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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意难忘之续前缘》by夜笼纱(生子 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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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亲,首先我要说明一点。我在百度的帐号是:狼爱上羊16998,笔名是:夜笼纱。所以这篇文是我的原创。在百度搜索会查到的。鞠躬万福。


1楼2012-12-16 00:00回复
    文案
    前世的苦恋,化作今世的牵绊。
    无意间听到的故事,冥冥中竟像与自己有关。
    午夜惊醒,那人的呼唤,那人的怀抱,竟会让自己痛彻肺腑,有久别重逢之感。
    他口里的“守真”是谁?
    我唤的“泊然”又是谁?
    此书是《意难忘之一世牵》的第二部。


    2楼2012-12-16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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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两年,先帝阅兵侍卫亲军虎翼、武卫、雄武、振武、保捷诸营。问起军士中可有佼佼者?保捷营指挥使卓铭十分看重令德,便在先帝面前对他大加赞赏。那卓铭倒是个慧眼识英才之人,也不计较令德出身寒微,早打算将自己的小女嫁他为妻。今日得了这个机会,岂有错过之理?
      先帝命各营所荐之人上场比试。令德虽立于人后,先帝却一眼将他看中。见此人若庙中塑的金刚,威武神猛,竟似虎立羊群的一般,不由得暗自点头。众人在驾前将弓马,刀枪逐一比试,又捉对儿的厮杀。到最后,二三十人只剩下虎翼营中两人,并令德留在了场中。先帝又试他三人策略,只令德对答如流,颇合圣意。
         先帝见他方才与人对决之时,处处手下留情。问他为何不尽力拼杀?令德跪下回奏道:“营中军士皆如兄弟,何必为争一时之胜负,而伤及他人性命。”先帝要试试他的胆量,斥责他只顾收买人心,藐视君王天威。那卓铭在一旁,唬的汗流浃背,急向令德做眼色。却见他不慌不忙的叩头道:“臣在军营之中,素闻陛下以仁爱治天下。臣不过是秉承了陛下之志耳。”君上当日还只是太子,随在驾前一同观礼,他对此亦有所察觉。今见令德态度从容,讲出这番话来,不由得脱口赞道:“不骄不躁,不图名利。文武兼备又虚怀若谷。最难得你有慈悲之心,此乃真英雄也!”令德连道不敢。
         先帝初见令德时,被他外貌所震惊。只道他仗着蛮力,逞的是匹夫之勇。待看他一路比试下来方晓得,是自家看走了眼。最难得,他这等粗旷之人,竟能应对得当,言语也十分的斯文。心下已有些喜欢,再听他方才之言,一发的龙颜大悦起来。立时命人赏了令德各色宫缎数匹,又赐御酒一杯。太子亲自将杯奉到他手上,众人面前好不荣耀。
         先帝晓得,太子对令德十分看重,意思要留在身边听用。一则,令德只一介小卒,唯恐众人不服。二则,他委实年轻,若就此平步青云,难免日后骄傲,反而不美。思之再三,仍旧将他留在军中。多历练几年,积累些军功。那时在抬举他,也不至在人前落下口实。因此,特意的吩咐心腹将领,要好生栽培与他。
         圣驾回銮后,卓铭便赶天赶地的,将女儿嫁与了令德。其时,令德父母已双双亡故,他便将幼弟接到身边同住。令德娘子闺名唤作寄芙,乃是卓铭的次女。上有一长姐,于早年间病故了。下有弱弟乃小妾所生,尚不满周岁。家中大小事均由她一人照管,因此,到这二十岁时才出得闺门。那寄芙生的脸庞儿俊俏,身材高挑,竟也会些拳脚功夫。性格豪爽泼辣,倒有几分须眉之气。自嫁与令德为妻,见他处事磊落,性情又是极难得的温顺老诚。不待父母来劝,自家便收拾起性子,学着做一个贤妻来。那卓铭得此佳婿,时时便要在人前炫耀,待令德直比那亲生子还要厚重些。
         次年七月,寄芙身怀六甲之际,夜蓝,依丹两国举兵来犯。令德与岳丈,兄弟奔赴两军阵前,一去便是整一年。回来时,他那兄弟战死杀场,令德生擒了夜蓝国王太子,立下头等大功,擢升副将。
         再一年,夜蓝国送公主和亲。七王,十王与依丹国暗通款曲意图谋反,半路劫走了公主。旨在挑起两国战端,从中得利。兹事体大,先帝命太子亲自督办此事。偏巧令德驻军在此,被点名协办此事。太子年轻气盛,一时大意中了贼人奸计。令德拼死护其周全,二人被逼至绝境,双双坠下悬崖。
         次日午后,官兵在崖下找到他们。太子只受了些皮外伤,人有些虚脱,倒并无大碍。令德浑坠崖之时,将太子紧紧护在怀内。峭壁上多有古木藤蔓,均被他们砸断,倒也减轻了下坠之力。只是令德浑身上下,被陡峭的山石割的稀烂,深可露骨。腿也折了,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尚不曾断。太子见了救兵几乎失控,只抱着令德放声痛哭起来。
         两月之后,七王,十王在边境伏诛,公主由和亲师团,与侍卫亲军龙卫营护送至京城。
         先帝对太子爱若珍宝,今见他平安归来,又是欢喜又是恼恨。申斥他急功近利,有勇无谋,可惜赔上了一员虎将。立时遣了翰林医官院,伤折科的高手前去为令德医治。   大半年后,令德才得以痊愈。又将养了数月,便被太子府的亲军,将家中妻小一并接往京中去了。


      5楼2012-12-16 0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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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才的白胖少年姓梁名露桥,乃宣奉大夫梁寿之次子。那个略稳重些的姓胡名飞雨,乃殿前司马军都虞侯胡寒窗之三子。他二人与今日做东的石南朝,跟东城最是要好,忙将芳华让至桌前坐了。
           东城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红脸汉子道:“南朝,我如今已大架光临了,怎的还不上菜?”不等那汉子答话,另一个长的短小精干的年轻人慌忙道:“诸位兄弟且略等等,尚有位贵客……”他话音未落,便听一人在门前高声道:“远天兄在吗?”那人忙立起身迎上前去。众人侧头看时,只见一个头戴结巾,身着云纹绉纱袍,二十上下,骨骼清奇,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慢摇折扇缓缓走了进来。段远天向众人道:“这位是枢密使的小衙内。”那年轻人抱拳道:“在下姓桂名咏歌。”众人皆纷纷起身还礼,一一通了姓名。东城与寄优对视一眼,低声道:“原来是圣人(皇后)的亲侄儿。”果然,那段远天颇有些得意的,向众人挑明了咏歌外戚的身份。一来他是客,二来他的身份不一般,南朝便请他挨着芳华坐了。   那石南朝乃是京中赫赫有名,雄峻镖局的少东家。见人已到齐,忙叫了伙计上菜。   席间,自然免不了东城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讲述旅途经历,比昨日在家中说的还要精彩。芳华细听之下,尽是些途中的艳遇,难怪他没说。乃至说到出海遇险,芳华这才晓得,他那小舅母竟是海盗头的妹子。众人立即迫不及待的,将寄优按住好一番“严刑拷问”。那寄优咬紧了牙,只说是那番女倾慕自己的文采,死活要跟着的。众人听得大笑,南朝几乎将饭碗撞下地去,指着他道:“扯你娘的臊!若说‘文采’,你只比我们略好些,能好到哪儿去?快些从实招来,如其不然……哼哼,兄弟们大刑伺候!”寄优抓紧了东城嚷道:“她一个番女晓得什么好坏?只看我会作诗,人又长得斯文俊秀,自然是一心一意的要与我做夫妻的。若是不信,只问东城便是。”那东城肚中笑得肠子打结,暗道:“明明是你见那小娘子貌美如花,又比国中妇人大方爽快,没皮没脸,跟个绿头苍蝇似的,死缠着人家不放。”毕竟是自家人,东城只得道:“这倒不曾撒谎。你们且想想,那海岛之上尽是些莽汉鲁夫,哪及得我小舅舅玉树临风,又通文墨,这般的解风情。再说,我那舅母也是二十一岁的芳龄了,岂有不上赶着的道理?”远天忽然插嘴道:“且慢且慢,愚兄有一事不明。你放才说你那做生意的朋友,与他兄长有救命之恩。如何不将他妹子许配给他,以报此恩,反要……”东城不等他说完便笑道:“段兄可知,这世上最难琢磨的是什么?”远天想了想道:“愚兄鲁钝,请贤弟明言。”东城道:“自然是那妇人之心事。纵然做兄长的有这个意思,架不住妹子不愿意,那也是枉然。再说,轻浪已有妻室。总不能为报恩,将自己妹子送与人做小吧?”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东城不知想起了什么,撑不住大笑起来。露桥摸着下巴,瞟了一眼寄优道:“定是此人的趣闻,快些讲来。”寄优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又拿眼瞪着他。不防南朝在身后将他死死的抱住道:“东城快讲,若不然便不是兄弟。”寄优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急急的叫道:“左东城,你敢胡言乱语,我再不认你这个外甥!”飞雨放下筷子笑道:“不认好啊,免得岁数差不多,还得管你叫‘舅舅’。”东城一面笑,一面断断续续的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岛上住了半个多月,他……他写的那诗啊……哈哈……那叫一个酸一个肉麻噢!”众人立时便竖起了耳朵,只等他念来。


