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箜篌歌醉饮千觞,楚江悠悠船落霜。朝霞白雾迢迢去,一窗风吟一奁光。天鸟衔得顽石举,蛟龙潜得墨海游,阴阳萧索何具话,宿寐兴折任无休——”细腻的歌声像是一船雪,一窗风,一奁天光一般飘飘荡荡,摇摇曳曳,清清冷冷的顺着人的指尖,袖口,衣领,前襟,缓缓爬入心里,那声音轻快,似乎是满意,“楚江……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她回首间下颌和修长的颈部扯出流畅精细的线条,也不回身,就那样目光盈盈笑意微微的看着单膝跪地的人,轻巧地说:“天鸟蛟龙……还太小。”
这舆图狭窄,容不下天地,容不下阴阳,甚至容不下草木,她轻轻抬起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般,轻声叹息细声询问:“苍穹有天鸟翱翔,瀚海有蛟龙潜游,我独缺一夜中行走之狼,替我透过星光,看这世界,你……愿不愿意呢?”
她的目光飘忽,甚至没有触及到单膝跪地那人,而听到这句话,那人霍然抬头。
眸光大亮,像极了黑夜之中孤身使往的狼,那人仿佛兴奋,仿佛激动,绣眉细目,表情之中带着凛然凌厉之气,肌肤细腻白皙,勾起的唇角像是钩子,那是透着狠意的笑:“我愿意!日后无论天高地远极垠辽阔,楚江都会触及。”
她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一栋铅绿釉红陶镂木塔楼,指尖扣进那雕刻精致的镂花窗里,笑着摇着头。
不够高。
楼不够高,天不够远,地平线还太近,那烈烈朝阳,升起的还太早。
至此之后,楚江环绕,像是母亲拥抱自己心爱孩子一般拥着这天地草木四季时候,任他风云怎么变,都只能在这圈子里兜兜转转,逃不出去。
“你看,”她推开窗子,迎着日光熹微时带着凉意的风,手指指向远方,她衣袖翩然被带起圆润的弧度,整个人笑意澜澜,犹如轻柔的江水,滑过摩挲过,却将人吞没,“天亮了。”
随即,她猛地伸手,“啪”一声将窗子拽回。
屋内重新堕入黑暗。
……
——世界黑暗了,你就是光。
——洪荒混沌了,你就是风。
你吹开重重风雾,照亮亘古凉薄,将百态镌刻成楼,一层层叠起,可够摘星拾月,催动潮汐停行;我愿为江,滋润你踏过的每一寸土地,照护你拂过的每一支花草,但愿你停驻一眼,向前一步,不必再留守黑暗,如斯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