿守护时间树的最光阴了。
作为一个敬业的员工，饮岁为了顺利接近最光阴以便自己开展工作，花了半个月作研究，发现这货从资料上看起来性格孤癖(居然只有一个朋友)、冷酷霸道(看他那凶残的刀法)、目中无人……不由忧心忡忡，连忙恶补了包括《如何与自闭症患者相处》、《开启话题的108种诀窍》、《大型猛兽伺养方法》（？）等一摞堆起来半人高的专业书籍，这才正式上岗。
等后来真见了最光阴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盐吃多了。
一个人要是在孤零零呆了半个月没人和他讲话也没啥正事要干，就算是个真冰山也会憋不住爆发成话唠的。
何况最光阴的本质压根不是那种面瘫寡言的，后来那种星星啊人生啊时间啊的文艺范儿当时也还没学会，忽略武力就纯粹是个普通二货。百无聊赖地在树下睡了醒醒了睡过了半个月，看见有个活人过来登时兴奋得像什么似的，逮着饮岁就“BLABLA”讲开了。
最光阴聊得最多的话题，毫无疑问是那个让他不惜赔上几乎全部人生的九千胜。饮岁对此做了充分的准备，背了大篇大篇的安慰稿——主旨是组织上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好好安排九千胜的转生事宜，你就安安心心留在这里干活，就算是个没有正式编制的临时工，时间长了福利也不会差……当然以上全部翻译为时间城通行的明媚忧伤风格——结果一个字都没用上。
最光阴一点儿难过没有，满脸兴奋地讲：“九千胜那个刀法啊，我告诉你，绝了！哎呀他那招啊……”
饮岁想，果然武力高的人，脑子难免要搞出点毛病的。
饮岁又想，卧槽老子不懂刀那堆书也没和刀有关系的是要怎么聊这个话题啊！
好在就算他一言不发，最光阴也能在“好歹有个听众”的鼓励下一个人扯下去，为他们迅速发展起稳定的命友谊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等到最光阴的亢奋期过去了，饮岁大致上算是摸清了这人的思考行为模式，开始摆起时间城高层专用的意识流装逼谱，边谈心边教育最光阴：以后讲话要自带BGM，要大量使用美丽的副词，要充分体会词性活用的精髓，要多用短句子、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蹦，还要配合深沉的肢体语言，比如——他压了压自己的帽檐，当然如果他知道最光阴后来会顶着个狗脑袋四处趴趴走的话，他绝对不会用这个做例子。
等到最光阴终于能用“刀在哪里，在捉眼一瞬。刀在哪里，在电光一闪。刀在哪里，在吹灰一息。刀在哪里，在仰天饮恨间。由血溅的艶，衬出刀白的素”这样的句子描绘九千胜的刀法时，饮岁终于心满意足地停止了一天十二个时辰无间断的洗脑大业。
最光阴则或许是说刀法说吐了，又或许是把能和饮岁聊的话题聊完了，一日比一日沉默了下去。
饮岁心说这人要是在我手里抑郁了，领导还不得整治我，于是开始主动找话题引他开腔，倒是和他最开始的打算合上了。
饮岁拈起时间树上纷然飘落的一片树叶，问最光阴：“你可知时间树的存在和它的生长、繁荣、凋零、重新生长的循环，包含了怎样的意义？”
最光阴倚在树干上，懒懒地背着标准答案：“时间树象征人世的时间流转，花开，花谢；春去，春来，都是时间……”
饮岁对他漫不经心的态度有点儿不满，把树叶放到他眼前，说：“你看，这一片树叶落下，便是人间又一段时间的回归，无论里面有多少人，多少故事，都将消散，再无痕迹，就如同一片雪花融化在海洋里，我此刻将它拾起，却能感知到那被埋没的种种……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话么！”
I

说到底，没有上级派发的工作的时候，饮岁也是只有最光阴一个听众的。所以不管这个“唯一”怎么不靠谱，他也不能不上着心。
但两个人毕竟还是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了，无言相对了几天后，最光阴某天醒过来发现饮岁没跟平时一样站在树下一脸伤春悲秋地发呆。他愣了一会儿，决定闭上眼接着睡。
第七次醒过来还是没见到人，他才有些不甘心地爬起来，和往常一样坐到时间树底下，看时间的碎屑纷纷扬扬地洒下，却不知为何心里没有往常的平静。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
时间触到手心的瞬间，万千人事涌入最光阴脑海，是难以言说的沉重，他皱起眉，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你也能领会我的感伤了嘛~”接着脑后传来什么东西飞过来的风声，他一抬手接住，是一个新鲜的蜜桃。
最光阴这才意识到，饮岁消失这些日子，原来是觅食去了。
所以说就算身兼文艺帝和吐槽帝双重属性，也掩饰不了饮岁骨子里和最光阴一样的某些本质。
饮岁颇有几分得意地等着最光阴谢谢他，出一趟时间城不容易，他这样外卖不忘给同事一份的高尚情操简直感天动地，对方却只带着不满的口气说：“我不喜欢桃子……”
虽然还是没半分含糊地咬了下去。
他们又开始整天整天地谈心了。这回一开始，最光阴还是说九千胜，说刀。十年百年千年，恍若弹指般过去，他渐渐地就说得少了，后来就不说了。
饮岁觉得很正常，没有尽头的时光里，忘记一个人实在太容易，即使是可以为之不惜代价的挚友。
奇怪的是仅仅作为听众的他反而对最光阴提起过的一切记得无比清晰。
当最光阴终于彻底忘记了自己守在时间树下的最初原因，向他说起对这种生活的厌倦时，饮岁居然有一种“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感想。
所以他很自然地答应了最光阴的请托，让他出去寻找人生的其他可能，由自己在他回来之前看顾时间树，他甚至帮最光阴向时间城高层隐瞒下了出走的事。
一棵树下谈了千百年的心，这点事其实不算什么了，大不了几十年而已。
可是这几十年却仿佛比那千百年还要漫长了。
饮岁直到这时才明了最光阴为何会遗忘，等待确实是件寂寞的事，就算强悍如他，也会在时间面前败下阵来。
他没等到最光阴依承诺回来，却等来了一脸茫然的绮罗生。
好笑的是，他一眼看出绮罗生就是九千胜，最光阴却没认出来，还想着法儿地把人拐来给自己顶班，倒也算某种意义上的天道轮回……吧。
他压了压帽檐掩饰自己太过明显的笑容，问还在四处打量的绮罗生：“最光阴还不肯回来么？”
对方看着自己，无辜地眨眨眼，问最光阴是谁，我只认识一个老狗。
……花了多少年才教好的文艺范儿呢，居然一出门就给我犯二！
饮岁忍下当场摔帽子的冲动，继续和绮罗生交流：“最光阴就是老狗，你可知他为何不愿回来么？”
绮罗生歪了歪头，一脸正经地开口：“他说自己弄丢了重要的物品，不过我觉得他应该只是想留在苦境照顾小蜜桃而已。”他又解释小蜜桃是一只雪獒，也是老狗，或者说最光阴的宠物和最忠诚的伙伴，虽然现在似乎不愿意认他云云，饮岁坐下来，手支着额头，听绮罗生向自己交代最光阴出去以后干过的蠢事，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他也不打断，就和当初和最光阴刚认识时同样静静听着。
小蜜桃什么的，那么漫长的时间里，难为你我竟都还记着。
与此同时，老狗抚摸着雪獒的背脊，正无奈地安慰着：“是是是，我知道你舍不得绮罗生——但我现在要救你，不能回去，得找一个人去陪陪他，在我回去之前，让绮罗生先替我陪陪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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