        26楼2012-12-16 1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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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茗隔着人不得过来,见咏歌将芳华护到了一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望着眼前的景象,皱眉对小柳道:“每次聚会皆是如此吗?啧啧,太胡闹了些吧?”小柳见怪不怪的道:“又不是一群老头子聚会,自然要热闹些才好。”采茗不敢恭维的摇摇头。
             芳华见闹得着实不成个样子,待要过去相劝,被咏歌拦住了。只见他走过去一手一个推开了众人,将倒在地上扭作一团的东城与南朝,露桥与飞雨毫不费事的分开来。东城与南朝相望一眼,心中暗自惊诧,此人好大的臂力。咏歌笑道:“诸位还是坐下来慢慢聊吧。”众人也闹得累了,各自回去安坐。南朝擦了把头上的汗道:“那日陪个要紧的客人,他颇好此道,我只得胡乱应承他。与他寻了两个优伶,逢场作戏罢了。”东城也不说话,脑袋一下一下的点着,歪着嘴笑得古怪。南朝灌一口酒道:“信不信由你们。”露桥拖长了声音道:“信。你原是我们这里最老实本分的,不信你信谁呀?”众人又是一片起哄之声。南朝也不争辩,只管低头吃菜。
            一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便有人嚷着要行酒令。芳华在一旁听来,虽然粗俗了些,那场面却委实热闹得紧。又有人找东城划拳,却个个败下阵来。罚也罚得好笑,谁输了谁钻桌子,众人便使力的在上面拍着起哄。芳华在家时,何曾见过这个阵仗?早笑得伏在桌上呛咳不已。咏歌忙与他轻拍着后背,又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芳华以袖掩口含笑回应着。到后来,众人皆有了些醉意,竟越发的胡闹起来。
             那露桥与东城划拳,连输两把却不肯就罚。此时正值初夏,除了芳华与咏歌还斯斯文文的坐着吃菜,其余人等皆脱去了外面的大衣服,个个面红筋涨满头是汗。那东城岂肯饶他,当胸一把抓住便往桌子底下按。露桥一路挣扎,只听“呲啦”一声响,露桥的衣服被东城扯了条大口子,里面白生生的胸脯和肚皮,在人前坦然相承。众人皆是一愣,随即便是拍桌子跺脚的大笑起来。
             飞雨抱着酒壶笑道:“了不得了,这身子全让他看见了,只好嫁与他做浑家罢了。”南朝在那厢拍着胸脯儿道:“甚好甚好,我这里与你们主婚便是。”东城早松开了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想说话却开不得口。跟露桥的厮儿强忍着笑,将外头的衣服与他穿好。尚未退去,却见那位有着琥珀眼的小公子,端了酒杯走过来。朝着自家衙内,梨涡浅笑的轻轻道:“二嫂,请饮了小弟这杯酒吧?”露桥不曾料到,他竟会出来调笑自家。转瞬又明白了,芳华定是恼自己,将他当作了娈童一流。又兼之方才,自己要拿大海杯罚他哥哥的酒。一时恼又恼不得,笑又笑不出,睁着元宵似的双眼,张口结舌地望着他。众人一发的大笑起来。便是那咏歌也笑出了声,望着芳华的眼神意味莫名。
             东城叫了声“好兄弟”,故意乜斜着眼道:“娘子,你叔叔敬的酒但饮无妨。”露桥微微一笑,接了芳华的酒杯。肥腰慢摆,莲步轻移,柔若无骨的靠在了东城肩头。叫了声嫡嫡亲亲的心肝儿肉,含了口酒,伸手搂着他的脖子,照着嘴便狠狠的吻了下去。那东城岂料他来真的,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僵着身子竟忘了躲闪。露桥也不过是想吓唬他,见了他这个呆样儿,先自忍不住大笑起来,一口酒全喷在了东城的脸上。众人顿时绝倒,个个抱着肚子笑岔了气儿。东城此时才回醒过来,拿衣袖胡乱的抹着脸,追着露桥骂道:“臭猪,你敢是骚劲儿大发了不成?”露桥扯了芳华挡在身前道:“死贼,还想占我的便宜,活该!”又尖着嗓子道:“官人,奴家这酒香是不香啊?”众人一听越发的狂笑不止了。连那些在一侧侍立的下人们,也都笑得蹲在了地上。采茗素日也算稳重的,这会子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芳华被适才那幕吓得有些蒙了,好容易脱开身,便想到外头疏散疏散。谢了咏歌的好意相陪,只推说要去净手,自行出房去了。采茗在那厢看见了也跟了出来。
             芳华净手出来,在廊上的窗前站定。深深的吸了口气,忽听得“吧嗒”一声响。低头看时,原来腰间所挂,双剑玉佩的带子断了。芳华慌得俯身拾起一看,见玉佩并无损伤,这才拍着胸口道:“去年过生日三哥才送我的,若是摔坏了,岂不要辜负他一片心吗?”忽然便想起昨晚的事来,拿着玉佩只管呆看。
             也不知是哪间雅座吃醉的客人,被家人扶着左脚踩右脚的去出恭。那走廊本不甚宽敞,他又东倒西歪的,正撞在芳华的肩头上。一个没拿稳,玉佩顺着他的手滑了下去。芳华一声惊叫,伸着手猛地往前一扑,想要抓住玉佩。谁料那窗台有些偏矮,他的力道有太大,一时哪里收得住脚?采茗眼睁睁的看着芳华,如狂风吹落的花朵,朝楼下坠去。
             芳华但闻耳畔一片惊呼之声。正盘算着跌在地上会有多疼?身子忽然变了方向,横着飞了出去。在一片喝彩声中,感觉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向自己围拢过来。忽然之间,芳华的心突突直跳,没来由的一阵悲从中来。不自觉的将那人死死的抱住,仿佛此刻便是天塌地陷,也休想让他松开。
             耳边听那清澈的声音对自己连连呼唤,芳华却不愿有所回应,只想在那人怀中多呆一刻是一刻。若不是感到,那温暖的手抚在自己胸口上,芳华是不会睁开双眸的。泪眼模糊间,望着那有着月光般温柔的眼睛,他已深深的沉醉其中。半响,嘴里轻轻的唤了声“泊然”。不想那人满脸惊讶,急急的问道:“你说什么?”


