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上课的时候。”表情更加意味深重,“说起‘母亲’,我是真的想到了毛利兰小姐。”
“……喂。”
“说起来,她是真的很有‘贤妻良母’的气质。工藤君,你不会是有恋母情结吧?”
她几乎要笑出声了。这算得上是另一个童年时代,以一种诡异的、再过多少年她也不大愿意对自己承认的形式存在的,童年时代。似乎又要展开回忆了,她有时候讨厌这样不断嵌套不断循环的自己,可是她总是无力结束这般的心理进程。记忆里那个男人,年轻时留半长的金发,瞳孔橄榄绿,黑色风衣居然内搭格子衬衫。他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把幼小的宫野志保接走,送她到美国学习生化和数学。尔后几近十年,当之无愧地成为她生命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人。那时候她觉得他是窗外的月光,周围再阴暗森冷,也有这一点执着的白守候着迟早要来的太阳。
后来她被怀疑,被拷问,被锁在实验室,听他一字一句地告诉自己,明美是怎样地死在他的枪口之下。她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继而开始笑。是嘲笑。哪里有什么白月光,明明是不合时宜的白雪皑皑,早晚要被融化被肮脏,顺着街道和田野混成一地的泥水汤。而Gin只是迅疾地扯起她白大衣的领口,遮住她伤痕累累的锁骨。然后转身出了门。
漫长的像一个梦。也许拍成电影,要比现下许多标榜文艺片的作品动人许多。
宫野志保死在了那一天,另一个小女孩诞生在漫无边际的雨水里,因为逃脱所以新生。
她闭了闭眼,又抬头望向眼前。因她而获得类似命运的男子正在阳光底下翻着拿着枯燥的卷宗。她从身侧的手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药盒,用两根食指推到对面。江户川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说:“解药。”
青年慢慢地把手放了下来,仰起头看她。
“这次我没有骗你。”她笑,“我确定它能够把你带回去。”
“……只有这一份?”
“本来有两份。”她右手食指滑过双眼,一点点眼影粉被带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朝立镜看了一眼。“可是我怎么能舍得这样年轻的脸呢?”
3
除夕那天夜里雪下得大,她半夜被寒气激醒了,黑魆魆的屋子里浮着一层白蒙蒙的雪光。毛利兰躺着愣了一会,合上眼打算睡回去,却怎么着也找不着睡意。索性起床拉开窗帘,让那些白光更浓厚。她伏在窗台边,街道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白绵绵的像是砂糖。瞅着瞅着就仿佛瞅见了自己,五六岁时,穿着橘黄色的厚棉袄,和工藤新一,两个人七手八脚地堆雪人。她好不容易滚好两个大小合适的雪球,新一抢着把充当脑袋的雪球抱起来,兴头头地摞上去。雪人堆好了就开始团雪团互相攘,也不管回家后怎么跟父母交代湿漉漉的衣裳。
年岁大些就不再这么玩了。她父母分了居,和爸爸一起住的兰开始负责两人的衣食住行,持家方知衣食难,这种脏兮兮的游戏她全都戒掉,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家里一点一点地学着做料理洗衣裳。园子早早就说过,“兰嫁给那小子真是便宜他了!”。
“那小子”和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颇有缘分地十几年同班。成日满嘴地福尔摩斯,遇上点案子就兴奋地没完没了。也许靠着这点执着,十几岁的时候那小子就声名鹊起,成为小有名气的少年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