          28楼2012-12-16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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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使人奉了温温的茉莉花茶上来,又将自己的扇子递于他扇凉。芳华实在没有料到,初次见面,君上待他如同长辈待晚辈般慈祥亲切,令他既感动又欣喜。不过,想着那要紧之事,芳华还是忍不住露出急切的神情。
               与此同时,在漆雕麟凤呈祥屏风后,两个女官左右扶持着桂圣人,立在缝隙处向外窥望。忆昔与时翔为防意外,也在在身后侍立。芳华一进来,桂圣人便已有些神情激动。时翔赶忙上前一步,轻轻扯了扯一个女官的袍袖,向她微微摇首。那女官轻抚着桂圣人的背,在她耳边小声宽慰着。忆昔见她身子向前倾斜,拿帕子紧紧的捂住嘴,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唯恐让芳华听去,忆昔向着时祥递个眼色,一指点在桂圣人的玉颈后。时翔踏上两步,双手向前一接将她打横抱起。也是合该有事,桂圣人头上的牡丹步摇从发间滑落。忆昔不敢用手去接怕弄出响动,情急之下拂袖将它卷住,四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松了口气。两个女官随时翔一起,抱着桂圣人从后门退出昭德殿,径往后面的偏殿而去。忆昔也跟着出来,绕到前面去了。
               大殿内,君上和颜悦色的问了问芳华坠楼之事,着实将凤弦夸赞一会。又问起他的喜好,都读什么书?总不过是些日常琐碎小事。其实,芳华这十余年在郡王府的点点滴滴,君上通过令德都是知道的。如今,听他本人亲口说来,感觉又是不同。
               君上见芳华实在按捺不住了,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道:“你小孩子家,这些事不该管的。”芳华见他像是已经知道此事,猛然想起忆昔先于他们进来,怎的殿内不见他的踪影?忙起身跪下道:“方才臣的父亲也怎么说。臣眼看着就十六岁了,又是举人出身,自然算不得小孩子。臣有几句话想奏明官家。”君上扶他起来让他坐着说。芳华望了父亲一眼,定了定神道:“爹爹常对臣说,先帝与官家都是以仁治天下。为何不将这等残酷之刑罚废去?”君上道:“夷三族乃我国中最严厉之刑罚,为的就是震慑那些怀有异心的不轨之徒。况,赵昕在佑泽府不止鱼肉百姓,甚至欺压属下同僚。凡不愿依附与他者必罗织罪名,或被捕入狱,或暗中杀害。”芳华当即问道:“但不知他依仗的是谁的势力?”君上顿时被问得张口结舌一阵难堪。
            令德急忙出言呵斥,芳华已然注意到君上的脸色,立起躬身道:“莫非他朝中有靠山?节度使乃从二品官职,能做他的靠山……”话到一半陡然收住,抬眼望着君上。那么清澈的目光,君上却被看得很不自在,面露惭愧的道:“赵昕是……是辰妃的长兄,亦是先太后的亲侄儿,我的……大表兄。”芳华并不惊讶,点了点头道:“他在当地闹的民怨沸腾,只怕也不是一两年之久,竟无人参奏与他吗?哦,是了,他这般的家势又有谁敢了?”说罢跪在君上面前叩头道:“今日将赵昕绳之以法,足见官家秉持大义匡扶正气之决心,佑泽百姓深感皇恩浩荡。赵昕固然死不足惜,那些无辜的妇孺若为他白白的去送死,黄泉路上岂不又多冤魂?君上才解救了一方百姓,却又要斩杀……”芳华忽觉呼吸一窒,不得不停下歇了歇方道:“那些起了谋逆之心的人,是不会在乎这些人的性命的。就算官家要以此事震慑旁人,难道就非要大开杀戒,用无辜之人的血以儆效尤吗?他们也是官家的子民啊。臣求官家废除此法,只将主犯从犯斩首,抄没其家产便可。”说罢连连叩首不止。
               君上实实未曾想到,期盼多年的父子相见,竟会是如此境遇。
               此法令自太祖皇帝亲立,到现在已有一百多年了。君上因其太过残忍早在一年前便想废去,无奈朝中大臣多数反对,连几位亲王也不赞成贸然废除此法。太子飞鸾竟也站在了群臣一边。尤其那些老臣们,更是再三的陈述厉害。在宫门外长跪不起,甚至犯颜直谏。君上性情本就不算刚强,被大臣们纠缠的心烦意乱寝食难安。令德虽与君上站在一处,不想,此事连林溪也反对他们。蓝桥出人意料的托病在家,闭门谢客谁都不见。思政宫使薛上林与忆昔奉圣旨入府见他,他却百般的不肯表明态度。不能与大臣们闹得太僵,孤立无援之下,官家只得将此事作罢。如今出了赵昕一案,官家一发不能提及此事了。


            51楼2012-12-16 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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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抬头望着凤弦道:“这等看来,你我前世倒颇有些渊源。今生能再度相聚,果然是缘分不浅。我们因他们而相遇,私下里我便唤你做‘泊然’,你唤我做‘守真’可好?”凤弦点了点头,果然叫了一声“守真”。谁知他二人听了皆浑身一颤,直直的望着对方的眼睛。芳华不觉掉下泪来,抖着唇回应了一声“泊然。”凤弦一阵冲动,几乎伸手将他拥入怀中。幸而灵台尚存得一丝清明,半路上将一手扶在芳华肩头,一手引袖与他拭泪道:“如你方才所说,你我前世既有牵绊,今生有幸再度相逢,应是件极欢喜之事,怎的反倒落泪了?”芳华不觉唐突任其所为,轻轻牵住他的衣袖道:“你莫笑我男儿家动不动便要掉泪,每次听那梦中的泊然唤守真,我便痛不可当。似有许多的怨情深埋心中又无处可诉。那一世……是我欠了你的,还是你欠了我的?”
                 凤弦见他眼泪流个不停,起身紧挨着他坐下,抚着他的肩道:“在梦里守真跌入沼泽地中,泊然在岸上眼睁睁看他沉下去不得相救,自然是泊然欠守真之情。”芳华抽了口气道:“你不晓得梦是反的吗?只怕是那守真亏欠了泊然的,也未可知呢。”凤弦道:“不管他们谁欠了谁的,你我二人却互不相欠。”芳华回味着凤弦的话,没来由的一阵怅然若失。   凤弦直想要哄他喜欢,提议与他结拜金兰。满以为芳华定会应允,谁知芳华听后愣了愣半响不作声。凤弦迟疑着问道:“你是嫌我愚笨不配……”芳华急道:“我何曾说什么了,竟在这里乱猜。”凤弦道:“是怕郡王不准吗?”芳华又摇头否认。凤弦也有些急了,道:“究竟如何你倒是说啊?”芳华并非不愿与他结拜,只是觉得有些不妥,究竟哪里不妥,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踌躇半日方道:“你既然将我引以为知己,我自然拿你做我的知己,既是知己又何须那些虚礼了?你我也不必论什么兄弟,我也晓得,让你叫我一声‘兄长’是比登天还难。”凤弦正要回嘴,被芳华按住手道:“你我私下便以‘泊然’,‘守真’相称可使得?”凤弦这才展颜笑道:“这有何使不得,依你便是。”
                 芳华渐渐止住悲伤,忽又想起方才在君前口出不逊。稍微放松的心情又沉了下去,对凤弦道:“我这十六年,好容易结交了你怎么个朋友,想不到怎么快竟要与你阴阳两隔了。”凤弦知他所指,宽慰道:“君上性子最是和善,他是绝不会杀你的。”芳华微微撇嘴小声道:“他是君王,自当该有君王的威仪霸气。遇事不能当机立断……哼哼,就是太和善了才会被朝臣所辖制。”凤弦拍了他一把皱眉道:“你不在庙堂,焉知这里头有诸般的无奈,便是官家也不能任意妄行。”芳华不服道:“这怎么是‘任意妄行’了?太祖立国初,有皇室宗亲勾结卜,雷两大世族谋反,几乎导致覆国之祸。因涉案人犯众多,太祖又急于立威,盛怒之下灭了两家九族。此后重新立法之时,已有谏官向太祖请旨修改此法。太祖准其提议,将九族改成三族。如今时过境迁,国中百姓大多安居乐业。虽不敢忘当年之祸,只是这夷三族之法令,于今委实有些不妥当了。世间万物皆有变数,一切法令制度总要以当时之现况为准,又何必墨守陈规了?”
                 凤弦正要反驳他,只见时鸣进来道:“衙内,太子遣人来唤你回去。”凤弦踌躇片刻,轻声对芳华道:“此事官家自有定论,你万不可再触怒于他。我……我先……先过去了。”芳华心有不舍却又无法阻拦,微垂了眼帘不作声。凤弦待要再劝几句,因碍着时鸣只得作罢,立在床边看了看转身出去了。
                 少时君上走进来,芳华见了忙要下地行礼。想是坐的乏了,动作又猛了些,脚下一软直往地上滑去。君上再也顾不得了,冲过去同时鸣双双将他抱住。时鸣慢慢松开手,悄悄的退了下去。
                 君上将芳华抱到床上躺好,怜惜的抚着他光洁的额头。极力忍住内心的哀伤,眼光粘在他身上流连不去,竟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芳华缓缓睁开眼,见到君上守在自己身边。那神情既关切又忧虑,似乎根本没将自己顶撞他的事放在心上。不由心下有些后悔,方才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重。待要重新起身见礼,却被君上用手按住道:“休要乱动,你且好生躺着吧。”芳华心中有事哪里还躺得住。君上似已看破,叹口气道:“我……我答应你便是。”芳华一时不曾醒悟,直愣愣的看着君上不语。君上见他发呆的样子甚是可爱,忍不住用手轻抚他的脸道:“君无戏言,我是答应你废除夷三族之法令。不过,这两日你万不可将此事到处宣扬。”芳华还有些将信将疑,竟不晓得答话。


              54楼2012-12-16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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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上看了他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张开手臂将他揽入怀中。一手抚着他的背道:“我果真答应你了,你……你只管放心便是。”眼角余光扫到令德默默地立在门边,于是向他苦笑一下接着道:“我如你这般大之时,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才牵连你爹爹几乎丧命。便是从那时起,我逐渐改了性子。如今大了几岁年纪,倒越发的怯懦了,反倒不如你果断”扶了芳华躺下道:“你好生睡一觉,用了晚饭再去吧。”
                   芳华虽然惊诧君上的举动,却并不抗拒。伏在有些瘦削的肩头,闻着优雅的墨竹香。还有一丝淡淡的哀愁在他身上萦绕不去。芳华忽然眉间一蹙,猛地想起一个人来,对君上道:“官家见过左相家的大衙内吗?”君上不知其意,摇了摇头。芳华牵了他的衣袖道:“其实,君上与凤箫哥哥五官并不像,可臣总觉得你们又很像。”君上微笑道:“你说的可是左相庶出之子吗?”芳华点点头。侧眼看见父亲,不知几时立在了门边。心下一慌,在床上挣扎起来。
                   君上转头瞪了令德一眼,悄悄打手势让他出去了。芳华面带歉意的在床上俯身叩头道:“求官家恕臣方才失仪之罪。”君上伸手将他微乱的发丝整理好,含笑道:“你又不曾说错,我恼你做什么。”芳华见他目光柔柔的望着自己,就像是慈父望着一手宠大的孩子。心下越发的一阵愧疚,大着胆子握住君上的手,期期艾艾的道:“连臣的爹爹也恼了,官家怎会不恼了?要不官家打臣一顿出出气吧?”君上被他的话逗得忍俊不禁,抚着他的脸笑道:“方才还壮士断腕般的侃侃而谈,怎的这会子又变回小孩子了?”芳华也笑起来道:“只要能让那些无辜之人超脱升天,君上便打死臣也无……”这里话未讲完,君上已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眼中的惊慌之色展露无遗。他百感交集的望着芳华,心下暗自道:“傻孩子啊,当初将你送出宫,就是为了让你活命。爹爹又怎么舍得你去死了?”一面放开手,轻拍着他的肩道:“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会儿吧。”
                   芳华一时放心头大石,渐渐的便有些支持不住了,因瞧着君上在又不敢十分的睡去。君上见他睡不安稳,问他是否唤时鸣进来伺候?见芳华微微有些脸红,不由笑道:“我竟忘了,你是举人公呢又不是小孩子。”芳华一听,脸上越发的挂不住了。君上见他害羞便不再笑他,到往外面唤了时鸣进去伺候。


                55楼2012-12-16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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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芳华睡熟了,君上又轻手轻脚的进来。见芳华侧身而卧,咬着指尖嘴角带笑睡得正酣。不禁又好笑又心酸,暗道:“连这个习惯也同他娘娘是一样呢。”方要将他的手拿开,时鸣急忙拦住悄声道:“公子会被惊醒的。”君上只得作罢。在床前又看了会儿,这才同令德出来坐下。
                     想着方才让时鸣偷听凤弦与芳华的谈话,君上深深的叹口气道:“凤弦果然是个好孩子,临出门也不忘替他再三求情。芳华若是个正经的女孩儿该多好。他二人既这般有缘,家世人品才貌又是如此相当……可他偏偏……”令德不及相劝,只见上林疾步进来道:“官家快请移驾过去瞧瞧吧,圣人正罚忆昔了。”君上皱起了眉头望了令德一眼,起身随上林出昭德殿后门径往偏殿而来。
                     才至门口,便听见里头又哭又劝的闹作一团,还夹杂着噼啪之声。君上命上林推门而入,里面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桂圣人云髻半偏,满面带泪的扑跪在君上脚下道:“官家容臣妾见见那孩子吧?可怜臣妾生下他竟不曾抱过一次,十六年来从未与他见过一面。官家,官家,臣妾苦盼了十六年,如今……如今……”话未讲完早已是泣不成声。君上俯身将她搀起,揽在怀中往床边坐了。又望一眼跪在地上两颊微肿的忆昔,对时翔道:“那边屋子有药,你带他下去敷上吧。”又对忆昔道:“你今日便歇下不用过来伺候了。”时翔同忆昔躬身一礼去了侧屋,上林同两个女官也退了出去。
                     君上揽着桂圣人,任由她在自己怀中发泄。不时低首,在圣人耳边唤着她的闺名以示安慰。
                     好一会子桂圣人才渐渐收住悲声,凄凄泪眼望着君上道:“臣妾失仪了。”君上见她气息不稳,在她背上轻抚道:“思子不得必然痛不欲生,说到底,是我无能才至你母子分离。”桂圣人急忙摇头道:“此事怎怪得官家?当日,若非官家以先皇后做要挟,要到先帝面前告发她戕害宫人。太后顾及亲侄女的性命,又怕与官家弄得两败俱伤不好收拾,臣妾这才得以活命。”说着,桂圣人又起身,抱着君上的腿跪下道:“臣妾粗颜鄙貌,有幸得官家庇护良多,却不能报答官家一二,臣妾愧对官家更愧对那孩子。若非臣妾无能,又怎会逼得官家出此下策,将自己的孩儿送与外人抚养?”
                     君上抚着桂圣人的脸,似乎在回忆过去,喃喃的:“你是极爱笑的,又是最胆小的。自从跟了我便只剩下胆小了,纵然笑也并不开怀。唯你知我的心,对我无所求,而我……我……”说罢长叹一声,拉了桂圣人起来,在床沿比肩而坐道:“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哦,你休要恼忆昔,他不过奉我之命罢了。我是怕你一时不能自持,在孩子面前露出马脚。趁着这会儿他还睡着,你随我过去看看吧。只是一件……”一面说,一面抬袖与她拭泪道:“无论如何也要忍住,万不可将他惊醒了。”桂圣人喜得连连应承着,唤了女官们进来与她梳洗整妆。
                     且说那厢屋内,时翔挤了药膏子在手心,小心的用指尖挑了涂在忆昔脸上,一面低声嗔怪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圣人是个菩萨性子。今日委实的急了,纵然罚你也不是认真的,又何必下死手的往自家脸上招呼……”方说到这里,见忆昔皱眉咧嘴的忙道:“可是疼得厉害?这也奇了,你那身上刀伤剑伤的不比这个深多了,也没见你……啊!”忆昔趁他不备一把搂进怀里。时翔不料他竟如此胆大,慌得微微一张嘴,正好被忆昔堵个正着。一时又惊又恼,伸了手使力去推他的脸,那一手的药膏子全抹了上去。忆昔才懒得理会,只顾专心与那柔滑的小舌纠缠不休。
                     时翔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又不敢十分的挣扎,只怕响动大了被人察觉。急得在心里大骂忆昔无耻至极,拿了眼狠瞪他。那忆昔微微挑眉回望着,半眯的眸子像是有魔力,时翔只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几乎被吸了进去。心里含含糊湖的骂着那个冤家,手上渐渐的停止了挣扎。正自恍惚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爬到了要紧的所在。吓的他陡然清醒过来。拧着拳头,一脚踩在忆昔的脚面上。


                  56楼2012-12-1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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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昔正自得趣,猛觉脚上疼痛难忍,却是死活也不肯松手,吸着气低声道:“你好狠的心,就不怕给我踩断了?我这里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你……咝,疼死了!”时翔咬着牙道:“疼死活该!也不看看是什么所在,竟这等的不知检点,还不与我松手?”    忆昔极不情愿的放开手,一瘸一拐的蹭到绣墩上坐了。慢慢将那只脚架在腿上,小心的褪下靴袜一看,脚背上青紫了好大一块。忆昔埋怨道:“你只顾解恨,可让我怎么出去了?若是官家问起我要如何答话?就只是想和你亲近亲近,又犯了哪条王法了?外头除了官家与圣人就再没旁人,他们怎么会进来,自然是唤我们出去的。”一面说,一面故作幽怨的偷偷瞟着时祥。
                       时翔明知他是故技重施,目睹那一片淤青,偏生还是心软了。走过来蹲下身去,轻轻的碰了碰忆昔的脚背道:“谁让你这般色急。”忆昔不等他说完便小声的哼哼起来。时翔此时气也消了,心下颇为后悔。就着手上的药膏子,在他脚背上轻揉起来,一面低声道:“横竖这药是活血化瘀的。”忆昔见那人垂珠似的耳垂粉红的可爱,一时又心痒难忍,只恨不得咬上一口才好。只是这伤疤未好,难免心有余悸,也不敢十分的放肆。仗着时翔对自己心存歉意之际,拿了手指轻轻的揉弄起来。这一回时翔并未抗拒,却也不曾迎合他,只是那脖颈上红成了一片。
                       忆昔在他耳边放柔了声气央求道:“今晚往五车巷来,我有话同你讲。”时翔也不看他也不答话,擦净了手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听见圣人在外面唤人梳洗。定了定神,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望着忆昔道:“我听说前省(内侍省)又送过来几个既标致又年少的小黄们。和大官教导后辈一向是亲力亲为,你这几日还脱得开身吗?”忆昔见他回来,正打算等他靠拢些再抱着亲热一下。谁知,竟得了怎么一句没头没脑,又满含醋意的话。不等他开口解释,时翔已转身出去了。忆昔一阵咬牙发狠道:“这是哪个混帐在背后乱嚼舌头?只顾着奉承他,竟不顾旁人的死活。看我查出来不先揭了你的皮!”他心头恼火便忘了脚上有伤,狠跺在地上,立时疼的眉眼挤在了一处。
                       且说那飞鸾一时恼怒凤弦,一口气憋闷在心头无处发泄。喝退了左右之人,径在宫内一气儿乱走。所过之处衣裾飞扬间,无形的带起一股煞气。内侍宫女们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向前一步。濮洞天与富小楼虽也胆战心惊,却仍遮遮掩掩的随在后面。
                       行至冲日台下,飞鸾提气跃起,蜻蜓点水般的在台阶上疾驰。艳阳下,华丽的衣袍将他衬的,如雏凤展翅般耀人双目。小楼躲在不远的树后,直看得满脸放光,暗自思付道:“衙内真是有眼无珠,那个左公子长的古里古怪的,有哪一点比得上我家殿下?竟肯为了他来惹太子不快。”洞天望着推门而入的飞鸾,暗自道:“殿下也该立太子妃了吧?”    飞鸾发狠的练了一趟拳脚,指望着能将心头怒火消散出去。谁知练了一会儿形单影只的,便想起凤弦往昔,与他在这里一起切磋过招,是何等的欢喜亲近。如今,只见了那人一面,便百般的替他着想为他说话。竟将自己这个,与他有总角之交的好友弃在了一旁。
                       人心果人是最易变的,方想到这里又立即否认了。他根本不知道我对他的心,从未承诺又何来改变?我等着你长大,盼着你能懂我的心……我当真告诉你,你又会怎么看我了?是接受还是唾弃?从此避我如鼠蚁一般?忽然又想起凤弦看芳华的眼神,似乎在此事上是有些知觉的。想你入宫至今,我守了你整整七年,到头来竟是替他人做嫁衣裳吗?想到此不由又恨起来。
                       飞鸾眼前有些模糊,走到兵器架旁一件一件的取下,不知疲惫的舞弄着。   门外,洞天与小楼腿都站软了,也不见飞鸾停下歇息。他二人见太子神情大变均有些着慌,又不敢贸然推门进去。洞天在小楼耳边道:“你赶紧多叫些人,去把子叔衙内找回来。还有,再去把左右卫率(注)请过来。”小楼才跑了两步,又被洞天扯住道:“千万莫慌,若有人问起只说是殿下要问他些事,快去,快去!”小楼连连的点头,发足疾奔而去。


                    57楼2012-12-1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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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内自然没有找到凤弦的踪影,七八个内侍并小楼,出了宫门自往别处寻找。   小楼好容易在一个小黄们那里,打听得凤弦的去处,立时赶了过去。等跟着凤弦离昭德殿有些远了,这才对他说了实话。凤弦骂了一句糊涂东西,几个起落便没了踪影。小楼很是委屈,靠着宫墙喘口气,小声嘀咕道:“也不知究竟是哪个糊涂?放着储君不巴结,倒把什么左公子‘右公子’的扯着不放。”一面说,一面又颠颠儿的赶过去。
                         冲日台上已围了好些中贵,并太子府亲军,正窃窃私语的议论着,外头仍能够听见里面兵器舞动之声。洞天的背心让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左卫率屠焱,右卫率慎思已来了多时。连唤了十几声飞鸾均不理睬,只将那三尖两刃刀舞得身周一片光影水泼不进。莫看他男生女像美艳妖娆,军中上将除了令德父子,能敌他者屈指可数。因此屠焱,慎思二人谁也不愿贸然向前送死,只盼着那“罪魁祸首”前来认罪,大家也落得干净。
                         洞天远远儿的瞧着一个人,如大雁般翩然而至。一时失了素日的稳重,跌跌撞撞的抢上前去扯住叫道:“衙内往哪里去了?你,你快些过去将殿下唤醒吧,不然,这满宫的人便要大祸临头了。”凤弦挣开他的手疾步来至门前一看,只见飞鸾发丝微蓬,汗如雨下,眼神发直的狂舞着手中的兵器。屋子虽然异常的宽广,凤弦仍被那翻卷的气**的后退了一步。   他将事先在台下捡的十几枚石子,分交与屠焱,慎思二人,又细细安排一番道:“我功力有限,还望二位卫率鼎力相助。此事皆因我而起,少时若出了什么岔子,自然有我一人承担与诸位无干。”屠焱,慎思二人也想到过此计,只因太子身份尊贵非同寻常,且武艺超群不知高出他们多少,自家又官职卑微,所以才心有疑虑不敢出手。今见凤弦少年敢当自觉汗颜,忙拱手道:“我二人乃太子卫率,守护太子是我等的本分,怎么好让衙内一人承担?若有事我们自去向官家请罪。”凤弦冲他们点了点头,抬脚跨进门去。屠,慎二人唤了四五个力气极大的军士,小声交代几句跟在他后面。
                         凤弦手中暗暗紧扣了石子,在飞鸾面前跪下,深提一口气高声道:“子叔凤弦与殿下请罪。臣不该惹殿下不快,臣如今知罪了任凭殿下发落。”连叫了两声飞鸾竟像不曾听见一般,凤弦的手心已经出汗了。他立起身向前迈了两步,对飞鸾伸出了手道:“哥哥,我错了,你若是不解气我任你打骂便是,怎的不理我了?”那一声“哥哥”叫出口,飞鸾的眼珠微微朝他这边动了动,手上的动作也慢了许多。凤弦心中大喜,又往他身边走了几步道:“哥哥,你且停下来同我说句话,我委实的知道错了。曼说你是太子我是臣下,便是亲手足,你是我哥哥我也不该顶撞你的。哥哥你且歇一歇,少时我陪你一起练如何?”说罢又连连的唤了他几声哥哥。飞鸾渐渐的停了下来,拄着刀愣愣的望着凤弦,脸上一片迷茫之色。跟进去的人已在他四周散开,慢慢围拢过来。
                         就在此刻,也不知门口是谁弄出了响动。只见飞鸾瞳孔一缩,猛地侧过头来盯着立于此方向的屠焱,不知怎的竟将他看做了芳华,立时便杀机顿起。竖眉瞪目,抬起三尖两刃刀恶狠狠地直挑过来。素日那般娇艳明媚之人,就算冷些,也还算得个冷美人。如今却似炼狱中的修罗,吓得那门边的中贵们大呼小叫得连连后退。
                         凤弦见势不对,已将手中的石子毫不犹豫的打出。飞鸾只觉两膝一阵剧痛,脚下踉跄却并未曾跌倒。屠,慎二人也打中了他的肩头与手腕,俱都是用上了十分之力。飞鸾已有些力竭,手上的刀哪里还抓得稳,“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凤弦一个扫堂腿将它踢得远远的。军士们也扑了上来将他压住,飞鸾拼命挣扎瞪着屠焱吼道:“我要杀了你!”众人素来对他心存惧怕,一个军士看着飞鸾有些发红的双眼,手上稍微的一松,立即被他震开去滚到了门边。头撞在门槛上,那血如泉眼般冒出来,直淌了一脸一地。
                         军士们看到同伴的惨状,皆纷纷逃开去了。屠焱被飞鸾撵得几乎无处可逃,凤弦趁着他的视线被屠焱所吸引,绕到他背后便是一掌劈下。飞鸾自然没有躲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张嘴便是一口污血吐将出来。洞天在外头两眼一翻,先自吓晕过去了。凤弦大叫了一声哥哥,扑上去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飞鸾睁着失神的眸子,半响才看清眼前之人。勉强冲他一笑道:“你……你别同我怄气,我……”话未说完,人已昏厥过去。
                        注:卫率府,太子府亲军。


                      58楼2012-12-16 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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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 痴飞鸾羞诉心头事 贤凤箫诚心做宽慰
                          凤弦亲自将飞鸾抱回了海秋殿,直到御医请过脉退下仍未他未苏醒。那飞鸾对凤弦用情极深,明知有违常理,前途无望却不能自拔。想着与他相识相守六七年,竟比不过一面之缘的芳华。可怜自己落花有意,竟落得个流水无情。怨着凤弦,又恨着芳华。忧愤之下一时岔了气,痰迷心窍才失了本性。所幸凤弦那一掌拍得恰到好处,那口乌血吐出来自然也就无事了。
                           洞天一醒过来,便黑着脸吩咐下面的人,今日之事务必要守口如瓶。左右卫率也再三叮嘱手下严守秘密。
                           因飞鸾衣衫尽湿,他素来又不喜宫女近身伺候,平日沐浴皆由小楼服侍。此时飞鸾昏迷不醒,小楼不过十四五岁的孩子,一时哪里弄得动。洞天虽听御医说太子已无大碍,只是累极了睡一觉便可恢复如初。怎奈他吓得手脚皆软,只同小楼将飞鸾上下的衣服除去,用单子遮住身子,由凤弦抱了放在浴桶之中。那飞鸾此时如同一滩烂泥,无人扶着便要往水下滑。凤弦只得与洞天,小楼合三人之力,才将飞鸾收拾干净抱上床去。
                           凤弦早已是水淋淋的一身,忙回自己住处换洗了过来。飞鸾依旧未曾醒来,小楼正跪在床边与他擦发。此时早过了午饭时候,洞天使人端了几碟点心上来,劝着凤弦吃两口。凤弦望着飞鸾紧蹙的眉头,心下一片混乱哪里还吃得下去。
                           回想六七年间,与飞鸾真正闹脾气,也只在入宫的头一年。一则因二人年纪尚幼,俱都是出身不凡,谁也不服气谁。二则飞鸾那时比现在还要像个女儿,凤弦顶瞧不上他。不知那一年是为了何事,他二人竟背着大人们,在御花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狠打了一架。凤弦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未能占到上风,仅仅将飞鸾的衣袍扯破而已。虽说约好了不告诉人去,毕竟这满身满脸的全是幌子,如何瞒得住?君上面前他两个互为辩解开脱,各自领了十戒尺,又罚不许吃晚膳,去到房中面壁思过。约一个时辰后,守在门口的内侍进去一看,只见两个孩子竟相拥睡着了。此后,他二人越发的要好。太子拿他做亲手足般的看待,甚至要他在无人时唤他的名字。凤弦因上次之事,被父亲在家里好生的教训了一番。想着抄书抄到手抽筋,后臀上还隐隐的作痛,不免心有余悸。为了不在触怒父亲,为了彰显自己已然长大可以做主,只得取其折中之法唤他作哥哥。
                        凤弦实在想不明白,飞鸾竟会为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气成这般模样。在床前来回的踱了几步,轻声对洞天道:“殿下晨昏皆要往官家与圣人那里问省,怕是瞒不过的。我……”洞天不等他讲完,便急道:“小人这里好容易按下去了,衙内如何还要去自寻死路了?”凤弦道:“你果然都按下去了吗?人多嘴杂,倘或有一人走漏风声,我自不必说的,你便是个知情不报罪加一等。不如我此刻去认了罪,你们也脱得干净。”说罢转身便走。
                           才要迈出东宫的大门,见四五个内侍撵将出来叫道:“殿下醒了请衙内回去了。”凤弦一听转身便往回跑,心慌意乱的几乎将其中一个内侍撞倒。
                           远远儿的望见海秋殿的大门,洞天正背着一个人小跑过来。凤弦疾步奔至近前抓着那人的手,不知怎的就没忍住,颤颤地唤了声哥哥,眼泪便扑簌簌地掉将下来。飞鸾想与他拭泪,奈何手软的抬不起来,只得唤他进前在耳边道:“你抱抱我。”凤弦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小心的将他打横抱在怀中。洞天识趣的同小楼躬身退下,又将那些探头探脑的人远远的撵开。
                        长大后能与他这般亲近,今日实属第一次。身下的胸膛虽不宽阔厚实,却是那样的舒适令人安心。飞鸾微微的合着眼,只恨不得此生都腻在上面,与他骨肉相连永不分离。飞鸾将脸埋在凤弦怀中,近乎贪楚的闻着他的味道,闷闷的道:“你走慢些,我……我心跳的厉害。”凤弦当了真,果然将脚步放的极轻极缓。
                           走得再慢也有抵达终点的一天,何况寝殿就在身后。凤弦正要将怀里的人放回床去,不想飞鸾紧紧的蜷缩在他身上,仰着脸望着他小声央求道:“再抱抱我吧。”凤弦微微颔首,他见过骄傲的,霸气的。清冷的,妩媚的飞鸾,就是没见过如现在这般怯弱的他。那两汪泛着春潮的眼中,有几许幽怨几许期盼,几许羞涩几许慌张。失色的薄唇半闭半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没来由的一阵脸红心跳,凤弦慌忙避开飞鸾的眼神侧过头去,抱着他在殿内慢慢踱步。


                        59楼2012-12-16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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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甚是清静,偶有夏蝉啼柳声声传来,倒愈发显得安宁惬意了。
                             飞鸾早料到凤弦不会回应自己,仍旧不免有些失望。少不得只顾着眼前,侧耳听着他有些慌乱的心跳,享受着难得的时光。
                             不知过了多久,飞鸾感到凤弦的手已微微有些打颤了,这才开口让他把自己放回床去。凤弦忽然发现,飞鸾竟是光着脚的,可见他当时有多急切。心下一阵难受,在床前跪了道:“臣有罪。”飞鸾唤他起来,拉着他挨在身边坐了道:“你有什么罪?只怪我自家小肚鸡肠罢了,倒要多谢你救我一命呢。”见凤弦又要起身,使力按住他道:“我们之间用不着这些虚礼。”凤弦反握了他的手道:“练功之时最忌胡思乱想,你果真有什么,可叫我心上如何过得去?不因为你是太子我是臣下,我怕担罪名才这般说。”飞鸾听得心中一阵窃喜,不错眼珠地看着他急问道:“那是为何?”凤弦有些失望的回望着他道:“殿下以为,臣叫了这么些年的‘哥哥’就只是在讨你的好,博取你的欢心吗?”飞鸾赶紧摇头否认。凤弦苦笑了声道:“我果真是拿你做我的亲哥哥一般敬重。”飞鸾将他的手抓得死紧,竟有些欲哭无泪。半响猛地推开他道:“我不是你的哥哥!”凤弦整衣跪下道:“是,臣原不配的,日后再不乱叫了。”
                             方说到这里,只见飞鸾挣扎着扑过来,凤弦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二人双双滚翻在地。飞鸾捧了他的脸呼吸急促的道:“凤弦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我……我又怎能做你的‘哥哥’了?”如此表白飞鸾只在梦中说出口,可真的一旦说出来,连他自己也惊呆了。二人就怎么一上一下的倒在一出,互相瞪着对方竟忘了说话。
                             凤弦当先醒悟过来,使力将飞鸾打身上推下去。飞鸾此时尚未恢复,自然敌不过他。却是拼尽全力抱住凤弦的腿不松手,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过他的脸。凤弦又惊又恼的瞪着他道:“臣竟不晓得,殿下这些年将臣看作了娈童一流。哼哼,可笑臣还实心实意的将殿下敬若兄长。你虽是君我虽是臣,若要我不知廉耻的承欢胯下,只怕你是打错了注意!”一面说,一面来掰飞鸾的手道:“你我的情分就此了断,从此便是陌路之人。快些放手,莫要弄的大家脸上无光。”
                             飞鸾见他眼露鄙夷,满口尽是绝情之话,有如钢刀利剑直刺心窝。直痛得脸色煞白,连连的喘了几口气道:“你……你我自幼相识,我的为人如何你竟不晓得吗?说我……说我拿你做娈童看待,你倒说出几件来我听听。只你才晓得礼仪廉耻吗?我……我真心诚意的喜欢你便是……便是下流,便是不知羞耻?我也晓得阴配阳,男配女乃是人间正理。可……可我便是……便是鬼迷心窍,便是喜欢了你,这难道……难道就十恶不赦天地不容了吗?”    凤弦慢慢松开了手,在飞鸾对面席地而坐做道:“你既知是有悖常理,为何还要……还要倒行逆施?”飞鸾面带苦笑,痴痴的望着他道:“你问我为何?是啊,为何……只怕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话音方落,那眼中竟垂下泪来。他虽生就女儿家的容貌,心性却是极刚强的。偏偏遇着这个命中的天魔星,在他面前刚强也好,尊贵也罢竟是一分也没了。   凤弦形影不离的与飞鸾生活了六七年,比与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况飞鸾待他的好又非同一般,岂有个说断便断的道理。凤弦素来仁义,此刻见飞鸾潸然泪下不免有些心软。一眼瞥见抱着自己腿的手青筋乍现,半响叹气道:“殿下何苦自寻烦恼?听臣一句劝,就此打住吧。日后,你我还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如其不然,只怕连君臣也做不得了。”飞鸾抓着凤弦的腿向前爬了几步道:“话既已挑明,我索性说个痛快。你子叔凤弦不是我易飞鸾的娈童。我愿意做你的娘子,愿意在你身下承欢。你莫将我看做那外头的登徒浪子,图一时的新鲜,玩儿一玩儿便撩开手又另寻新欢。我喜欢你,便是死了也喜欢你。”凤弦被他的话惊得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结巴着道:“你……你是……太子,怎能说这样的话?”飞鸾望着他的眼睛道:“在你面前我不是太子,就只是易飞鸾。”
                             凤弦只觉心中一片混乱,使力的着摇头,往后靠了靠身子道:“殿下……殿下这月便十八岁了。年内,官家必会为你选下太子妃,殿……”飞鸾打断他的话道:“太子妃吗?哈哈,是啊,我竟忘了我是太子。看谁这般倒霉,要嫁与我做太子妃?”又指着自己的胸口道:“我这里只容得下你,那太子妃便只好叫她守活寡了。”凤弦被他吓得不轻,深深的吸口气道:“你……殿下究竟喜欢……喜欢臣什么?臣是与殿下一般的男子,怎能与殿下正大光明的呆在一处?曼说殿下是储君,便是那市井小民,若没有子嗣如何向父母祖宗交代?殿下说喜欢臣,难道你我要学那奸夫**月夜偷情不成?哼哼,此事臣却万万做不来的。天下人会怎么看你我?我二人又将如何自处?只怕到那时,殿下太子之位也岌岌可危了。臣叩请殿下再思再想,莫因一时的糊涂而铸成大错累及终身。”


                          60楼2012-12-16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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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鸾思量着凤弦的话,许久方抬头道:“我也不晓得是几时喜欢的你。只是看你笑我便喜欢,你若烦恼我的心也会跟着不得安宁。凤弦,若能与你长相厮守,这太子之位不要也罢。”凤弦不曾想到,世上还有除家人之外的人,义无反顾不计得失的深爱着自己。一国的储君是何等的尊贵,竟然肯为了他说出那样的话。虽然那份爱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是抗拒的,但飞鸾的诚意多少还是令他有所感动
                            。   凤弦慢慢地坐正了身子望着飞鸾,双手扶了他的肩轻声道:“殿下请到床上去吧。”飞鸾见他忽然温柔起来,只道是被自己打动了,一把抱着凤弦,在他怀中喜极而泣。凤弦下意识的往外微微一挡,听着那压抑的哭泣声,最终心下一软,伸手虚拍着他的背,任其发泄够了,这才扶他到床上去躺下。
                               飞鸾喜滋滋的望着凤弦竟是越看越爱,这些年的盼望等待总算没有白费。试探着牵了凤弦的手,面上虽有羞色,目光却舍不得移开他的脸,一时微微有些动情。知道凤弦面嫩又不晓其中的道理,少不得自家主动些,轻轻地唤他道:“你坐过来些,我同你说句话呢。”凤弦见飞鸾眼神朦胧而暧昧,如斯媚态在他这个男子身上,竟显出另一番味道来。
                               不是第一次看到他令人心猿意马的姿态,记得私底下还乱七八糟的想过,太子若变成公主,便更配他这副绝色姿容了。到时,不知有多少名门子弟甘愿做他的裙下之臣。可也奇了,唯独就是没想过自己会与他怎么样。
                               凤弦与情事上本就是一知半解,更莫说这断袖之好。但毕竟他年纪不小了,又常年长在宫中。纵然没吃过肥猪肉,还没见过肥猪跑吗?瞧着飞鸾的神态,哪里还敢过去。咬了咬嘴唇,起身在床前跪下道:“臣多谢殿下的厚爱,你我……你……还是……还是谨守这君臣之礼吧。”飞鸾心中方点燃了一团火苗,竟让他一句话给浇灭了。
                            那眼中的光彩渐渐的暗淡下去,盯着地上看了会儿,猛地撑起身子道:“我究竟哪里不好,你说我依着你改便是。”凤弦怕他摔下去,又不敢太靠近前,只得微微张着手道:“殿下待臣极好,是臣辜负了殿下。”飞鸾有些恼怒道:“你不用同我说这些没用的。既知我待你极好,你就莫要再辜负我了。”又放软了声气道:“凤弦我……我再不与你叫嚷了,但凡你不喜欢的我都改。”凤弦皱眉道:“殿下,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便是那市井上一买一卖,也要讲个你情我愿。更何况情爱乃是发自于内心,关乎其终身之事,越发的不能勉强了。殿下乃储君,自当有一份责任在身上,怎可沉溺于……”飞鸾瞪着眼打断他道:“你既然看得这般透彻,为何还要对他动心?难道将我换做他,你便什么也不去顾及了吗?我……我与你相知相守六七年,竟敌不过他的一面之缘吗?我……我究竟哪里不如他?你说,你说啊?”
                               凤弦被问的摸不着头脑,抬头愣愣的望着他,迟疑的道:“殿下说的是哪个?”飞鸾斜眼冷笑几声道:“大丈夫敢做不敢当?你遇到他连性子也变了吗?”凤弦急道:“臣委实不知殿下所指何人?请殿下明示。”飞鸾别过脸去,极力的平息着心头的怒气,半响回头望着凤弦道:“抛却身份不论,我有哪一点不如左芳华,竟叫你这般的痴迷于他?”凤弦听罢霍然立起道:“我没有!殿下要恼只管恼臣一人,又何必去牵扯不相干之人!臣救他一命他自然心怀感激。左公子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就算言语上有什么不当之,一时冲撞了殿下,殿下比他年长,又是这等的身份,难道就不能宽恕与他吗?殿下连这点子小事也不能容忍,将来若继承大统……”
                               飞鸾再一次打断他道:“你何必顾左右而言他了。凤弦,你敢指天明誓,说你对那左芳华从未动过此念吗?”凤弦明明张口就要辩白的,却不知怎的顿了一下。飞鸾只觉眼前一阵发黑,摇摇晃晃的险些扑倒在地。凤弦正要上前去扶他一把,却被他喝退。扯着嘴角冷笑道:“原来,你并非怕世人唾弃,才不敢接受我这份情。我……我舍弃颜面那般求你,你……你为了他……凤弦,你……你喜欢一个人还真快呢。仅仅才一面,才一面呐……哈哈……莫非你们前世便牵扯不清,今世相逢是再续前缘吗?好,好,恭喜你呀,恭喜你花好月圆!出去吧,我想睡会儿。”说罢转身躺下再不答话。


                            61楼2012-12-16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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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德轻声呵斥了他几句,时鸣果然向着清禅跪下去。慌得清禅与他面对面的跪了,扶住道:“时……时鸣这是怎么说?你我十余载的老交情,向来是闹惯了的。你,你,你快些起来,快些起来吧!”东城也过来将他扶起劝了几句。清禅暗暗揣度,料想此事非同小可,是不宜让外人知道的。当下凝神静气的与芳华施过针,开了药方交代明白了才退出去。临走之时又将时鸣看两眼,却再不敢多话了。
                                 待出去问那相熟的中贵究竟出了何事?三公子怎的不见了?那中贵不曾跟着出门,只将晴池去云翼营之事相告。清禅料他不知内情也懒得再问,只是担心着时鸣。在外头磨蹭了会儿未见他出来,只得满怀心事的离去。
                                至傍晚时分芳华才渐渐苏醒。望着守在床前的家人轻轻笑道:“我饿了。”令德忙着叫人端了温温的莲子粥进来,亲自一勺一勺的喂着。芳华只想着让父亲放心,装作吃的十分香甜。
                                 待兄长们都出去了,令德才抚着芳华的头道:“好孩子,你休再去想那个畜生,为父只当他死了。”芳华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中,望着他的眼睛道:“若是儿子做错了事,爹爹也不认我了吗?”令德摇摇头叹息道:“可怜你一片赤诚敬他是个兄长,他……他却对自家的亲兄弟起了不良之意。你休在与他讲情,我这里断断容不下他了。”芳华微微撑起身子道:“总算他尚有知觉,并未酿下大错。爹爹连俘获的敌兵敌将尚能善加待之,就不能宽恕三哥吗?”令德痛心疾首的拧紧了拳头道:“我那般看中与他,想不到……唉!我常说,一个人任他才高八斗,武艺超群又怎样?若是这人品上差了只怕要为害一方呢。如今倒好,恰恰就应在他的身上。果然是子不教父之过也,我还拿什么脸去见你的娘啊。”芳华一听他提起母亲,顿时眼圈儿也红了。将脸埋进父亲宽厚的掌中半响不作声,令德已然感到手心里湿漉漉的一片。
                                 少时,芳华抬首望着父亲,含笑带泪的道:“便看在娘的份上宽恕了他吧?”令德看着他不觉一阵心痛,拿着大手与他拭着泪,一面默默点头。
                                 时鸣向令德禀明了原委,唯恐芳华见到他又生气,只得在门外守着。待瞧着里头传了粥进去,方才略微松了口气。正打算回自己房中坐会儿,一个中贵上前对他道,清禅临去时留了几包东西与他,已放在他房中了。时鸣有些木然的点点头,径自从他身边走过。   推开房门,果然见桌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几包东西。走近前一看,那上面都贴着名字。有几包清热解暑的药,已不记得几时同他讲的,自己向来不喜喝那些汤汤水水。他倒有心,竟制成了药丸药膏一类。另外两包,则是自己爱吃的几样细点。时鸣望着那些东西愣愣的立在桌前。素日只嫌他絮叨,老爱拿自己取笑。又想起方才那般对他,不知怎的只觉心下好一阵泛酸,纸包上点点滴滴的湿了好几处。
                                 次日,芳华虽听了父亲的话,不再抗拒时鸣近身服侍,却依旧不愿同他说话。时鸣只得将诸事与采茗交待清楚安排妥当,回房换了身衣服,方悄悄出府去了。
                                 明明打算好的,要往新真堂去向清禅致谢一番。乃至走过了尚不知道,苦笑着叹口气又转将回来。他这里还是第一次来,望着堂上一字排开的七八名大夫繁忙问诊,正想寻个人来问问清禅可在否,偏巧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伙计,满脸带笑地赶过来,脆生生的施礼叫了声官人,又问他是抓药还是诊脉?时鸣见那孩子长得很是讨喜,不由得也微笑道:“你家戎大夫可在否?”小伙计赔笑道:“委实不巧,戎大夫往外出诊去了,一时半会儿且不能回来了。官人是要请大夫出诊吗?”时鸣笑着摇头道:“只是过来向戎大夫致谢的。”小伙计哦了一声道:“戎大夫救人无数,他是不在乎这个的。那就请官人留下尊姓大名,小的也好回明。”时鸣只得与他说了,小伙计一路笑脸将他送出大门外。


                              68楼2012-12-16 1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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